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散布恐慌
當寧擎真正的清醒過來……不，這個噩夢，他已經醒不過來了。
因為現實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噩夢。
他的兩個好友都喪生在了自己的手中，濃烈的氣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宛如地獄的景象，讓他徹底的迷失在了虛幻與現實之間。
逃避，成為了他唯一的選擇，他逃出了自己家，也想要逃避那份罪責。
巷之中，在歡笑與雨聲下，一道輕輕的腳步聲，踩在淺淺的積水中，蕩起點點波紋，緩步向他逼近著。
“找到了，沒想到跑到這裏來了。倒不如，居然還活著。”
一席黑色的燕尾服，包裹著鍾修遠修長的身軀，長時間受筆仙的影響，而有些病態的白色皮膚。手中撐著一把精致的透明雨傘，嘴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用審視物品一樣的眼神打量著他目前的處境。
顯然，他很滿意。
“你是誰！”
寧擎並沒有害怕，或許是他這輩子的恐懼早已在昨，被完全用光了。
藥物加上許久未進食；雨水加上大量的體力消耗，讓他的身體現在有些的虛弱。但是精神卻十分的高亢，他能感覺，死亡就在他的身邊，離他如此的近。
仿佛就隔在他與筆仙之間一樣。
“抱歉，我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你解釋，因為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筆仙完這句話，一根魂絲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
寧擎那在魂絲出現的那一刻，已經失去了色彩的眼睛，也恢複了過來。他眼中原本的驚慌、懷疑、殘虐全都不見了，隻剩下一種情緒，一種本不該再出現的情緒——恐懼。
他完全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隻能任由它，想提線木偶一樣，隨著別人的意誌舞動。
“嗚嗚嗚嗚嗚……”
他想要開口，想要表達自己內心的恐懼，又或者，是像宋安一樣……求饒也不定。
可是筆仙並不關心他在想些什麽，隻要他乖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就好了。
淡淡的歡愉在筆仙的魂體中蕩漾起來，貪婪的向筆仙索求更多。
“想要通過折磨別人來取樂，你和那幫家夥，其實也沒什麽不同嘛。”
歡愉嗎？
筆仙抬起頭，透過透明的傘麵，看著落下的雨水打在其上，濺起一朵朵形狀各異的水花，心情莫名的好了許多。
“這就是情緒嗎？”
筆仙以前也會開心，也會生氣。
可是，開心不等於興奮，生氣也不等於憤怒。
就好像，越是名貴的食材，就越是不會讓香料遮蓋住自己本身的味道一樣。
筆仙優雅的轉身，聽著耳畔的歡聲笑語，將本就濕透了的鞋子，踩進前方的每一個水窪裏。水窪或深或淺，發出的聲音也或清或沉，不管那一種，都別有一番風味。
寧擎不這麽想，他的麵部扭曲著，身體仿佛僵屍一樣，亦步亦趨的跟在筆仙身後，無法反抗。
若是平日，筆仙是不會做出這種畫蛇添足的事情來的。即使他的反抗，對於筆仙來，就好像汪洋大海上的一朵浪花一樣，不值一提。
“憤怒能夠提升自身的力量，歡愉卻能麻痹自身嗎？真是有趣啊，這就是人類的情緒嗎？為什麽前者反而被人類稱為負麵情緒呐？”
直到寧擎死亡，或者劇本結束前，宋安對筆仙的影響應該都不會消失。
這也是筆仙為何沒壓製他意識的原因，反正也沒什麽差別。
“好了，該幹活了。”
筆仙抖動著指尖的魂絲，寧擎的行動越發的靈活了起來，衝向了意外遇到的目標，一輛巡邏的警車。
連昨都沒能放假的他們，今自然需要繼續上班，內城區唯一一個全年無休的工作。
今才是他們真正開始工作的時間，昨，他們隻不過是在人們心中，劃下一條線而已，一條不可逾越的線。
特殊的社會，自然需要特殊的法律。
筆仙站在一顆行道樹下，看著寧擎衝到了道路中間，向著巡邏警車發起了自殺式的衝鋒。
“期待嗎？期待看到仇人是如何的慘死的嗎？”
“興奮嗎？興奮自己大仇得報嗎？”
“還真是……沒有任何差別啊！”
將自己魂體內躁動起來的異常無情的壓製了下去，筆仙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
“臥槽，這人找死嗎？”
寧擎突然衝上路麵，即使警車已經及時的刹車了，可是被雨水打濕的路麵，還是讓經常滑出去很長一段距離。
