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下山(一)
連趕了十幾個時辰的路,君祭回到了師傅噬血養傷的地方。
「吁」
下馬直奔噬血住處。
君祭沒有和茶棚掌柜和小翠姑娘打招呼,直接推開門,但是他卻看到了空蕩蕩的一張床。
眉頭一皺,君祭困惑,「師傅人呢?」
這時,小翠姑娘突然出現在君祭面前。
「恩人,你回來了。」
君祭問道:「小翠,你知道我師傅在哪兒?」
小翠看見君祭頗為焦急,連忙說道:「恩人的師傅,昨日就醒了。他說他的傷,已無大礙。便回家了。」隨即,又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這個是你師父留給你的信,還讓我告訴你,看完信,請速回。」
君祭訝然,道:「給我的信?」
迅速拆開,君祭打開信箋一看,一行字「為師,時間不多了,請速回。」
君祭感覺這一行字,筆力輕浮,毫無力量,心道:難道師傅有難?
此時,君祭已不敢多想,丟下上百兩銀子,和一本練氣練體的書交給了小翠。
「這些東西,是為了報答你們這幾日對我師傅的照顧,還有這本秘笈,你可以自行修鍊,這樣日後至少可以保護自己和你的家人。」君祭擁抱了一下小翠,「我隨然涉世時間不長,但是你的心意我都看見,謝謝你。」
隨即,君祭上馬,揮手道別:「若是有緣,日後再見」
「駕,駕……」君祭策馬奔騰而去。
小翠嘴角,露著笑,看著君祭的身影,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恩人,我叫張雲翠!」
回聲傳盪,君祭也高喊:「你的名字,我記住了。」
一陣塵沙,淹沒了君祭的身影。
雲翠抱著上百兩銀子和一本書,目送著君祭離開自己的視線。
木屋外,一聲輕咳,「咳」。
雲翠轉身看去,茶棚掌柜拄著拐杖走了過來。
用他的食指,點了點自己閨女的額頭,「你這小丫頭,都看愣神了」
「爹,我哪有啊」雲翠害羞道。
茶棚掌柜無奈搖頭,說道:「你啊,別指望了。這個小子,實力不凡。哪是我等人可以攀得起的。我們還是回老家,給你找一門正經的親事,把你嫁出去。我也算瞑目了,也對得起,你那不知生死音訊的父母。我這個義父才算稱職。」
「我還不想這麼早嫁人。算了不說這些了,那這些銀兩怎麼辦?」雲翠故意拆開話題,因為她忘不了那離去的身影。
「留一百五十兩,剩下的分給鄉親們」,掌柜接著說道:「後天給你過完十六歲生日之後,我們就離開這。」
雲翠疑問道:「那我們去哪?」
「回雲州。」茶棚掌柜看向遠方。 ……
回穹頂山的路上,君祭一刻未停歇,累死兩匹馬,終於在深夜之前趕到了穹頂山腳下,抬頭望著陡峭凜然的撼天崖,腦海里回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頓時感覺山上的生活,無憂無慮。但是山下的經歷,卻更加吸引他。
下馬,施展流影步,「踏,踏,踏」。伴隨著黑夜,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穿梭在穹頂山中。
咻,咻,咻!
圓月當空,涼風習習。
穹頂山,此時已是入秋之初。但是,山頂之高,冷意越大,已有深秋感覺。
半個時辰,君祭出現在山頂木屋中。
「師傅,師傅」輕喚了兩聲,屋內無人回答,君祭道:「不在?哦,對了,寒池」
瞬間,一道殘影,飛馳而去。
寒泉池,是穹頂山的禁地。就連君祭也未曾入內過,只是在寒池的洞外徘徊過。
「師傅」,君祭拿著燃燒的火把,慢慢的探入洞內。
呼,呼,呼。
火把頓時熄滅,溫度驟降,穿著單薄的君祭難免打個冷戰。
「這裡的溫度,好低」
這時,洞內原漆黑一面,陡然大亮。
幽藍色的火焰,在石壁上燃燒起來,照亮了整個山洞。
君祭丟了火把,沿著山洞繼續深入。
走了半刻時間,眼前一亮。
一個巨大的水池出現在君祭面前。
水池之上,全是寒氣所形成的白煙。白煙不停的翻滾,溢出。
寒池之內,噬血盤膝而坐,緊閉雙目,周身寒氣不得近身。
君祭輕說道:「師傅,徒兒來了。」
噬血未回應,但是此刻君祭的目光,卻停留在一把略帶銹跡的長劍身上。
而長劍之下的劍台,卻源源不斷的冒著白煙,鐵劍卻未曾上一層霜。
而君祭能感覺到,這劍有些不尋常,但又說不出來。
可這時,坐在寒池的噬血,突然吐血,君祭大驚趕忙將噬血扶了出來,坐在一旁。
噬血道:「咳,為師時間不多了,聽我說。」
君祭哭道:「師傅,你會好的。你還未看我娶妻生子呢。我給你輸真氣,你一定會好的。」
「小祭,已經來不及了,你聽我說,我現在拼著一口真氣吊著,我有事跟你說」噬血呼吸有些沉重,道:「為師,早些年,被煞氣所傷,煞氣未除,卻藉此已入骨髓,再加新傷,體內傷勢反噬,我已命不久矣。接下來,為師要交代你三件事。」
君祭有些慌,道:「師傅,你說。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那好,你聽著。」
「嗯」
噬血說:「這第一件事,我要你在這寒池內修鍊一個月,固本培元之後在離開。不要露出你全部的實力,除非生命危險,切記。」
