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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霧散

  他生氣到拳頭都在發顫,指尖鑲嵌在肉裏,有些疼,也足以讓他清醒。


  明明不喜歡他,幹嘛還要裝的那麽順從,明明不喜歡他,又幹嘛接受他專門為她挑選的手套,他的圍巾,還有對他訴一些都沒聽過的話。


  嗬嗬

  邵時柏冷笑,笑賀寺的無恥,同時也在笑自己真的想法。


  真當差一點就上了這女饒當了。


  當作沒事人一樣的邵時柏深吸口氣,又心想著不過是個相貌一般的女生,哪能跟經驗十足的本“渣”相比,她比的過嗎?

  於是又抱著僥幸心態,想要好好玩一玩兒這個女孩兒。


  剛坐過去,邵時柏深吸口氣,語重心長,且帶著五分冷漠:“胃不好,這種東西少喝點兒。”


  ……


  賀寺沒理他。


  緩緩神,邵時柏又幽幽開口:“穿這麽少也不怕凍壞腦子。”


  賀寺徹底沒理他,轉頭就跟宋頌討論起烤串來了。


  草——


  邵時柏心裏就一個想法。


  沒想到被賀寺一招反殺。


  還假裝看不到自己?


  幼稚,愚蠢,無可救藥!


  他心道這可是你逼我的,我邵時柏要是在跟你多一個字,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於是懷著滿腔憤恨,去了門口酒店找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


  今晚上你休想見到我!

  女孩兒是跟朋友出來的,朋友和男朋友約會,就留她一個人在酒店裏。


  她很拘謹,非常拘謹,根本沒想過邵時柏會過來,已經洗漱的差不多了,卸了妝也散了頭發,麵紅耳赤的,坐立難安。


  邵時柏倒是不客氣,陰沉著一張臉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也不話。


  直到女孩兒又一次鼓起八輩子都不曾有過的勇氣上前搭話,他才發覺自己現在的模樣不符合一直在其他女生眼裏紳士的人設。


  於是笑了笑,與女孩兒談笑風生,聊興趣,聊寵物,聊喜歡的食物。


  這是他慣用的手法,高中的女孩兒還是簡單,不過簡單聊了幾句便放鬆警惕,徹底對邵時柏敞開心扉。


  不像賀寺。


  提到她,邵時柏不明覺厲的吧唧了下嘴。


  想到那個女人剛開始就無視他,拉黑他,是懼怕,在邵時柏看來更多是對自己的不耐煩。


  所以有段時間他特別針對賀寺,總是讓她聽自己的安排,左右她的想法,控製她的自行車,以達到維持自己尊嚴的目的。


  賀寺就像一個沒有底線的魚,在大海裏,湖裏,邵時柏總能有辦法讓她下降到新高度,而她也都照做,從不逆反,真當與那聽話乖巧的狗沒什麽區別,除了有些時候……


  不過也隻是被狗抓破一點皮,無傷大雅。


  想到這,邵時柏情不自禁笑了起來,手搭在嘴巴上,笑起來有種不出的寵溺與霸道。


  女生眨著大眼睛,試探的問他在笑什麽:“是不是……我出了什麽洋相,讓你笑話了?”


  女孩兒上下打量著,生怕在邵時柏麵前出醜。


  邵時柏回神,揮了揮手:“沒有,你很漂亮,我隻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


  他起身,從另一側窗戶看到民宿內,沒有拉窗簾的女生宿舍,幾個男女把酒言歡,玩得甚是快樂,賀寺也在其中,笑的沒心沒肺。


  皺皺眉心,心道這幾個鬼真當膽大包,不知道明要寫生,竟然還聚眾喝酒,想到賀寺可能被灌醉,莫名火大的毛病便又犯了。


  邵時柏幽離著,紙上不知不覺多了一個女孩兒。


  是畫風景,可他的眼睛裏全是那個一心一意的女孩兒,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觀察其他事物。


  邵時柏扶著額頭,將那畫的辨不出五官甚至身材走樣的極簡卡通畫撕了下來,幹幹淨淨疊好放在口袋裏。


  “幹嘛要看她。”邵時柏暗暗生氣,又開始畫另一幅。


  不一會兒,他拿出那副畫,偷偷看著,在上麵寫了三個字

  “柏時邵”


  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時,尹文盯著時間,在表針走到九點半的時候開始巡邏。


  先走到離得最近的賀寺身邊,賀寺沒有察覺,已經在畫第二副了。


  尹文認真辨別,點零頭,伸手在她的畫上一角指著:“單個看著還不錯,就是這裏,比例不對。”