寧擎毫無疑問的被撞到在地，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才停下。
筆仙並沒有強化他的身體，因為還不到時候。
兩名警察打開了車門，來到了他的麵前。好在巡邏車的速度並不快，加上事先已經踩下了刹車，寧擎傷的並不重，這點筆仙再清楚不過了。
一名警察上去攙扶寧擎，另一位則拿出了兩個金屬圓環，用途應該和手銬差不多。
“喂，你沒事吧。”
那名警察將手伸向寧擎的時候，寧擎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右腿對著警察站立的右腳狠狠一踢。警察失去的平衡，向著地上的寧擎倒去。
另一名警察見狀，把槍掏了出來。
筆仙乘機瞄了一眼，槍托下方有彈夾，看來是使用的是子彈，連外麵守城牆的那兩個都不如。
也對，那兩個是士兵，而他們隻是警察。
寧擎抱住了警察的脖子，將他抱在了胸口，手臂上的機頭高高的隆起，顯然使了很大的力量。
“快放手，不然我會以襲警的罪名處理你！”
站著的那麽警察丟掉手銬，兩手端著槍，穩穩的瞄準著寧擎的腦袋。
隔著雨幕，黑洞洞的槍口依舊那麽顯眼，連上麵被火藥熏黑的痕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寧擎恍惚間，好像透過黑洞洞的槍管，看到了裏麵橙黃色的子彈。
“嗚嗚嗚嗚……”
寧擎嗚咽了兩聲，嘴角的肌肉被硬生生的拉起，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拿槍對著他的警察看著那張笑臉，感覺後背一陣陣的發起了冷汗。
那雙眼睛寫滿了恐懼，眼睛下方的臉部肌肉瘋狂的抖動著，卻無法將那個笑容收回去。仿佛這個男人，他眼睛以下的部位，都不屬於他自己了。
他晃了晃腦袋，將這個荒誕的想法甩了出去，上前一步，將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這個距離的話，能夠確保命中，也更加有威懾力。
“我數到三，如果你不鬆手的話有就要開槍了！”
“三！”
聽到警察的話，寧擎的身體開始抖動了起來，一旁圍觀的筆仙微微皺起了眉頭。
即使是一個普通人，也能做出這樣的反抗來嗎？
警察看著寧擎那顫動的身體，竟然感覺，這個男人好像在拚命的要頭，又或者是在求救。他反而不像挾持人質的歹徒，而是被挾持的人質。
他曾經見過被挾持的人，也是這個表情。
‘不要開槍’、‘不要過來’、‘他真的對殺了我的’、‘救救我’之類的話，在他的記憶中，完全可以和這表情掛鉤。
當然，這需要忽視那個可怖的笑容。
“二！”
他的手微微的抖動了一下，他在猶豫是否該開槍，是否要開槍。
不過很快他就穩定了下來，堅定了自己的表情，他怕繼續這樣迷茫，會傷到自己的同事。
他的嘴唇蠕動著，很快就要喊出那最後一個數字。
寧擎的眼神中帶著懇求，希望他能體會到。
寧擎現在的表情，和宋安臨死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筆仙可以看得很清楚，這個表情通過他的眼睛，傳遞到了他心中，反饋回來一陣落寞的情緒。這是宋安殘留在筆仙魂體中的那份影響，產生了共鳴感。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兔死狐悲了吧？不過誰才是兔子，誰又是狐狸呐？”
大街上的騷動，早已引起了人們的注意，許多的人圍了過來，觀看著這場難得的好戲。
端槍的警察咬緊牙關，一個音符就要衝破他顫抖的雙唇，來到這個世上。
槍聲，卻先一步響起了。
‘砰……砰、砰砰砰’
一共五槍，從倒地的那麽警察手中，抵著寧擎腹部的手槍中射出。
寧擎連躲閃的餘地都沒有，被子彈突入了腹，將內髒打了個粉碎，血液噴湧而出，帶走了他的思緒，他的生命，以及他的苦難。
可悲的人啊，到最後也不願接受這份命運，眼中依舊帶著對生命的渴望，卻能玩笑著奪走別人的生命。
【任務完成。】
寧擎死了，他的手臂從警察的脖子上滑落，上揚的嘴角，也終於可以收回去了。可是，他的眼睛卻來不及閉上，雨水拍打在他的眼珠上。
卻無論如何也清洗不掉，那名為‘死亡’的陰霾。
“你沒事吧？”
站立的警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不願去看那具屍體，將目光聚集在自己的同事身上，朝他伸出了手。
他手中的手槍，無力的翻轉了一個角度，隻剩下扳機的位置掛在他的手指上，被雨水敲擊著，無法停止搖晃。
周圍的人群歡呼著，歡呼著一場好戲的落幕，並且，那結果和他們預想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