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8章 ?巫蠱之術

  南寶衣坐到她對麵,伸手拿起一塊玉兔月餅。


  還沒來得及吃呢,就被沈皇後拿筷箸敲了一下手背。


  她捂住泛紅的手背,不情願地把月餅放回去:“皇後娘娘,來者是客,我連你一塊月餅也吃不得嗎?”


  沈薑眉眼涼薄,朱唇扯出冷笑:“祭祀他的,你吃什麽?”


  南寶衣瞟了眼窗台上那隻玉瓶。


  她知道玉瓶裏裝滿了紅色丹藥,是先帝生前,拿鮮血為沈皇後煉製的,免得他不在時她受蠱毒折磨,當真是顧慮得十分周全了。


  她嘀咕:“活著時不珍惜,死了倒是祭祀上了……人死如燈滅,你在這裏祭祀,人家也收不到啊……”


  接收到沈薑冷漠如刀的眼神,她默默閉上嘴。


  沈薑這才從匣子裏取出一雙鞋履。


  她把鞋履推到南寶衣麵前。


  是一雙玄色赤舄,看規製乃是子穿的。


  南寶衣微怔:“皇後娘娘所的禮物,難道就是您親手為二哥哥做的這雙赤舄?”


  沈薑冷淡:“眼力不錯,竟能看出是本宮親手做的。”


  南寶衣沉默。


  這雙赤舄做得歪歪扭扭,兩隻鞋大都不一樣,金線繡製的紋路也十分扭曲粗陋,知道的曉得繡的是蟠龍如意紋,不知道的,還以為那繡的是蚯蚓鑽泥巴,連她的繡工都不如。


  她看不出來都難。


  她虛偽恭維:“娘娘手藝脫俗,自然一眼就能看出。”


  “昔年沉浸在仇恨裏,連帶著幾個孩子也恨上了……”沈薑垂眸,為自己斟酒,仰頭一飲而盡,眼尾紅了幾分,“終究是我錯了。”


  透窗的月色,清幽如水。


  她在月下獨酌,孤單又寂寥。


  南寶衣捧著臉。


  感動是一點沒有的。


  畢竟她跟了沈皇後那麽久,她知道沈皇後絕非低頭認錯的人,她必定在謀劃什麽。


  她笑笑,吩咐宮女拿了赤舄,告辭離去。


  步出寢宮,她站在宮簷下,低聲問嬤嬤:“皇後娘娘近日都在做些什麽,可見過什麽人?”


  嬤嬤恭聲道:“娘娘近日常常謄抄佛經,是要為先帝祈福。抄完佛經,夜間無事,便常常坐在您站著的地方,看遠處的宮殿和風景。”


  南寶衣點點頭。


  她順勢往遠處眺望,看見的卻隻是冷宮森嚴漆黑的殿宇,殿宇下泊著幾盞青皮宮燈,在中秋的長夜裏泛出冷青光暈,形如鬼火。


  她好奇:“那邊宮殿,住的是什麽人?”


  嬤嬤看了眼:“都是這些年外地世家進獻的美人,先帝不耐煩看見她們待在後宮,便把她們都遷到了冷宮。”


  南寶衣“哦”了聲。


  她往冷宮外麵走。


  月色皎潔,道路狹長,兩側的桂花樹疏影橫斜,前方途經一座池塘,經風一吹,米粒似的金色桂花瓣紛紛揚揚地灑落在水麵上,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靜謐的輕風聲裏,突然夾雜了金鈴聲。


  南寶衣望去。


  穿五彩編織羅襦裙的少女坐在池塘邊,不怕冷地把腳丫子浸泡在水裏,時不時嬌笑著撩起水花,腳腕上係著的金鈴清脆作響。


  餘味連忙護住南寶衣,警惕地勸道:“冷宮裏瘋子多,姑娘別看了,還是快些回去吧?”


  南寶衣點點頭。


  她緊了緊鬥篷,正要離開,又瞧見少女身邊放著一盞絳紗燈。


  燈火跳躍,絢爛得像是寒夜裏綻放的花火。


  那金色的花火,逐漸占據了她的瞳孔。


  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隱約有人在呼喚她:


  “嬌嬌,娘的嬌嬌……”


  溫柔的聲音像是很近,卻又像是很遠。


  她仿佛踩在溫暖的金色雲海裏,環顧之時,娘親那張快要遺忘的溫柔麵龐,重新浮現在她的眼前。


  她怔住:“娘親?”


