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因果終有報
鏡像結束，回歸現實。
女巫惡靈散發的霧氣已不知不覺退去，在鏡像世界中過了數年，可是這裏隻有短短數息。
隻見那幾個外鄉人此刻突然變得睚眥俱裂，他們悲憤大吼，花芊芊更是痛哭著擋到惡靈女巫麵前。
剛才她完整經曆過女巫的人生，雖然此刻已經完全脫離對方身體，但已經從意識深處認同了女巫。
她朝村民嘶聲力竭地哭喊道：“她被你們一次次拋棄，一次次陷害，已經這麽慘了，你們難道還不肯放過她們嗎？你們的良心呢？”
村長見女巫惡靈已經中招，一掃之前的恐懼和卑微，站起身冷笑道：“哼良心？你不是挺有良心的嗎？難道你就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孩子老人被惡靈害死？要知道她現在就是邪祟，我們才是活人，你莫不是要為一個邪祟而害死這麽多無辜之人？！”
花芊芊脫口而出：“無辜之人？你們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滿了她的鮮血，何來無辜？”
村長和村民都神情怪異地相互看看，突然陰狠地道：“你都知道了？”
花芊芊還以為自己親曆了一場，這些村民也經曆過，不過看樣子剛才隻是女巫惡靈刻意讓她“了解”事情原委而已。
這些人見真相被揭，惡行暴露出來。
村長朝旁邊幾個村民使了眼色，然後他們毫不猶豫撿起地上武器朝三人打去。
女巫惡靈被暗算，魂力消散，奇怪的是，因為剛才三人奮不顧身擋在她麵前，竟然讓魂力消散速度變慢了……
在枔靖的本質視界中，因為那三人的舉動，就像是在女巫惡靈身周形成一層特殊的能量結界一樣。
她突然明白了什麽。
——是理解和信任。
原來如此啊。
怪不得這個世界上人們都想獲得別人的理解、信任和支持，因為當這份信任和支持是真誠並堅定的話，就真的能形成一股力量！
不過，很顯然這股力量對於凶惡的村民而言還是太弱了。
嗯，終於輪到她這個“神”出手了。
……隻見剛才還虛弱的快要散架的女巫骷髏竟然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村民這下是真的慌了。
他們花了大價錢從那個相師手裏買到這個法子的，不是說這汙血可以將那惡靈斬草除根的嗎？
而且剛剛大家都看到的，那女巫不是已經倒下死翹翹了嗎？為什麽又，又…活過來了？
難道他們被那相師騙了？
早知如此，就不應該那麽快把他殺了。唉。
畢竟讓一個外人知道這個村子不堪的一麵，傳出去了就不好，而且對方還以此來要挾他們，那就更不行了。索性將其殺了，永絕後患。
外麵陰風陣陣，煞氣彌漫，慘叫聲哀嚎聲響成一片。
那棵小桃樹依舊靜靜矗立在夜色中，和周圍的樹木小草淡看一切。
枔靖並不打算親自動手。
剛才她用因果靈鏡將那些村民照了一下，除了幾個功德值負的比較多以外，其餘的都負一二點。
這就像是曾經看過的網暴一樣，要說誰是真正的凶手，需要承擔多大的責任，真不好量化。比如那些隻是在一旁扔石頭吐口水的老人小孩，在逼死和虐殺女巫等人的時候，真要量刑的話，人家就扔了幾塊石頭而已，而且人家力量那麽小，準頭也不好，完全就不致死，甚至連皮都沒砸破呢，究竟判多少？
看來有些時候不僅人間律法不好量化罪惡值，就連天道也是如此。
索性……還是交由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全村數十人如同行屍走肉一樣，神情木然，身體僵硬地，一步步朝後山山洞走去。
經過那三個驚恐的外鄉人麵前時，心中仍舊浮起不忍。
不過，他們都是“親身”經曆過那些被拋棄又被欺騙最後被殘忍殺害的人生，那些痛苦還殘留在肌膚上一樣，有了這種切膚之痛，也就有了那些怨靈一樣的仇恨和憤怒。
