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們沒事
「沒事沒事,我們沒事。」
我趕緊說,一邊伸手摩挲方榷的肩膀。
他粗粗地喘著氣,好似一頭誤闖入森林的小怪獸。
「剛剛這裡——發生了什麼?」秋暝環繞四周后,對我們發問。
可我已經無力去跟他解釋剛才的可怖場景,我虛弱無力地搖了搖頭,挽起方榷的手臂,用眼神示意秋暝,而後我們一同走出了頂樓。
接下來的現場有專門的人過來處理,方榷和秋暝去了一樓,那裡有臨時救護車等著,他們剛好去那裡處理傷口。
我去二樓換了日常衣服,而後打電話取消今晚的航班以及方榷提前一個月預定的豪華酒店。 ——
現在這種情況,實在不是我們去度蜜月的好時機。
雖然方榷一直都很期待。
我們本來打算婚禮結束后今晚直接從莊園出發去機場的,連行李都提前讓助理準備好送過來莊園了。
我走到一樓的時候,他們已經處理好了傷口,秋暝身上的嚴重一些,但醫生包紮后說已無大礙,秋暝還換了套乾淨衣服。
他提議送我們回家。
我點點頭,說好,方榷木木的,一副失神的樣子,他從剛才就一直不說話。
我知道遇到這種事情,對方榷來說特別難以去接受,他一時還緩衝不過來。
所以眼下讓善良的秋暝送我們回家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我和方榷坐在後面的座位上,秋暝在我們前面安靜地開車。
誰都沒有說話,黑漆漆的小路也特別寂靜,沒有一點聲音。
我撫摸著方榷的手,希望能給他一些溫暖。
他的手好冰涼,簡直像剛從冰窟里伸出來一樣,我順著他的手臂摸到了肩膀上,才發現,——他不只是手涼——他幾乎全身都冰得不像話。
「秋暝,把冷氣調高一點。」我一邊說一邊在車上翻找著上次用過的小毛毯。
我把小毛毯蓋在了方榷身上,他不發一語順從地像只乖巧的小羊羔,而後不發一言地躺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揉著他的頭髮,突然說不出話來。
我才發現自己最害怕的不是方榷在眾人面前變成動物,而是他事後的這種讓人心疼的狀態。
這次——我們應該會和光頭徹底告別了吧。
他手上有三條人命,絕對活不了的了。
我剛剛答應警察,明天和方榷再過去做口供。
到時應該會更詳細地了解情況。
我在心裡默默地祈禱-——光頭能夠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而許倩,——我總覺得她其實也沒那麼壞。
她是苦-——她心裡太苦了,所以她表現出來過強的攻擊性,或者說超出正常範圍的攻擊性。
而這次——她的攻擊性被人生生地利用了。。
這個人毫無疑問——肯定是光頭。
這麼仔細地一想-——她和光頭搭檔幹壞事和好像就不足為奇了。
「方榷,你要喝點水么?」我摸了摸方榷的臉頰,低聲問他。
他沒有看我,只是輕微地搖了搖頭,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道:「嗯,不用。」
秋暝從後視鏡看我,欲言又止,又把眼光收了回去。
「你想說什麼?」我決定主動打開話匣子。
希望我們的正常交談能讓方榷放鬆下來。
「沒什麼。」秋暝又再一次發揮他的特長了。
「要回茶館么。今晚你和方榷可以在茶館過夜,我可以派人照顧你們。」秋暝突然提議道。
原來他是想說這個。
我低頭注視著在我大腿上睡著的方榷,再抬起頭對我們的「駕駛員」說道:「不用了,謝謝你。」
其實秋暝也很擔心方榷的吧,我能看得出來。
只是他表達情感的方式太過隱晦,我不是每次都能看得出來。
「帶我們回家就好,回家就好。」我若有所思地說著,突然想起家裡還有隻可愛的小狗狗在等著我們,緊張的心情便舒緩了一些。
小狗狗總是能夠治癒一切。
「秋暝,他們沒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吧?」我小心翼翼地問。
我想要盡量不觸碰到不該觸碰 的東西,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下。
萬一真的有了,我需要安慰一下秋暝,給他一些溫暖。
「被狠狠地打了一頓呢,除此之外,別無其它,你別擔心,我能受的住。」他勉強地笑著說,努力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那人真是個混蛋。」我忍不住罵道。
此刻車窗外的明月突然從烏雲里顯現出來,是一鉤彎月,特別的明亮,把它旁邊死氣沉沉的烏雲都照的亮堂堂的——用它自己的光芒。
不對——準確地來說,應該是太陽的光芒。
「嗯,是個人畜不如的東西。」
我有些詫異,這種粗鄙的詞從山居秋暝嘴裡說出來,總感覺特別地與他格格不入。
但又讓人有點想笑。
「嗯,去她大爺的人畜不如的狗東西。」我也順著秋暝粗鄙了起來,這種感覺真爽。
我突然想起我好像很久沒說過粗話了。
自從和方榷在一起之後,我說粗話的頻率越來越低了,到最後乾脆不說了。
現在說粗話的習慣又被秋暝重新激發了出來。
對於我說粗話的習慣,好像是從初中的那個時候開始的。
我的初中是大多數人是不一樣的。
我的初中時代沒有一個朋友,不是沒人願意和我做朋友,或是跟我搞孤立什麼的,而是我自己封閉了內心,不想與旁人有任何接觸,或者是任何交流。
和別人建立任何親密關係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但我還是會羨慕那些女生三三兩兩低聚集在一起,無論是在體育課上做準備運動的時候,還是在課間休息時間一起分享零食的時候。
我的這種不敢和旁人接觸或者恐懼與旁人接觸和我渴望得到別人的友誼的這種矛盾心裡給我製造了很多無聲的壓力。
而我釋放壓力的方式,除了逃入文學世界,便是在無人的地方亂罵粗話。
我有時甚至會平白無故地用粗話去宣洩自己無處宣洩的情感。
想到這裡,我看向自己懷裡的方榷。
我突然很感謝他--他給我太多的溫暖,我不知不覺間摒棄了這種陋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