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無論你是榮光還是落魄,我都會陪著你

  南寶衣派遣荷葉,去把薑歲寒請了來。


  薑歲寒風塵仆仆從醫館趕來,環顧四周,沒瞧見病患,倒是瞧見了一位容止高雅的美人。


  南寶衣招呼他落座。


  她笑眯眯地給兩人做了介紹。


  她要把謝阿樓推銷出去,叫她今後寫她自己的淫詞豔曲去!

  謝阿樓手捧茶盞,姿態矜持。


  雖她在長安城中很有名氣,可所有人都覺得金陵遊的謝姑姑端莊高雅不可親近,因此從來沒有人主動給她親。


  這一耽擱,就耽擱到了二十三歲。


  她看著薑歲寒,雙眼發光。


  神醫醫術精湛,還生得風流倜儻劍眉星目。


  想嫁呀!


  謝阿樓坐姿端莊,故作矜持道:“想嫁的——哦不,我是,薑神醫之名,阿樓略有耳聞,十分欽佩。”


  薑歲寒挑眉。


  他瞥向南寶衣,對方眉眼彎彎,對他做了個鼓勁兒的手勢。


  他拿折扇叩擊掌心,心裏麵打著嘀咕。


  看南五這架勢,是要給他相親。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奮進青年,他當然是抗拒相親的!

  他還琢磨著將來不定能有機會返回故土,在這裏成家立業落葉生根算怎麽回事?


  更何況看謝阿樓這副端莊架勢,恨不能把三從四德、出嫁從夫這種東西刻在腦門兒上,料想談戀愛時會很沒有情趣,他更喜好火辣辣呢。


  他客氣道:“謝姑娘見我,莫非是因為身體抱恙想要看診?”


  南寶衣暗道不好。


  薑歲寒眼光高得要命,這種話,很有些公事公辦的意思,恐怕是沒看上謝阿樓。


  她擔憂地望向謝阿樓。


  謝阿樓優雅從容地抿了一縷鬢發,柔聲道:“確實身體抱恙。”


  薑歲寒順著問道:“哪裏不舒服?”


  謝阿樓垂下杏子眼,像是迷路的羊羔:“也不知怎的,自打見到薑神醫,奴家就情不自禁地臉紅心跳,像是發了高燒……薑神醫,奴家是不是得了絕症啊?”


  她問完,還含羞帶怯地咬了咬朱唇。


  那模樣,要多清純有多清純。


  南寶衣僵在原地。


  奴……奴家?

  含羞帶怯無辜咬唇?

  謝阿樓哪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這特麽是情場高手哇!

  薑歲寒非常尷尬。


  這話,叫他怎麽接?

  正不知所措時,謝阿樓提議道:“正好閑來無事,薑神醫可否帶奴家去你的醫館?診脈抓藥什麽的,恐怕不能少呢。”


  南寶衣眨眨眼。


  不過才三言兩語,謝阿樓就能跟薑歲寒回醫館,一路上談談誌向聊聊人生,等到了醫館已是用晚膳的時辰,薑歲寒總得留她吃個飯吧?

  改明兒謝阿樓回請薑歲寒,這一來二去的,關係何止一日千裏?

  南寶衣同情地看著薑歲寒。


  她有種預感,這廝怕是要栽在謝阿樓手上了。


  薑歲寒訕訕:“你的,倒也有理。那,那你就隨我回醫館吧。”


  謝阿樓款款起身,朝他福了一禮,溫柔地抬手道:“薑神醫請。”


  她隨薑歲寒往外走,腰肢細軟,行走間端莊高雅,像是名門淑女:“不知薑神醫平日裏看什麽書?我比較喜歡經史子集……”


  她輕言細語,與薑歲寒漸行漸遠。


  南寶衣托腮。


  喜歡經史子集……


  嘿,謝阿樓真有臉得出來。


  她盯向桌上的那堆手稿。


  心裏癢癢的。


  少女偷偷窺視左右,四周無人。


  她輕咳一聲,哼著曲兒,一邊往旁邊張望,一邊伸手在書案上打節拍,打著打著,她一把拿過手稿,悄悄翻回到她和二哥哥的那章。


  一道低弦般清越好聽的聲音,在背後悠然響起:

  “……隻見紅帳低垂,南寶衣扶著蕭道衍寬大健碩的肩膀,臉潮紅,嘴裏道:‘哥哥輕些,你那話兒忒大,奴家好痛。’”


  南寶衣麵紅耳赤:“看就看,你念出來幹什麽?”


  數落完,她瞳孔微縮。


  她猛然回頭。


  二哥哥俯身站在她背後,好整以暇地欣賞手稿,薄唇似笑非笑。


  他玩味:“南嬌嬌的話本子,竟然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南嬌嬌,這種東西叫做禁書,刊印出來是會被抓的哦。”


  南寶衣呼吸急促,如臨大敵。


  她連忙合上手稿:“這不是我寫的,這是謝阿樓寫的!我,我就是一時好奇,才會翻開看的……”


  蕭弈挑眉:“堂堂大司徒,卻抱著這種東西如饑似渴地翻看,嘖。”


  南寶衣:……


  她幾時如饑似渴了?!

  少女惱羞成怒,站起來要去打蕭弈。


  舉著拳頭捶到他的胸口,卻見他唇邊噙著笑。


  她頓了頓,又默默收回手。


  蕭弈替她理了理鬢角碎發,關切道:“怎麽了?”


  南寶衣雙手按在他兩邊嘴角上,輕輕往上提。


  她彎起眉眼:“自打青陽帝姬走後,就很少見到二哥哥笑了。三殿下戰死之後,二哥哥的笑容就像是徹底消失不見。今日見你歡喜,我也很是歡喜。”


  蕭弈怔了怔。


  他注視著姑娘漆黑明亮的瞳孔,瞳孔中倒映的那張麵容,冷峻涼薄,他看著,竟也有些陌生。


  他有多久沒笑過了呢?

  哪怕流落在外,他骨子裏流著的依舊是蕭家的血液。


  青陽喚他“阿兄”時他很歡喜,子重喚他“二皇兄”時他很歡喜,因為他們是他的手足,是他最親的同胞。


  可他們走的那麽急。


  連聚首飲酒的機會,都不曾給過他。


  他怎麽笑得出來?


  鐵骨錚錚的男人,從來不喜歡表露情緒,卻在這一刻突然紅了眼睛。


  他輕聲:“南嬌嬌,我沒有妹妹也沒有兄長了,那個桀驁的三弟,尚還沒有出送我直上青雲君臨下的話,就死在了千軍萬馬之中……我還未曾,與他們攜手共登烽火台……”


  南寶衣忍不住鼻尖泛酸。


  她抱住蕭弈:“我會陪著二哥哥,無論你是榮光還是落魄,我至死都會陪著!”


  蕭弈輕撫過她的腦袋,在這一刻並不孤單。


  ……


  黃昏時。


  謝阿樓提著兩包藥,氣勢洶洶地走了回來。


  她把藥丟在書案上,翹起雙腿,厲聲道:“氣死老娘了!我告訴薑神醫我心悅他,他居然問我是不是想賴賬!我謝阿樓缺那兩個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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