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像是農民工。
我決定去找沈北,沒有多加思慮,沒有再三猶豫。在老太太真的到了性命堪憂的時候,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
人就是賤皮子。總要找一個足夠說服自己的理由才會覺得原本糾結不安的事兒變得心安理得。
我跟老爺子告別的時候,老爺子眼底忽明忽暗。明明不情願,可卻找不著一個好的借口來拒絕我。
於是我沒等著老爺子的決定,就已經離開醫院。老太太的病容不得我們這麽拖延。
我沒告訴沈北我要回去的消息,因為我終究還是沒有想好該怎麽樣開口。見麵是該先來一個擁抱?還是一句蒼白僵硬的‘好久不見’。
我怕我一張口,就變成了客套的疏離。
於是尋思了好一會兒,在飛機顛簸著降落的時候,我終於做出了決定。
等拿到手術費,老太太做完手術。就跟沈北結婚,這是我跟老爺子的心願,也是沈北和老太太的意思。
幾人歡喜幾人憂。
至於沈老太太,正是我顧及的太多,才跟沈北走到了今天這樣尷尬的局麵。
做好了決定,心情也變得明媚起來。連著空氣的味道都覺得萬分熟悉,想到能見到沈北,老太太的醫藥費,和沈北終成眷屬,一切問題都將會按部就班迎刃而解的時候,我覺得世界與我而言開始變得妙不可言。
這麽長時間我都如同缺水快要窒息而死命掙紮的魚兒,此刻被人從頭澆了一盆涼水一樣酣暢淋漓。
在拿著鑰匙打開沈家家門的時候,我心底的緊張,期待,思念還未來得及深情款款的表述,眼前的場景就讓我羞憤的恨不得對著鏡子哭一頓。
偌大的客廳餐桌上,除了預料到的沈北和沈老太太,還有好久不見的倆個熟人。
沈老爺子,施黛拉。
看上去像是一場再正常不過的早餐,氣氛祥和,其樂融融。隻是被我這個不速之客打擾了都沒了胃口。
對麵餐桌上的四個人同樣是目瞪口呆,表情竟然比我還要震驚。
我站在門口手足無措,比我還要手足無措的人是沈北。
沈北慌亂起身,打翻了湯碗,椅子和地麵劇烈的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向來鎮定處事不驚的沈北此刻連說話都帶了些結巴:“林可..”
我做好了無數個可能會出現的場景的台詞,可唯獨沒想過施黛拉居然會出現在沈家。
施黛拉就像是一塊兒巨石,先是將我平穩的大學生活攪成一池亂水,現在又再次把我成功的推入萬劫不複之地。施黛拉究竟是哪兒強過我太多,惹得楊耀安和沈北前赴後繼的甩了我往她身邊蹭。
不得不說,施黛拉做我命中的小三做的極有天份,瞅準兒了時機,一拆一個準兒。古人都說了,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我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天生不長記性。
那一刻,我刻骨的恨意從腳底一路蔓延到大腦。
我衝著施黛拉豎起大拇指,咬牙切齒的開口:“施黛拉,恭喜你啊。沈北和楊耀安,哪個好使你該比我清楚了?”
沈老太太臉色一紅,拍著桌子起身:“林可!你這是什麽話?”
我此刻沒耐心聽她來教訓我,我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毫不客氣的打斷沈老太太的話:
“沈阿姨!這是我們三個人的事兒,跟您沒半毛錢的關係!”
沈老太太怒氣不減,氣勢見長。還準備著開口怒罵,沈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
“閉嘴!”
沈老太太噤聲,可臉上依舊一副恨不得殺了我的表情。
沈北站在離我不遠處的地方,顯得有些局促:“林可,你聽我解釋。”
我點頭,認真的開口:“我聽著呢。”
我這麽氣定神閑,沈北倒顯得語無倫次:“這事兒說來話長。”
我繼續心平氣和的:“那就撿重點,長話短說。”
沈北就皺著眉過來拉我的手:“可可,你別這樣。我們出去說。”
此刻沈北的動作在我眼底無疑是在回避。我突然想起當初無意在浴室發現的用半包女性護膚品麵膜。我自欺欺人的信任在此刻被諷刺的表露無遺。
沒有憤怒的失去理智,沒有刻薄的厲聲怒罵。
我隻是想要沈北當著施黛拉的麵,跟我解釋清楚。解釋施黛拉怎麽會一身睡衣出現在沈家的餐桌上。
可沈北不吱聲,隻是焦急的瞅著我。對上沈北滿臉的焦急,我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
在跟沈北對視了十幾秒後,沈老爺子率先打破了僵局:“丫頭,你得聽叔叔的勸…”
我不知道此刻沈老爺子對我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心,幾分是礙於情麵。大戶人家的這種勾心鬥角,我好像確實不太看得懂。
沈北看我,眼神裏流露的傷感讓我難過。我伸手試著推開沈北拽著我的胳膊,沈北堅持不肯鬆開。我隻能垂下眼睛,幾乎委曲求全的開口:“沈北,你別這樣。你先讓我想想。”
我從來沒用這樣的語氣跟沈北開口。沈北一愣,下意識的鬆開了手腕。然後我不顧眾人此刻神色各異的表情,轉身出了沈家。不是我懦弱沒勇氣,是我實在還沒想好自己該怎麽樣應付這樣混亂場麵。
前段時間還鼓動我領證的沈老爺子,一直視我如眼中釘的沈老太太,昨天晚上還讓我想的痛哭流涕的沈北,搶了我前男友又和我現男友住在一起的大學舍友施黛拉。
狗血的沒法再離譜的四個人,徹底讓我本來就不太好使的思維徹底死了機。
天色漸漸開始陰霾,我突然想起當初和楊耀安分開同樣是這樣一個應景的天氣,街道上路人紛紛急著避雨。我覺得老天爺還真是厚愛我,此刻的情景讓我忍不住想要哭的撕心裂肺。
衣不如舊,人不如新。
沈北沒像小說裏該出現的場景追出來,拉著我的手信誓旦旦的說我愛你。
而我沒拿到一分錢,老太太還在病床上一點一點躺著等著我回去。
我終於悲憤的蹲在路邊開始哭的像快要過年沒拿著工錢,老婆又跟別人跑了。最後還春運買不著車票的農民工一樣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