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恨梅
兩朵梅花,開了。
一朵開在了小楓手中的那柄雪白之劍的劍身上,而另一朵.……卻赫然是開在了融陽那並攏的雙指之上!
在那柄雪白劍身之上的梅花,顯然是受到了融陽的限製,開在劍身上邊兒沒有多久,一會兒之後就在寒氣之中消散而去了。
而開在融陽雙指之上的那朵梅花,更是隻能勉強稱之為梅花——大小、形狀、內裏寒氣,都跟那受了限製的劍身之上的梅花沒法比,不過.……再勉強,它也已經是朵梅花了!
融陽看了看自己的這隻手,然後用這開著梅花的雙指和大拇指摩挲了一下這朵開在上頭的梅花,隻是一下.……這朵有些歪七扭八的梅花就化作了點點冰塵,轉瞬即逝了。
“你這徹骨寒梅劍和未銷雪心經兩門功夫雖說程度也不過是初學乍練,但考慮到你所花費的時間.……姑且還是算你合格吧。”
說是姑且合格,可是他眼中的讚賞神色卻是早已經透露出他真正的心思了。
要知道,太九可是從零開始接觸這門劍法和內功,這還沒到半刻鍾居然就可以使得上手了!這初學之際的境界再是低,但他可也是實打實地學會了!這兩門功夫可不是那種隨地可見的大街貨,學成要求更是嚴格得很!
“不知近水花先發,疑是經冬雪未銷。”
而太九在聽到了這兩門功夫的名字後,反倒先是吟了這麽一句詩,他那掉書袋的老毛病又出現了,吟著詩指尖又再輕輕扯動了一下,讓小楓運轉起這未銷雪心經來,接著又讓它按照徹骨寒梅劍的套路舞了一下那雪白之劍。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梅花未開,梅香卻是從這機關木人身上傳了出來,很顯然隻有這門劍法和這門內功相搭配的時候,才有這特殊的功效。
“嗬,懂得倒挺多。”
融陽瞧著這太九居然知道他這兩門功夫名稱的出處,很是隨意地表揚了一下——畢竟,這並不是重點,武功這玩意兒可不是隨隨便便吟兩句詩就能讓境界突飛猛進的,感悟一說那可也得有堅實的基礎才行!
“必不敢辱沒血梅前輩傳下的這徹骨寒梅劍和未銷雪心經!”
太九連帶操控著的小楓,兩者都向融陽鄭重地行了一禮.……某種意義上上來,太九便是對著融陽行師禮可都不見得有多少違和感,但兩人卻完全沒有這一方麵的念頭。
一位呢,是無意而學,本就沒有拜師的想法。
一位呢,是隨性而授,同樣沒有收徒的打算。
“不過,最令我意外的卻是.……”
融陽搖頭晃腦地看了一眼太九又看了一眼寒意淩然的機關木人。
“可真是沒想到能夠悟到這刀光化劍之意,不是我道門中那些不成材的用劍弟子.……”
他頓了一下,露出了一抹說不清是帶了什麽情緒的笑容來。
“而是你這外邊的小子。”
不過,馬上他卻有搖了搖頭。
“確切來說,甚至還不是你這個小子.……而是這隨你心意所動的機關木人。”
一邊說著,他卻是一邊又再上下打量起那具他口中的機關木人來。
“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相信這死物不光能夠流暢地行使招式,搭配著那招式運轉相應的內功,而且甚至還能在這兩者的基礎之上應用到那一絲的劍意……天下,果然遠比我想象要來的大得多了!”
太九聞言,點了點頭。
“天下.……確實很大。”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
太九開始將小楓拉了過來,小心地將那柄雪白之劍給拆卸下來。
而融陽則是略微地思慮了一下,接著便來到了太九的身側兩根劍指一點,將之前依附在太九胸前的那一朵雪白梅花印記給抹掉了。
“就像先前所說的,人麽.……我是不會看的。”
融陽搖著頭如此說道。
“便是劍元師兄,在我看來也稱不上是多會看人.……不過,這一次可能他倒是沒有看走眼。”
融陽對著太九笑了笑,雖說太九本人是看不到他這笑容的。
“我隻看劍,能夠使出我這劍意的……自非會是那擄走百姓的窮凶惡極之徒。”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對劍指,似乎在回想著剛剛那朵開在這對劍指之上的梅花。
“倘若心懷惡意,這朵梅花……可開不出來。”
聽著融陽這話,感受著自己身上那絲徹骨寒意的消失,太九可算是鬆了一口氣——縱然是他,老是被人懷疑這懷疑那的也很不好受。
“多謝血梅前輩的信任!”
接著他將那拆卸下來的雪白之劍遞了過去。
“這柄劍,還給前輩您!”
可融陽卻是看了看這遞過來的雪白之劍,並沒有伸出手去將其接過來,反倒是搖了搖頭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之上,又開始斟起了茶來。
“這柄劍.……就送給你了。”
這壺茶,又開始有了熱氣。
“這如何使得!?”
太九很是驚訝地回絕道。
“嗬,我說使得,就使得!”
他淡然一笑,接著繼續說道。
“矯情多了,可就像是偽君子了,小子。”
太九聞言……也不矯情了,坐在輪椅之上對著融陽深深地鞠了一躬,指尖一動,他身後的小楓也對著融陽鞠了一躬。
這禮,已經是第二次了。
“如此.……那就多謝血梅前輩的厚愛了!”
接著,他又開口問道。
“敢問血梅前輩.……”
可還不待太九問完話,融陽卻是直接打斷他。
“別血梅血梅的了太見外,跟外邊那些弟子一樣,直接稱我名號便是。”
太九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這.……小子明白了,融陽前輩。”
他指了指這雪白之劍,問道。
“敢問融陽前輩,前輩的這柄劍可有稱謂?”
融陽抿了一口茶後,看了一眼那雪白之劍,點了點頭.……似是有些追憶地說道。
“恨梅劍。”
他,歎息了一聲。
“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搖了搖頭。
“既然已經送你了.……這稱謂就隨你心意了。”
他像是對著太九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至少.……我是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