君祭應道:「好好,我知道了」,看著噬血蒼白無血色的臉,自己卻無能為力,自責難過。
「這第二件,就是為師希望你不要說是我噬血的徒弟,你要拜一個門派或是家族,作為靠山。有了靠山,你將來才會有依靠。不然,想憑一己之力做些事,還是太難。」
「好好好。」君祭說道。
「這第三件事,為師給你一個水晶墜,時刻要帶在身上,不要摘下。」
噬血從懷裡掏出一個紫色水晶墜,君祭接過戴上,君祭說道:「師傅,你一定沒事的。」
「為師大限已到,已無力回天。從小到大,師傅我也沒有送給你什麼東西,那把劍,為師就送給你了當做離別禮物吧。」噬血奄奄一息道:「切記,哪怕劍丟了,那水晶墜都不能丟。當你一無所有時,它會給你新的希望,切記,切記!」
噬血死前一微笑,看著頭頂,「封大哥,小弟來了。」
噠,君祭緊握著噬血的手,此時已經無力,從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君祭仰天長嘯,臉上淚成一片。
「師……傅!」
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大喊:「您,好走!」
噬血死後慈祥的笑容,君祭深深的刻在腦海。
隨即,抱著噬血的屍體,走向墓地。 ……
「師傅,這是什麼?」九年前,小君祭問噬血。
噬血摸著君祭的頭,笑著說道:「這是墓地,人死後的房子。」
「人死後的房子?那為什麼要現在要挖?以後死了再挖,不就行了嗎?」小君祭道。
「哈哈哈,小傢伙問題還挺多,練功去。」 ……
「師傅,你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九年前.……」
君祭鞠躬道:「師傅,你安心的走吧。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埋下最後一培土,君祭磕頭跪謝,道:「師傅,在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雖然,名義上是我師傅,但是您在我心裡卻像是親爹。」
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擦拭眼淚,轉身離開。
寒池洞內。
君祭將自己的出生牌「祭」和紫色水晶墜一同掛在脖子上,塞入衣內。
既然答應師傅噬血,要在這寒泉池內,打坐一個月,那他就打坐一個月。
三日後,初晨。
穹頂山頂,一少年舞劍。
刷,刷,刷!
一襲淡藍色長衣,一把鐵劍,一少年。
一動,風飄葉落。一靜,劍微嗡鳴。
「呼,這把劍好重,足有幾十斤,這揮動起來,還真是有點費事。」君祭手中所持,正是噬血所贈的洞內之劍,再一揮動,空氣似乎在顫抖,「空,空,空」。
顫抖的聲音,似乎打中了君祭那不悅的心,君祭好似舞動的越發起勁,身心也不由自主的跟隨著劍鳴,興奮起來。
「再來」
唰唰唰,幾道劍氣射出,在樹上,岩石上,腳下,留下深深的痕迹。大小不一,深淺相同。
一時間,根本停不下來。直到心神有些累乏,才停下來。
君祭擦拭自己的額頭上的汗,望著天邊,已經日落西山。
黃昏的晚霞,似燒天大火,籠罩著西邊的天際。
環繞穹頂山頂的棲木樹的鳥群,嘰嘰喳喳的飛舞,遠處的猿蹄,風划樹稀的晃動,每一個聲音都在敲擊著君祭的心。
「我在這裡,已是十年。這裡的每一個聲音,每一個樹木,甚至每一寸的沙土,都有著我的足跡。我將離開之時,還能感受到你們的,謝謝你們的送別」
張開雙臂,君祭大口呼吸,高喊著,他用自己的方式,擁抱著,為每一個自然之景,做出感謝。
「啊!呦呦呦,嘿,哈哈哈……」
一通的宣洩,那是徹底的舒暢,「我還會回到這裡的。」君祭高喊。
這時,「吼,吼,吼」
一聲厲吼,響徹雲霄。
只見,一道白色巨影,以極快的速度,猛然撲向君祭。
君祭眯眼,鬢角的發,被吹的凌亂。
「十米.……五米……」
噗!
君祭雙手張開,一道白色影子出現在懷裡,撲倒在地上。
「哈哈哈,小白,你怎麼也來了?」
一隻白虎,瘋狂的舔著君祭的臉,君祭沒有拒絕。只將白虎抱在懷裡,在白虎的耳邊輕聲說道:「我馬上就要走了,你不要想我。」
白虎似乎聽懂了君祭的話,停下來坐下面對著君祭,巨大的虎眼,留著難捨的虎淚。
「你這麼大了,還流淚。」說著,君祭也有些眼圈泛紅,畢竟這些年,白虎是他唯一的玩伴。
「好了,我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能真正的通靈。看見你成為這裡真正的王者。」君祭摸摸白虎的頭。
吼!
白虎應道。
旋即,君祭要離開山頂之時,回頭說道:「對了,你相公死的早,還是再找一個吧!」
說完,「哈哈哈」笑著離開了。
白虎眼中冒著淚,吼,吼,吼,接連三聲。似乎在說些什麼。
此時,天色已深黑。
君祭獨坐在寒泉池內,他要連續二十天的修鍊,以待下山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