第795章 難道阿兄看上了寒煙涼?

  沈議潮的目光,不住地在寒煙涼和沈議絕之間逡巡。


  之前他就察覺到不對勁,隻是考慮到阿兄和寒煙涼身份懸殊,阿兄又一向理智,所以他認為阿兄絕不可能愛上寒門女子。


  可是如今看來……


  難道阿兄,真的看上了寒煙涼?

  不應該啊!


  像阿兄這樣的名門嫡子,當然要迎娶世家貴女才對。


  就算他喜歡寒煙涼,阿娘也絕不可能同意他們的婚事。


  想到這裏,沈議潮又莫名放了心。


  魏楚楚和他想的不一樣。


  她不忿道:“阿兄,我是魏家的新婦,可是自從進門那起,你就沒給過我好臉色。如今你為外人撐腰,落我的臉麵,難道我不是沈家人嗎?還是,這個狐狸精才是你沈家人?!”


  沈議絕沉聲:“張口閉口狐狸精,這就是你魏家名門淑女的教養?”


  沈議潮立刻提醒:“楚楚,不得對兄長無禮。”


  魏楚楚委屈地冷哼一聲,扭頭跑走。


  沈議潮無奈,隻得歉意地對兄長拱手作揖。


  他又複雜地看了眼寒煙涼,這才去追魏楚楚。


  他們走後,沈議絕瞟了眼寒煙涼的衣裙。


  他遲疑問道:“果真不好看嗎?”


  寒煙涼笑著搖了搖裙裾:“那你呢?”


  “那日打馬走在街上,見店鋪裏掛了這身刺繡福字的羅裙,看著十分吉祥,因此才想買給你。阿弟,你半生坎坷,是福薄之人。所以你身上,總得有些招福氣的東西才好。”


  沈議絕輕描淡寫。


  寒煙涼卻是微微一怔。


  沈議絕避開她的視線,轉身往後院走:“去給長公主祝壽。”


  寒煙涼注視著他的背影,抬手別了一綹鬢發到耳後。


  她回眸,朝南寶衣眨了眨眼:“我走啦!”


  南寶衣點點頭。


  她看了沈家這一出大戲,非常心滿意足。


  出於姑娘家的直覺,她覺得大沈對寒老板,似乎是有那麽點兒意思的,想來寒老板在沈家的處境,並不需要太過擔憂。


  她從懷裏掏出青橘子,一邊剝開橘子皮,一邊張望芭蕉亭。


  竹簾高卷,亭中置著煮酒的紅泥火爐。


  圍坐在亭中玩樂的,都是皇城裏身份最高的那一撮年輕人。


  趙家姐妹也在。


  趙蠻捧著雙腮,活潑笑道:“知凝妹妹怎麽不話?遙想當年,你的琵琶最婉轉,溫彤姐姐的白紵舞最妙,我姐姐的長箏最扣人心弦,兩位寧家姐姐的金石編鍾最風雅端莊……知凝妹妹,既然你抱著琵琶,不如為我們彈奏一曲?”


  亭中眾人,相繼蹙眉。


  昔日好友相聚,當然可以彈琴笑。


  但如今地位懸殊,趙蠻卻叫溫知凝彈琵琶,顯然是把她當做賣笑的樂姬。


  趙蠻,未免太過刻薄。


  “怎麽,不願意?”趙蠻歪頭,“知凝妹妹,你如今不過是我趙家教坊司裏的花娘,我們肯與你話,是賞你臉。難不成你以為,你還是三殿下的未婚妻?殿下與我姐姐已有婚約,知凝妹妹,你若懂事,就該為他們彈奏一曲,以表祝賀。”


  溫知凝仍舊跪坐不動。


  她的麵頰輕輕貼上琵琶,清水似的眼睛裏,盛滿了茫然懵懂。


  蕭子重撚著手裏那張牌。


  低垂的長睫,遮掩了瞳中的情緒。


  他身邊坐著趙驚鴻。


  少女挽袖,淡然地為他添茶:“蠻,少兩句。”


  “阿姐,我錯話了嗎?雖然你和溫彤是手帕交,可溫家謀反是事實,溫知凝一介罪臣之後,她有什麽資格再與我們坐在一起?當年她當眾掌摑三殿下,罵三殿下黑白不分大奸大惡,還當眾撕毀婚書羞辱殿下,她算什麽東西啊?”


  “蠻!”


  “阿姐,你別管我,今日不叫她知道我們趙家的厲害,將來她還會覬覦三殿下!”趙蠻振振有詞,“溫知凝,我們這個圈子,已經不是你能融入進來得了,你究竟明不明白?!”


  溫知凝垂著頭。


  細白的指尖緊緊扣著紫檀琵琶,她茫然地盯著琴弦,並不能領會趙蠻的話。


  趙蠻惱怒:“你——”


  “夠了。”


  陰沉的聲音,緩緩響起。


  蕭子重將茶盞扣在矮案上。


  剛剛斟滿的熱茶,順著矮案紋路蔓延,滴滴答答地流了滿地。


  他嗓音涼薄:“除了趙蠻,在座諸位,都很清楚溫家謀反的真相。畢竟,當年烽火台上一聚,諸位全部在場。”


  不知想起了什麽,亭子裏的氣氛逐漸凝重肅穆。


  “本殿仍舊記得,當年我們攜手登上烽火台,大家少年意氣指點江山的模樣。皇兄,他想推翻這個暮氣沉沉的朝堂,他想締造一個屬於我們年輕人的盛世,一個屬於世家和寒門的盛世,一個真正的大同盛世。


  “我們製定了那麽周密的計劃,本以為皇兄和溫家能夠順利拿下皇宮,卻不料中了埋伏。”


  蕭子重的目光,一一掃視過眾人的眼睛。


  他屈指,叩了叩矮案:“有人告密了。”


  眾人緘默。


  他們之中,有周家大郎君,有鎮國公府姐妹花,有溫知凝,有趙驚鴻,還有裴家的兩個子弟。


  蕭子重親自斟了一盞酒,慢慢傾灑在地。


  他歪頭,鳳眼猩紅,含笑盯著眾人:“這杯酒,祭奠皇兄皇嫂,祭奠溫家,祭奠宮變中死去的無辜之人。告密者,當死!”


  周家大郎君跟著斟了一杯酒。


  他效仿蕭子重,將酒液傾灑在地:“告密者,當死!”


  其他人見狀,紛紛效仿。


  誰也不肯承認自己是告密者。


  趙蠻慌了。


  她完全不知道,背後竟然還藏著這些秘密!


  她扯住趙驚鴻的衣袖:“阿姐?”


  趙驚鴻沒有搭理她,垂著眼簾,將酒液傾灑在地,喃喃低語:“告密者,當死……”


  南寶衣安靜地吃完了橘子。


  她距離芭蕉亭有些遠,隻看見他們似乎在祭奠誰,卻完全聽不清楚對話內容。


  ……


  另一邊。


  南寶珠獨自一人坐在花園裏,對著滿園落雪發呆。


  花徑深處,踉踉蹌蹌走來兩人。


  趙家郎君被廝扶著,罵罵咧咧道:“我妹妹將來是要當皇後的,誰敢給我甩臉子?!別看鎮國公府現在風光,將來新皇登基,定然比不過我趙家!我不過是喝醉了輕薄侍女而已,誰給鎮國公的臉,叫他當眾訓斥我?!討厭——”


  話沒完,卻看見抱廈的美人靠上,坐著個嬌貴美人。


  南寶珠被寧晚舟藏得嚴實,從未在長安城的權貴圈子裏露過臉。


  趙家郎君乍一眼看見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哪裏來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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