  娘親牽起她的手,憐惜地撫摸她的麵頰:“沒有阿娘的保護,嬌嬌這些年,過得十分艱難啊。”


  幼時的記憶撲麵而來。


  南寶衣鼻尖發酸:“娘親……”


  她好想念娘親。


  這些年東奔西走,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對著牌位祭祀娘親,未曾親自去娘親墳前祭拜,是她不孝。


  娘親宛如時候般抱著她,吻了吻她的額頭:“阿娘帶你走,好不好?”


  娘親的懷抱十分溫暖。


  南寶衣昏昏沉沉的,喉間的“好”字快要出口時,四周溫暖的金色雲海突然消失不見,隻餘下一片漆黑光影,迎麵而來的風透著刺骨的冷意,提醒著她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你為何要弄滅我的燈?!”


  金鈴聲起。


  清脆的女音透著幾分稚嫩,正憤怒地質問著誰。


  南寶衣踉蹌地扶住餘味的手,循聲看去。


  蕭隨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正慢條斯理地撚著一枚古錢幣。


  古錢幣上殘留著漆黑燒痕,想來是它撲滅了那盞絳紗燈。


  月下水邊,桂影稀疏。


  郎君白衣勝雪清瘦單薄,姿態卻十分高潔風流,宛如皚皚山上雪。


  他腕間挽著一串佛珠,斜睨向那穿著五彩編織羅襦裙的姑娘:“宮中最忌諱巫蠱之術,你玩弄這些把戲,可知是何罪?”


  姑娘重重哼了一聲,不搭理他,抱起她的絳紗燈快步離去,腰間和腕間掛著的五彩絲絛金鈴紛紛作響。


  走出幾步,她突然回眸,含笑望了一眼南寶衣。


  那笑容幾分真幾分詭譎,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她走後,南寶衣好奇:“她是誰?”


  蕭隨收起古錢幣:“前幾年,異族進獻給我父皇的美人。”


  池塘邊的風有些大,他衣袖鼓起,又開始虛弱地劇烈咳嗽,被侍從扶著,才沒有跌進水中。


  南寶衣見狀,不禁歉意道:“當初在金陵龍宮碰見了你需要的河圖洛書,卻顧忌著它們是鎮壓龍脈的東西,沒敢拿……”


  “無妨。”蕭隨並不在意,“你們若是拿了,那才真是要出事了。”


  南寶衣不是玄門中人,不懂這些。


  她很好奇剛剛那姑娘用了什麽巫蠱之術,蕭隨又究竟參透了什麽機才導致身體如此虛弱,隻是對方神情萎靡,顯然不怎麽願意跟她這些。


  她隻得道:“你也是來探望沈皇後的?”


  蕭隨微微頷首:“到底是母親。”


  他和隨從走遠了。


  南寶衣訕訕的,也隻得回寢宮。


  阿弱和阿醜已經睡下。


  二哥哥穿著一襲素色中衣,盤膝坐在龍榻上,就著一方矮案,正手持朱筆,行雲流水地寫著什麽東西,寫完了愛惜地吹了吹,還正兒八經地蓋上了國璽。


  宮燈明亮。


  他垂著長睫注視聖旨,薄唇噙著笑,眼底盡是柔光。


  “二哥哥!”


  南寶衣抱著赤舄,脆生生地喚了一句。


  蕭弈回過神,不動聲色地藏起聖旨。


  目光掠過那雙赤舄,他彎起丹鳳眼:“你親手做的?可有傷到手?”


  見姑娘雙手嬌貴白嫩,他放了心,正兒八經地讚歎道:“不愧是我們嬌嬌親手做的,果然十分精致好看,比宮裏繡娘做得還要好。拿來我試試大。”


  不怪他一眼認出,實在是繡工糟糕極了,蟠龍繡的跟鴨腸子似的,一看就是出自南嬌嬌之手,然而他不敢不誇。


  南寶衣頓了頓,沒好氣:“才不是我送你的,我的繡活兒明明比這強多了!是沈皇後送你的,是要彌補當年的虧欠。”


  蕭弈:“……哦,那拿去扔了吧。那麽醜,看著膈應。”


  ,


  謝謝仙女們一直以來的支持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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