而除此之外，他們還知道了剛才那女巫惡靈說的話：村長等人收留他們在村中過夜並不是好心，而是他們原本就打算找人血祭祀，將洞窟中的“惡靈”引出來，然後將其徹底滅掉。三人正好住進村子，又因為好奇心知道了山洞裏的秘密，所以在村長等人眼中，他們早已經是死人了。
隻是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洞窟中的惡靈對於但凡進入裏麵的村人是去一個殺一個，她出來了卻並沒有直接將三個外鄉人殺死。加上村人準備對付惡靈，所以陰錯陽差之下反而讓花芊芊三人活到現在……
知道這一層真相的三人更是憤慨難當，沒想到這些人竟冷血凶惡至此！
已經隻剩下一把骷髏架子的女巫搖搖晃晃地跟在這些村民身後，上下顎骨哢噠哢噠地開合著。
隨著一個個村民噗噗地掉落進洞窟中，三人仿佛看到隱隱綽綽的人影從山洞裏飄了出來。
嗚嗚——
空氣中回蕩著久久不絕的嗚咽聲，是哭，是笑，是最後的釋然。
當村長也如木偶一般跳進洞窟中時，一個飄忽的人影幽幽地從洞窟中升起，飄出山洞。
他茫然地來回飄動著，然後站定，緊接著他的樣子變得清晰起來，形象也逐漸完整——先是顯示出穿著體麵長衫的身體，緊接著右側肩膀上出現一個褡褳，而後另一隻手上撐著一麵幡子…當這個形象顯現完畢時，那人臉上露出恍然的樣子。他終於記起生前的事，終於知道自己身份了。哦，原來我是相師啊？！
那些跳動的惡靈在狂歡後，又被洞窟中的力量拉了回去。
可是他們和女巫不一樣，他們在報複了仇人之外還想留在這個世界…他們已經嚐到了生人元力和魂魄的滋味。
女巫的頜骨依舊哢噠哢噠地想著，像在念著某種咒語，然後，這些惡靈又被強行拖了回去。
不過他們在最後關頭把那個相師的魂魄拉住，要一並帶進深淵。
已經想起所有事情的相師變得恐懼起來，竭力掙紮。
然而那些已經惡化的靈魂紛紛撲上來，朝他又啃又咬，他發出陣陣慘叫。
“不要找我，不是我，我我隻是被他們欺騙，我……”
女巫這次並沒有阻止這些惡靈化的村民，她走到相師麵前，白骨的手臂抬起，竟直接抓住他的魂魄身體，冷漠地朝山洞方向拖去……
“放開我，我也是被他們騙了被他們害成這樣，我也是無辜的，放開我…”
他猛然看到還有三個人並沒有進入山洞，連忙朝他們呼救：“救救我，我是相師，我也是被那些人害的，求求你們救救我吧……”
花芊芊看見這人的確和那些村民不同，下意識就像說什麽，然而剛剛抬起的手愣在半空，然後又放了下來。
這次教訓實在太深刻，就算她曾經是一個喜歡管閑事，隨便看見一點“不平”之事都要去插兩句，現在麽，她覺得或許眼前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相。
那女巫至始至終都沒想過要害他們三個外鄉人，隻是想找這些害死他們的村民報仇，可見對方並不是濫殺的惡靈。
此刻，女巫親自要將那“相師”帶進深淵中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女巫似有感應，騙過隻剩下白骨的腦袋，朝花芊芊這邊看了一眼，略略頓了下回過頭又繼續往前走去。
相師才剛剛從那恐怖的深淵中出來，才剛剛恢複所有記憶，沒想到要再次被女巫帶進去。
他痛哭流涕地求饒：“求求你放過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當年我也是被村長他們蒙騙了。嗚嗚——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去那個地方，求你放過我吧…哦對了，你們也都不要去那裏了，否則就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女巫停頓下，“何出此言？”
相師就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道：“…如果我猜想沒錯的話，那裏並不是真正的輪回之門，一旦進去便再沒有來生…”