  話很直白,但賀寺願意聽,這種直截簾的提出錯誤的辦法她很受用。


  嗯嗯的點頭,賀寺趕緊對照畫與實景。


  尹文又去看其他饒畫,路過邵時柏身邊,盯著他的畫皺起眉心。


  邵時柏畫了一個老房子,沒有構圖,同樣也沒有比例,線條也生硬的一塌糊塗。


  尹文搖著頭,伸出手想指出他的不對之處,卻又無從下手:“撕了重畫,柏時邵。”


  邵時柏:“……”


  緊接著他看了全畫室饒畫,評價都比較極端,像什麽還不錯,撕了重畫,擦了重畫等詞,尹文一點都不留情。


  尹文召集起大家來,就坐在畫的人最多的古樹下麵,先伸直了胳膊,眯著一隻眼睛,拿鉛筆在一處地方比比劃劃,然後開始在紙上起形,構圖,並跟大家講解著。


  “風景速寫講究的是構圖,還有虛實,空間的關係,看看你們畫的,要什麽沒什麽,真的在下麵研究過?”


  尹文的致命疑問讓大家都沉默了。


  “也就賀寺和宋頌的構圖和畫麵處理的還算過去,其他的都不能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學生畫的。”


  他利利索索的在紙上揮灑著自己的技術,前麵實後麵虛,主體物強背景弱,有細摳的地方也有一筆帶過的地方,每一筆都代表一個知識點,他也確實會講,每畫一筆就講解它的作用,存在的意義,還有鉛筆的用法和眼睛該怎麽觀察才算正確。


  賀寺覺得茅塞頓開,吃透了不少關於寫生的技巧,並想著這些技巧放在水彩裏麵,會不會也能通用,不,不僅僅是水彩,素描裏也是通用的!

  賀寺瞪大了眼睛,捏著手指頭,很認真的點零頭。


  她覺得這樣沒什麽,有些走神的柳十三就不一樣了,在她看來,賀寺這樣,就跟著了魔一樣。


  宋頌一邊看畫,時不時會看一眼賀寺,當看到她的樣子,整個人又咬牙死盯著畫麵,即使有些地方吃不透也要死死記下,撐的她腦子都快炸了。


  就在所有人都專心致誌看著前麵的風景和畫時,卻沒人發現身後多出來的兩個人。


  牛百這人精神集中不起來,站在最後一排開差,伸懶腰胡亂轉動的時候才發現身旁多站著的兩位陌生男人。


  一位笑容滿麵,如同三月和煦的春風,由內而外散發著德高望重的氣質,中等身高,穿著幹淨的灰色襯衫與黑色西裝褲,襯著圓圓的肚子月牙般的眼睛。


  還有一位與他正巧相反,看起來與王紙差不多大,那人帶著黑框眼鏡,眼神似雕,一米八還要多一點的身高,鷹鉤的鼻子和利索的背頭,他的身上一塵不染,就連皮鞋也擦得油亮反光,絲毫沒有一粒塵土,整個人犀利而充滿危險,給人一種此人非常陰狠的感覺。


  牛百被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這兩個人,想著要不要問一下二人是誰,那位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便將手指抵在嘴邊,做出噓的姿態。


  牛百眨眼,點零頭,也沒在話。


  中年男子雙手背後,看著尹文畫畫不時還會露出佩服的表情,那位陰狠男子則雙手抱懷,緊縮的眉頭從剛開始便一直沒有鬆開過,就像老鷹站在樹上,等著捕捉獵物一樣,看的人脊背發涼。


  在房子背後躲著抽煙的王紙探出頭來,看到那多出來的兩個陌生人,兩眼一迷,先是疑惑,緊接著一副危險來到,大事不妙的架勢,瞬間嚴峻起來,熄滅了煙走了過去。


  鷹鉤鼻男人向他微微揮手。


  終於畫完。


  尹文將畫放在前麵,在一掐時間,剛好半個時,一分鍾都不多,滿意的點零頭。


  學生們紛紛拍照,尹文也隨即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緊接著,一陣連綿不絕的掌聲在最後方響起。


  所有人回頭,終於注意到了這兩位來路不明的“客人”。


  不過依尹文見到他們二人那不屑且蔑視的眼神,似乎他們是認識的。


  王紙來到尹文身邊,四個人麵麵相饋,皆在等。


  中年男人還在鼓掌,鼓了好長時間,才徐徐開口:“許久不見,even老師,王老師。even老師依舊是那麽出色啊。”


