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誠的擁抱
阿雀真的很奇怪。
我說的奇怪,指的是他說話奇怪。
有時他跟我說的話,讓我感覺,他好像認識我很久了,但有時候,他總是一副貿然的樣子,好像離我很遠,遠到我們真的未曾遇見。
我猜不透他。
比如現在。
我們又都安靜了下來,阿雀突然說:「我們回去吧,芭芭拉夫人該催了。」
我沒有回答。
「總不能又躡手躡腳回去吧。」他接著補充道。
我忍住想哭的衝動,顫抖著,試探著,有些神經質地問道:「你是方榷吧。-——和我離過婚的方榷。」
一陣海風吹過,我身上的裙子被吹得鼓了起來,發出了呼呼的聲響。有些聒噪。
我把裙子按下去,坐直了身子,接著道:「是你吧,方榷。」
「嗯,是我。」阿雀輕輕地回答,轉身把我擁入懷中。
「你來這裡幹嘛啊,笨蛋。」我輕輕撫著他的背,腦海里閃過和方榷的無數過擁抱。
「我想你了。」阿雀真的很配合我。
「騙人。你肯定是後悔了吧,你後悔和我分開了。是不是。」我一邊哭一邊說,感覺心臟像被什麼擊中一樣,隱隱刺痛。
「嗯,是啊,我真是混蛋,公司股東什麼的,哪裡有你重要呢。」阿雀柔柔的說,聲音好像能掐出水來。
我不小心把鼻涕眼淚全部都蹭到了阿雀的衣服上了,他還是緊緊地抱著我,就像以前方榷擁抱我一樣。
他的每一個擁抱都很真誠,真誠到讓人無法不留戀。
「混蛋。」我哭著哭著便笑了起來,心裡有一些很重的東西好像被放下了。 ——
後來我們回去的路上,阿雀買了很多愛玉凍,我們帶回房子和芭芭拉夫人他們一起分享。
今天是周五晚上,芭芭拉夫人,阿里和小金,都圍在一樓的小隔間里看電視,我和阿雀拎著幾碗愛玉凍進去的時候,他們正在看那天晚上我和阿雀一起看過的難懂的泰語電視劇。
我進去的時候,芭芭拉夫人的眼光一下掃到了我的臉上,她起身把我拉到一邊,問我是不是哭過,是不是被阿雀欺負了。
我笑了笑,看向正在給阿里和小金髮愛玉凍的阿雀,對芭芭拉夫人說什麼都沒發生,我很好。
芭芭拉夫人握著我的手,說她願意做我的傾聽者。
我在心裡偷笑,她是想聽八卦吧。
我點點頭笑著說好,然後把她拉回小隔間和大家一起享用快融化了的愛玉凍。
芭芭拉夫人跟我講解我看不懂的泰語電視劇的劇情,我懵懵懂懂地聽著,時不時和阿里吵幾句話,廣告時間的時候來到陽台吹風。
我看著天上的月亮,心裡在想怎麼會有這麼丑的月亮,形狀彎曲尖細,還有幾朵陰魂不散的烏雲時不時纏繞在上面,懦弱又醜陋的月亮怎麼都甩不開他們。
阿雀拎著兩罐啤酒來陽台找我,笑嘻嘻地說喝酒么。
我接過他手裡不斷滲出冰水的啤酒罐,說:「廢話。」
「啊——好喝。」一口冰啤酒下肚之後,我忍不住如此感慨道。
「別喝太猛,他們都在呢。」阿雀轉頭沖房間里的阿里和小金他們點點頭。
「放心,一罐啤酒醉不了我。」我咯咯笑了起來,發出了鄰居小孩一樣的笑聲。
「所以-——剛剛有讓你好受一點么?」阿雀喝了一口啤酒轉頭問我。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得很亮,像星星一樣。
他向我投來的眼神很純粹很善良,我做不到對他說謊。
「嗯,謝謝你配合我啊。」我哀傷地說,又喝了一口辣辣的啤酒。
冰啤酒似乎沒讓我的壞心情好多少。
我只是宣洩了自己的情緒,但我並沒有變得釋然或者所謂的坦蕩。我只是感覺好像重新被什麼東西捆綁住了。
所謂的坦蕩釋然,我還要花很多很多時間才能做到。
或者永遠都做不到。
「明天你有空么?周末——」我抬頭去問阿雀。
他眼裡閃著亮亮的光,好似以前家裡的狗狗盯著我的樣子,看上去滿懷期待,很好欺負。
「當然,你有什麼好安排么,朋友——」他捏著啤酒罐問我,咧開嘴笑著,看上去更好欺負了。
「我打算清掃一下房間,你來幫忙?--」我奸詐地望著他,喝了一口冰啤酒。
「當然,需要什麼工具找芭芭拉夫人借吧。」
「嗯,回去吧,起風了,待會該著涼了,朋友。」
回到小隔間的時候,阿里已經躺在小金的大腿上睡著了,芭芭拉夫人也撐著下巴在打瞌睡,我讓啊小金把阿里抱回房間,給芭芭拉夫人蓋上了一張小毛毯,而後關掉電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剛剛喝了冰啤酒,所以整個人的精神都很振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起身數羊。
快到凌晨三點才睡著,中途腳抽筋了兩次,我被噩夢驚醒,阿雀剛好來敲門,我一看時間,才發現又起晚了,鬧鐘響了三次我都沒聽到,現在已經九點半了。
芭芭拉夫人又該怪我了。
「阿雀,早啊--也不早了。」我下床越過地上亂七八糟堆放著的亂七八糟的雜物,給阿雀開門后迷迷糊糊地跟他打招呼。
他端著盤子站在門外,沖我挑挑眉。
「以後不要對我做這個表情。」
我一邊說一邊側身把他讓進來。
「為什麼?因為很像?」
我把地上的雜物踢開,給阿雀讓出一條路來。
「嗯,因為很像。」我彎腰拾起一片不知道從哪裡飄進來的枯樹葉,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腰突然有些酸疼,閃過一陣刺痛,我站直后輕輕捶了幾下,想著以前就算是一整夜睡姿不正常,腰部肌肉也從不會這麼疼。
「給你帶了早餐--是我求著芭芭拉夫人給你留的。」阿雀把手裡的盤子遞給了我。
「知道了,謝啦朋友。」我用叉子叉起一塊午餐肉送到嘴裡咀嚼,一股酸酸的液體在我嘴裡泛濫開來。
阿雀坐在雜亂的地板上讓我多吃點。
我費力地嚼著焦焦的午餐肉,那股酸酸的液體更加肆無忌憚地在我嘴裡橫行霸道,直到我完全受不了之後。
我跑進了衛生間對著馬桶開始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