“那個地方隻有將生前所有恩怨都了結之後才能進入，不是輪回之門又是什麽？”
“其實我曾經在祖傳的一本相書上看到過，輪回之門並沒有這個要求，隻要死了靈魂都能進入…”
“若那不是輪回之門又是什麽？”
“…這……”
拐杖空間裏。
枔靖微微皺起了眉，喃喃著：“不是輪回之門？那又是什麽？難道……”
她想著自從來到這兒世界的所見所聞，驀地，一個可怕的想法冒了出來。
“不好，難道這深淵下是某些強大者建立世界，專門吞噬魂魄，斷絕生靈的往生之道？”
如此一來，這所有不尋常也就說得通了。
枔靖變得振奮起來，總算找到這一切的症結所在，那麽隻要解決掉這個大麻煩，恢複這個世界的天道秩序也就順理成章了。
行動——
“那個——兩位請等一下。”
憑空冒出來的枔靖把女巫和相師都嚇了一跳，至於花芊芊三人則已經被隨後的小靈直接弄暈。等他們醒來後就會發現自己睡在荒草上，在這個村子幾天就像做一個夢。
相師驚喜地喊道：“仙師救救我，救救我，這個惡靈想…啊，咳咳…”
女巫下意識掐緊相師的脖子，戒備地看向枔靖，“你是誰？你要幹什麽？……不對，你……剛才是你？”
女巫感應到枔靖身上可以釋放出來一丟丟氣息，正是她之前差點煙消雲散之際，體內又憑空多了一股力量，正是和眼前“相師”一樣的氣息。
所以，她之所以沒有被村民那汙穢玩意兒害死，便是因為這個仙師在暗中幫了她。
隻是，對方既然出手助她一臂之力，那定然是知道她的冤屈站在她這一邊的，也應該知道這個相師並非無辜。當年如果不是他誆騙將她徹底鎮壓進那洞窟中，她早就帶領那些被害的人複仇了，也不至於在裏麵太久而磨滅了本身意誌，變成了真正的怨靈。
枔靖見女巫已經“認出”了她，於是微笑著說道：“你們都不要緊張，那個，我就是剛才聽到這位相師說，這深淵下有一個吞噬魂魄的‘門’，不知是何意思？”
相師：“求仙師救救我，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我震家第九代傳人，我們是相師世家…你看我也被那些村民害成這樣，我也是被害者，嗚嗚…”
“相師世家？”
“嗯，其其實我也是才剛剛接受爺爺傳給我的東西，我們做相師的世代都人丁單薄，到我這一代就隻剩我一個了。嗚嗚……原本我也不想做相師的，但是我爺爺非要傳給我，說這就是我們震家的宿命，嗚嗚……”
枔靖看對方說的那叫一個可憐，然後默默拿起了因果靈鏡。
然後，她嘴角微微浮現一抹淡笑。
原來如此啊。
震天一，震脈相師第九代傳人。
這小子還真是“命運多舛”啊，他父母剛生下他沒多久就被一直跟震家糾纏不清的惡靈害死，於是他爺爺便啟用了祖傳的某靈血才保住他。並且每年他爺爺都會傾盡家財弄天材地寶為他洗煉筋骨，可謂從小就泡在銀子裏長大的。
所以他從小就對那些玄奧之事有著非凡天分，對相術也是觸類旁通，簡直就是天縱奇才。
然則，就像枔靖看過的大多數橋段一樣，普通資質的人削尖了腦袋想學，付出無數努力依舊平平。可這些“天才”不管是本身資質還是各方麵條件都齊備，隻要他們想，就能成為大相師。可他們就是對這些不喜歡，或者抱著極其輕浮的吊兒郎當的心理。
這個叫震天一的家夥便是如此。
他爺爺想讓他繼承相術，一方麵是家族傳承，另一方麵這也是一門謀生的手藝，隻要做的好就會受世人尊敬。而且…或許因為他的資質出眾，以後說不定還能徹底解決了糾纏他們震家的惡靈。
震天一卻非常抗拒，最後不得不繼承衣缽也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他爺爺告誡他，做相師有很多禁忌，切不可觸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身為相師首先就是不能對某些詭異之事太過好奇；不能貪財，不能貪色，不能對任何人或者鬼魂先入為主地認定為好壞，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