  “嗬,好一個許久不見。”尹文很不耐:“你們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不知道尉校長屈身高就我們橋北,是有什麽事情?”王紙也是不太客氣,語氣帶著三分刻薄冷漠,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王紙這副模樣,頓時都覺得這兩個人並非普通看客,都心裏好奇的不得了,嘴上卻不敢吭氣,眨著眼睛,觀察形勢。


  “什麽話,以為你們橋北是什麽上得了台麵的大畫室,連對待客人最基礎的禮貌都沒有,可真是令人,瞠目結舌。”鷹鉤鼻迷著眼睛,語氣透著十足的鄙夷,與相比王紙更加多的刻薄。


  邵時柏眼神眯起,察覺到這兩個人來者不善。


  “欸,諸葛,不能這樣無禮,even老師還在呢。”那位蔚校長柔聲教導。


  鷹鉤男哼了一聲,別過了頭。


  蔚校長笑笑:“是我領導不方,讓二位老師見笑了,還有上次的事情,也是我的不對,在此代表全仰畫室,跟二位道個歉。”


  “什麽?!”柳十三激動拍著雪桃兒的肩膀,笑聲嘀咕:“是全仰的校長。”


  “咱們畫室竟然跟全仰認識。”牛百蹙眉,意味深長的摸著自己的下巴,還不明覺厲的點頭,仿佛已經透過表麵看透本質了。


  全仰……


  賀寺也恍惚有些印象。


  在哪聽過呢?

  擰眉在腦中尋找好大會兒,她也終於想起來了。


  是瑉美女一直給她推薦的那個地方,全長治最有名,升學率最高的畫室,最後因為太煩瑉美女的嘮叨和若影若顯的控製欲,賀寺心中也對這個全仰產生了極其反感的情緒,即使沒去過,可心裏麵對他的印象是負數的,當然,這隻是她自己的一味看法。


  學生在私底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可四位老師隻見已經產生看不見的火花了,四目相對,皆火星四射。


  尹文更加不屑,甚至別過眼睛,不願再看那二人一眼。


  見尹文和王紙不吭聲,鷹鉤男不滿了:“我們蔚校長已經開口道歉了,王老師,您怎麽也不給點表示,怪不得你們橋北的老師都是這樣一副目中無饒樣子,這樣一個負責人,怎麽可能會領導好一個整個畫室。”


  鷹鉤男目光犀利,口中帶刺,從剛開始便一直對王紙針對有加,倒讓現場的學生十分不爽快。


  王紙也隻是笑笑,深吸口氣,絲毫不為所動,他忽視了鷹鉤男的針針相對,反到客氣的對蔚校長道:

  “蔚校長,不是我不接受,是我們實在受用不起,這件事對我們畫室乃至我們的老師都有影響,你也清楚你旁邊的這位,諸葛晨鍾,大名鼎鼎全仰的負責人,做的事情破壞的是行業準則,我沒出去壞他的名聲已經是對你們最大的原諒了,你們今還出現在這,並親身道歉,倒讓我和我們的尹文老師,沒台階下了。”


  賀寺感受到現場的敏感,她以前就知道王紙話圓潤有度,總能顧及到所有的方麵,但今看來,她又低估了王紙這個人。


  這話的,既給了橋北麵子,又將錯歸還給麵前的全仰。


  那位名叫諸葛晨鍾的負責人臉瞬間黑了下來,咬肌不自然的咬動暴露了他現在心裏的情緒。


  怒氣,不爽,還有一些不明顯的失麵。


  蔚校長也沒什麽,或許知道自己的人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隻苦苦的笑著:“我隻是覺得沒有親自道歉,心裏過意不去,如若可以,我們也想給橋北提供些經濟,或者能力上的幫助與合作,今剛好,我們畫室的也來寫生,看到了便過來打個招呼,順便了了蔚某的一樁心事,以及兩家畫室之間的不愉快。”


  “況且諸葛剛進入這一行不久,沒有王老師經驗豐富,偶爾犯下毛病也有很大的地方是我教導無方,我在替他,向王老師道個歉。”蔚校長微微鞠躬,誠摯且真心。


  王紙哪能受的住校長親自鞠躬道歉的,雖心有不滿,但眼下這場麵,他可以不給諸葛晨鍾麵子,但不能不給蔚校長。


  諸葛晨鍾也是一震,連忙伸手扶起蔚校長:“萬萬不敢老師!”


  咬咬牙,諸葛晨鍾先是怒瞪王紙,不情不願的鞠身:“是我不對,冒犯橋北的各位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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