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你想要的,朕已經雙手奉上

  詭異的寂靜裏,沈皇後笑了兩聲。


  她慵懶地振了振寬袖,步態雍容地走下禦階。


  她在南寶衣麵前站定,伸手拿起那卷萬人書。


  長長的雪白絹帛拖曳在地,一個個鮮紅的名字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南寶衣朗聲道:“降神石,可見是上蒼想讓娘娘稱帝。城中百姓皆都稱讚娘娘英明神武,乃是千古第一人,於是自發在絹帛上題寫了名字。微臣懇求娘娘順應民心,登基為帝。”


  少女以頭貼地,虔誠而謙卑。


  眾人紛紛側目,神情複雜。


  也有擅長溜須拍馬投機取巧的官員,見大勢所向,幹脆也跟著南寶衣跪倒在地,齊聲高呼:“懇求娘娘順應民心,登基為帝!”


  沈薑翻著絹帛。


  餘光卻落在那些世家身上。


  他們麵帶猶豫,顯然並不願意擁她為帝。


  自古稱帝,講究時地利人和,如今她連人心都沒有收服,可見並不是稱帝的好時機。


  她放下絹帛,推拒道:“大雍皇族,姓蕭。本宮一個外姓的皇後,豈有隨便稱帝的道理?南卿,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今後就不要再了。否則,本宮砍了你的頭。”


  南寶衣笑了笑。


  她知道沈皇後是在做做樣子,脆聲應和道:“娘娘賢良淑德,是蒼生社稷之福,微臣敬慕娘娘!”


  沈薑哂笑:“滿朝文武之中,就屬南卿嘴甜。”


  南寶衣又道:“眼見著要到深秋,氣也日漸寒涼下來,微臣擔憂娘娘染上風寒,特意命繡娘為娘娘縫製了一件大氅。”


  她起身,拍了拍巴掌。


  宮女立刻捧著托盤進來。


  南寶衣從托盤裏拿起氅衣。


  群臣望去,氅衣竟是明黃顏色,繡滿了精致的九龍戲水圖騰。


  殿中氣氛,頓時再度微妙。


  這樣形製的氅衣,分明是帝王專用的……


  南寶衣這一舉動,與黃袍加身又有何異?


  南寶衣無視那些異樣的眼神,心翼翼地為沈薑披上明黃大氅。


  她退後兩步,恭敬拱手:“娘娘千秋。”


  沈薑微笑。


  戴著金色鏤花甲套的指尖,緩慢拂拭過明黃大氅,絲毫沒有要脫下來的意思,可見心裏是喜歡的。


  從古至今,她是第一位穿上黃衣的皇後。


  她抬起下巴,鳳目威嚴地質詢百官:“如何?”


  殿中的高官世家,皆都緘默不語。


  倒是有宵之輩,爭先恐後地諂媚拱手:“娘娘千秋!”


  早朝散去時,百官的愁態更甚從前。


  彼此對視,卻在看見宮裏隨處可見的金甲侍衛時,不敢議論半句。


  坤寧宮。


  今沈薑心情不錯,宮女們臉上的笑容便也多了幾分。


  前陣子落了幾場雨,深秋的金陽從穹照落下來,透出幾分格外的融融暖意,從窗欞照落在大殿裏,將女子們的臉頰照耀得潔白如雪,連細微的容貌都清晰可見。


  南寶衣和幾個女官跪坐在墊子上,整理矮案上的奏章。


  沈薑獨自坐在書案後,漫不經心地批閱奏折。


  南寶衣頻頻抬頭看她。


  沈薑漫不經心:“南卿何故總是看本宮?”


  南寶衣紅了臉頰,靦腆道:“娘娘穿這身氅衣,又美貌又高貴,微臣喜歡得緊,因此忍不住頻頻顧看。娘娘氣勢奪人,比子還要適合這身衣裳呢!”


  沈薑提筆舔墨:“瞧瞧,咱們南司徒多會話,當個司徒真是委屈了,該擢拔你為客曹尚書的,專與別國使臣打交道。”


  女官們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南寶衣歪頭,神情無辜:“娘娘美貌,還不許人誇了?您若是穿一身尋常襦裙走出宮,別人肯定以為您是碧玉年華的大家閨秀,不定,還會有富商公子求娶您呢!”


  一番話,哄得沈薑心情更好。


  她彎著鳳眼:“本宮倒是明白了,為何阿衍如此愛你。皇族的人,都愛被人哄著,南卿這張嘴整日裏像是塗了蜜,他不喜歡你,怕也難。”


  處了這麽久,南寶衣算是發現了,沈皇後心情好的時候,性子很像鄰家少女,相處起來一點兒也不困難。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娘娘才是值得喜愛的。改明兒,微臣去搜羅幾個容貌俊美的年輕郎君送進宮來,陪娘娘解悶兒。”


  正笑之際,珠簾外突然傳來一聲咳嗽。


  南寶衣望去。


  蕭煜就站在珠簾外。


  穿一襲繡製墨鬆的常服,雖然病弱,卻氣度高華不勝風流。


  那雙和二哥哥像極了的丹鳳眼,正安靜地盯著自己。


  她心底一咯噔,連忙低下頭,默默閉上嘴。


  如此積極主動地給大人公戴綠帽子,還被當場抓了個現形,估計底下隻有她一個人吧?

  蕭煜踏進內殿。


  沈薑沒給他一個正眼,手下運筆如流水:“不是月初十五,你來坤寧宮作甚?”


  蕭煜睨向南寶衣。


  南寶衣隻當沒看見他的眼神,和幾個女官擠在一塊兒,舍不得退下,好奇地觀看這場帝後大戲。


  蕭煜也知道支使不動沈薑的人。


  沉沉目光落在那身明黃氅衣上,他道:“來提醒你一句,高處不勝寒。那張椅子,你坐不得。”


  “你能坐得,我為何坐不得?”沈薑倨傲,“滾出坤寧宮。”


  蕭煜不走。


  他眉目隱忍:“這些年,你得到的還不夠多嗎?你想要兵,朕放長安城兵權給你。你想要勢,朕不問前朝國事二十年。你想要的,朕已經雙手奉上。隻是沈薑,唯有那一步棋,走不得。這身氅衣的背後,是取你性命的陷阱。那張椅子的盡頭,是萬丈深淵……”


  男人一句一句地勸著。


  在南寶衣聽來,已經是耐心至極。


  可沈薑隻道了一個字:“滾。”


  蕭煜的雙手,逐漸攥緊。


  俊美的麵容上,青筋隱隱跳動,是暴怒的征兆。


  沈皇後偏偏要與他作對。


  她直視他的雙眼:“你那是什麽表情?再敢用這種眼神看本宮,本宮——”


  話音未落,蕭煜驟然捏住她的雙頰。


  誰也看不清楚他是怎麽出手的,“嘶啦”一聲響,沈薑那身明黃氅衣碎裂在地,化作淩亂的布帛。


  蕭煜那張雪白昳麗的麵容,此刻陰沉如水:“朕萬事依你,唯有稱帝一事,朕不允許。”


  沈皇後盯著破碎的布帛,眼睛血紅。


  視線緩緩移向蕭煜的雙眼,她忽然嗤笑:“若是本宮,想養幾個年輕俊美的麵首呢?”


  ,


  周末快樂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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