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衣女
我每晚都要聽著爺爺唱的歌謠才能睡著,自從見到白衣女之後,睡夢之中,都會在那一聲驚雷之後驚醒。
驚雷聲中,那孩子陰惻惻的臉在我腦海中久久不散,仿佛他在嘲笑著眾人,嘲笑著我一樣。然而,那個孩子卻是我自己。
雖然夜夜夢到,我也隻把它當作一個夢而已,而對於三年來我思想還能如此正常,我幼小的心靈裏隻有迷惑,再無其他。
這一夜隻怕依然如此,而明天,就是我8歲的生日了。
我高興的入睡,一如往常的進入了同一個夢,剛出生的我陰冷的對我笑著,突然那探身過去的老人卻是轉過身來,看著空中的我,臉龐漸漸變得模糊起來,繼而變成了一團黑霧。
我醒了,卻並不是因為那夢的結尾出現的驚雷,而是聽到爺爺在焦急的喊道:“怎麽突然發這麽高的燒,民澤……民澤……”
我睜開眼,看見的卻是一片迷糊,腦袋昏昏沉沉的,隻覺得身體冷的不行。
“又發燒了啊。”我心裏想著,然後便昏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在醫院裏了。
“每次發燒吊水也不見好,爸你看……這孩子,是不是……”我爸的聲音有些模糊的傳到我耳朵裏,他是在跟爺爺說話。
隻是話還沒說完,爺爺便厲聲喝道:“別亂說,吊幾天水不還是好了的麽,亂想什麽。”
“我隻是想帶他去那裏瞧瞧,也沒什麽壞處啊。”爸爸低聲說。
“瞧什麽瞧,那種東西能隨便相信麽。”爺爺氣急敗壞的說道,而後便又陷入了沉默,一時間變得安靜了下來。
我強自撐著眼睛,眯著一條縫擺頭看著,卻是發現此時爺爺正背對我坐著,爸爸歎著氣走出了病房。再轉過頭,突然看到白衣女就在窗台上坐著,十分自然,歪著腦袋看著我,那樣子看上去,好像是在嘲笑我。
“爺爺……”我喊了一聲,聲音卻是極為沙啞的。想來是因為高燒的原因,喉嚨也痛的不行。
“怎麽了,林生。”爺爺焦急的聲音再度傳來,轉過頭看他,此時他正撐在床邊看著我,伸出一隻手來探我的額頭。
我轉過頭再看向窗戶的位置,卻發現那裏已經空空如也了。隨即我對爺爺說道:“我渴,想喝水。”
“好,你等著啊。”
“爺爺,我想睡覺了。”喝過水後我精神好了一些,但昏昏沉沉的感覺還是讓我想好好休息的。
“好。”爺爺關心的說道,然後哼起他時常唱的歌謠來。
“悶兒來了,虎來了,老和尚背著個鼓來了,哪黑兒藏,廟裏藏,一藏藏了個小兒郎,兒郎兒郎你看家,我上南窪采密花,一個密花沒采到,倆密花采到了……”
一遍還未唱完,我已經睡了過去,再聽不見任何聲響,又一次我夢到了在這個醫院裏,我出生時的場景,與之前一般無二。
夢境最後,仍然是在病房中,隻是在我眼前,漸漸的出現了一抹虛幻的白影,而後漸漸變的真實起來,赫然就是那個我看過數次的白衣女。她居然正在空中盤旋著,像仙女一樣,直低著頭看著我。
突然她停了下來,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我,她笑了,卻是突然,臉上和煦的笑容突然變得陰冷怪異,我心中一驚,隻聽“轟隆”一聲,我又在睡夢中驚醒了。
“啊……”一聲聲驚呼傳到耳朵裏,我不由皺起了眉,頭腦漸漸清晰起來,睜眼的瞬間黑暗襲來,我才意識到,居然已經到晚上了啊。
但是,為什麽醫院裏都不開燈呢?而且這些驚呼聲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感到十分疑惑,不由轉頭看去,隻看到爺爺和爸爸正站在床邊。
“沒事的吧,是剛才的那個大雷把線路激了,一會就應該來電了。”爸爸慢聲說著,語氣中帶著些許疲憊,轉過頭正看到我,轉過身說道:“林生醒啦。”邊說著邊探手過來試我的額頭。
“嗯?”隻聽爸爸驚疑一聲。
“怎麽了?”爺爺聞聲也轉過身來。
“不燒了……”爸爸難以置信的說到。
“那不是挺好的。”爺爺臉上很快便露出了笑容。
然而我卻是覺得一陣恍惚,難道我的夢裏和現實裏的雷聲是一起出現的麽?還是這次我隻是被雷聲吵醒了的?還有那白衣女,為什麽會這麽頻繁的出現?
想著想著,我卻是覺得又有些頭痛,抬眼看去,正看到白衣女站在窗台邊,身子朝向窗戶,轉頭看著我。屋內牆壁上也應著她發出的光芒,亮堂了許多。
“爺爺……”我下意識的出聲,同時手指向了白衣女站的位置。隻見她笑了笑,然後轉頭、輕盈一跳,突然消失了。
爺爺應了一聲,然後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我淡淡的說到:“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孩,剛才就站在那兒。”
爺爺轉過頭,輕輕搖了兩下,而後輕聲說到:“沒有啊,林生你是不是被嚇醒,有點迷糊啊。”
“不是的爺爺。”我否認道:“你們沒發現剛才屋子變得很亮麽?”
“電還沒有來,怎麽會變的很亮。”爸爸開口說道,“林生你是不是還有些不舒服?再睡一會吧,明天我們就出院回家。”
“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我疑惑的問著,卻是看到爺爺和爸爸兩個人眼中那‘林生不要鬧’的神色,突然我心裏覺得有些傷心,轉過頭冷冷的說到:“我想再睡一會。”
“爺爺給你唱歌謠。”爺爺語氣變得柔和了很多,然後在床邊坐了下來,音調稍稍變高,唱的還是那首,我從小聽到大的歌謠。
我靜靜的聽著,把目光轉向了窗外,看著窗外連一絲燈光都不存在的黑暗,心裏漸漸平靜下來,聽著歌謠漸漸的倦意來襲,就在我快要合上眼的那一刻,窗外的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道白光,漸漸的靠近,最後在窗前停了下來。
依然是白衣女,我頓時睡意全無,睜開眼看著她,隻是這次我並沒有開口去喊他們任何一個人。耳邊仍然是爺爺的歌謠,還有爸爸沉重的呼吸聲,我知道,他們一定還沒有看到她。
突然,她朝我笑了笑,緩緩抬起手臂對我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