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樓麽.……”
月光之下,竹劍這一句聲音聽著反倒像是在歎息。
可緊接著他又立馬就正了臉色,對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吊命庖屠說道。
“這一次實在是多謝丁兄了,可在那斷魂館中還望一切都小心!”
吊命庖屠聞言,卻是搖了搖頭回應道。
“劍元,你之前為了誘敵而故意受了無金陰雲那一掌.……比起我來,你可能更需要小心一點。”
他的語氣,甚是認真。
“無金陰雲的那一招忘憂印,似乎有點什麽說法。”
吊命庖屠,在血泊之中整理了一下措辭。
“這殺手鐧的具體情況我也不甚清楚,但中者卻是不知道為何……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直閉著眼睛不再睜開,好讓自己看起來更慘烈一些的吊命庖屠,有些沉重地說道。
“是毒也好,是某種內力也罷.……劍元,你還是早點將那忘憂印給治療好才行。”
聽著吊命庖屠這一番話,竹劍這才有些明白了那在他心口之上所留下的掌印有何種的嚴重性,於是他便點了點頭。
“省得,待此間事了.……有所閑暇之後便會去找丹承師兄尋求這解讀或是卸除內力之法。”
可吊命庖屠在聽完這一句後,卻是不由得有些沉默了下來。
那本來不打算睜開的眼睛,也睜開來看著竹劍……異常嚴肅地說道。
“丹承是否能解也還是個未知數……你,得盡量早點!”
眼見吊命庖屠這副模樣,竹劍反倒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劍清和融陽師弟那邊,我還得去一趟。”
他歎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江湖風起雲湧,亂七八糟的事情有些多。”
神情再一次地變了,同樣肅然地回道。
“遠遠未到能夠有所閑暇之時,要是這身體有些不對勁兒的話.……我也會試著自己解決的!”
說著,他便拱起了手來,對著渾身浸滿了血跡的吊命庖屠行了一禮。
“罷了,既然你已經有了定念.……那我也不必多說些什麽了。”
吊命庖屠再一次地將雙眸緊閉了起來。
“自己小心點朝廷吧。”
他輕聲地提醒道。
“你該知道有開琉城來的六扇門之人跟在你們的後頭一並到了那小石村外邊的密林吧?”
竹劍聞言,點了點頭.……可臉上的神色比之聽到那“忘憂印”要來得更加地憂愁了起來。
很顯然,他是聽明白了命庖屠吊這話的意思。
“無金陰雲下令將那些六扇門的人都殺掉了,並且還特意留下了屬於你的蛛絲馬跡.……不管是用竹劍殺人的劍招痕跡,還是你這身道袍的那一點衣角。”
吊命庖屠將先前的情況一股腦兒地全部都告知給了竹劍。
“要是開琉城的那位何知府不是什麽蠢愚之輩,隻怕無金陰雲這特意留下的蛛絲馬跡應當會被他所發現……再說一次,你自己小心點避開朝廷吧。”
而竹劍卻是在沉默著,臉上的表情更是在陰晴不定地來回變化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事已至此,我該說的也就都說完了。”
吊命庖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全都是難聞的血腥之氣。
“快些走吧,斷魂館中的其他人大概是會在天亮之前來將這些屍體給收拾掉的。”
他,笑了一笑。
“到時他們也順勢發現我還沒死,一並把我運給館中去。”
竹劍看著吊命庖屠,有些擔心地開口問道。
“真的沒問題麽,丁兄?”
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不如就趁此機會,直接.……”
可不待他說完這話,吊命庖屠卻是毫無顧慮就打斷了他……竹劍要說什麽,他當然是明白得很。
“就像你所說的,未到閑暇之時。”
他很是灑然地對著竹劍笑了一笑。
“我這邊……也遠遠不到可以休息的時候啊。”
拍了拍無金陰雲的屍體。
“他這屍身,可會是我最好的辯護……放心,都在裏頭多少年了.……不會有事的。”
說著,他臉色便正經了起來。
“行了,快走吧!”
急切地直接說道。
“斷魂館的人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來……到時你我的一切算計才叫作都完了!”
沒得辦法,既然吊命庖屠拒絕了竹劍這還尚未來得及說出口的提議,那他也沒有時間在這裏浪費了。
於是他便再一次地對著吊命庖屠拱了拱手。
“那……丁兄,我便就此告辭了!”
話音剛落,一道劍影便在月光之下迅速地離開了這深山老林了。
而吊命庖屠也就在目送了這位老友之後,安心地徹底暈厥了過去——跟斷魂館鬥智鬥勇了這麽些年,賭命已然是種習慣了。
不久之後……果然有一眾斷魂館的黑衣人趕了過來。
瞧著這滿地的屍體,沒有人敢多說些什麽。
領頭的那位.……卻是姍姍來遲。
正是悲歡挽歌!
她隻是有些百無聊賴地看了一眼這現場,小手很是隨意地一揮。
那些黑衣人便領命開始將這些屍體給收拾了起來。
當然這些人很快便發現了隻是昏厥過去,並沒有失去性命的吊命庖屠。
“悲歡挽歌大人,吊命庖屠大人還活著!”
馬上便有一位黑衣人來到她跟前,向她匯報這一事。
“哦。”
她興趣缺缺地在月光之下欣賞著自己的指甲.……彷佛跟這位與之同級的吊命庖屠比起來,她更關注自己的指甲一般,其重要性好似跟隨便一位哪裏的路人沒有多少差別。
“行了,我知道了。”
一邊吹了吹自己的指甲,一邊說了這麽一句.……後續並沒有作出什麽特別的指示來。
那黑衣人聽著這話也就低頭離開了。
既然沒有特別的指示,那當然就是按照既有的慣例將吊命庖屠給運回去——詳情如何,是救是殺,那便是館主的事了.……作為殘魂的他們,又哪裏來的權力可以決定殺魂的性命呢?
很快,這群黑衣人便收拾完了一切,在對著悲歡挽歌行了一禮之後便從這夜幕之下撤離了。
而悲歡挽歌呢……卻是獨自留在了這深山老林裏頭,沐浴在那一夜的月光之中,看著這靜悄悄的四周,露出了甚是迷人的笑容來。
“嗬,誘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