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殤
雷州。
災後的雷州看似平和安靜,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欣欣向榮。可一路趕來的陌決和曳止卻很清楚,在城外,有數不盡的災民橫屍道路兩旁。
曳止陌決而來,路邊無一不是饑餓的災民,甚至已經發展到災民泛濫,搶奪路人的程度。若不是陌決等人帶著侍衛,怕是也要被那些災民攔下。
雷州如今暫管的宗知府早早就迎候而來,看到曳止更是兩腿都打顫。畢竟,原先的知府被災民給殺了,他也是後來頂替而上。
原先以為是個好差事,不想那位賑災的南公子來了之後,原先看著還十分欣喜,以為災民得到解決,不想竟然出這麽大紕漏,竟然派九爺前來。
“屬下見過九王爺!”宗知府腿肚子都在打顫,畢竟哪怕他不是京城人士,也聽聞過那位九王爺的傳,這簡直就是一個大殺器。
至於曳止身邊的陌決,被總知府以為隻是九王爺身邊的謀士罷了。當然,陌決前來雷州也是隱瞞而行,畢竟她可是涼城城主,這北墨的事情若是自己過於插手,讓北墨皇知道不知會如何揣測她的行為,徒生事端。
曳止臉色鐵寒,路上遇到那些災民讓曳止極為憤怒。他雖心地狠辣,但對於無辜之人存著幾分將領的保護之心。
“南黎呢?”曳止直接開口詢問。畢竟,此次前來雷州賑災的可是南黎,如今事態發展至此,南黎有著不可脫卸的責任。
“這,南公子正在城內幫助百姓重新修剪房屋!”宗知府有些為難開口。這位南公子同樣來頭不,這下自己可難辦了。
陌決眼眸閃過諷刺,這南黎其實也不笨,那麽多災民他無法賑災,就將災民趕出城外,又在城內做出一副為國為民的樣子,若是等那些災民都死了。等待南黎的可不就是雷州百姓無窮無盡的誇讚嗎,可惜啊,有自己在,這份榮譽南黎是得不到了。
“和煦,將他抓來!”曳止開口。
那宗知府還想開口求情,但曳止隻一個目光掃過去,冰冷的目光讓總知府後背都是涼意,如同有把刀子架在頸脖,什麽求情的話語都不敢再言。
和煦找到南黎的時候,南黎還在一處百姓的屋子外指揮侍衛修建房屋,旁邊幹活的百姓無一不對南黎心存感激,各種誇讚的話語絡繹不絕。
和煦覺得有趣,這位南公子怕是還不知道,他做出的那些事情都被捅破,甚至上報於朝堂了,還做著春秋大夢呢。
“南公子!”和煦突然出現在南黎身後,嚇了南黎一跳。當南黎看到身穿黑色勁裝的和煦,心裏更是湧現一陣不安來。
南黎握緊拳頭,努力保持鎮定“你,你不是九爺身邊的人麽,為何來此!”
可惜,和煦並不準備回答南黎的話語,直接就綁了南黎,直接拖著南黎離開,笑容欠扁“九爺要見南公子你!”
“你是誰!你想對南公子做什麽!”百姓們放下手中的東西,怒目看著和煦。畢竟對這些百姓而言,南黎可是他們的大恩人。
和煦腳步不停,看了眼這些百姓,明白過來。這些百姓一看都是家族有些底蘊的,可以撐過災難的,而那些撐不過去的窮人,就被南黎給放棄。
和煦身負武功,百姓們雖然帶著工具跟在後麵,但卻傷害不到和煦。最難堪的也隻有南黎,他剛剛連反抗都未來得及,就被和煦給綁了,實在是丟臉至極。
“來了!”陌決眼眸一眯,看著從遠處而來的和煦拖著南黎,還有身後絡繹不絕的百姓,心裏隱隱有些興奮。
和煦隨意將南黎往地上一扔“九爺,人帶來了!”
直到南黎倒在曳止腳邊,南黎才知道,這九王爺真的來雷州了。此時,九王爺來雷州是想做什麽,是不是發現什麽。
不能亂,南黎努力保持鎮定從地上爬起來“九王爺這是做甚,莫不是想要仗勢欺人嗎?”
身後而來的百姓更是情緒高漲,一個兩個都要曳止放了南黎。或許他們聽過九王爺殺神的名聲,但高皇帝遠,他們沒有體會過,也不害怕。
眼見百姓的情緒越來越高漲,手拿工具越靠越近,南黎神色帶著幾分倨傲,可曳止神色卻無半分變化。
就在百姓們快要接近的時候,準備得寸進尺的時候,曳止右臂一抬。隻見原先站在一片默不作聲整整齊齊的侍衛,整齊劃一直接站在百姓麵前,腰間佩戴的長刀發出刺耳的聲音,一柄柄長刀在陽光下發出寒光。
“靠近者,死!”震耳欲聾的聲音帶著這些侍衛從屍骸中爬出來的殺氣,頓時將一群原先還想傷人的百姓嚇的個個後退,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看著百姓都被嚇到,南黎心裏都是罵聲,卻是仰著脖子看著曳止,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無辜正義。
“九王爺,你這是何意?賑災你沒有出任何力氣,如今一來卻綁了我,難不成就仗著你王爺的地位如此目中無人嗎?”南黎揚聲問道。
曳止的身高比起南黎要高上幾分,此時他微微垂下眼眸,語氣淡漠“賑災?”
“對!我被派來賑災,九王爺是想置於聖意不顧嗎?”一頂好大的帽子扣下來,南黎這是故意拿北墨皇壓曳止。
旁邊的宗知府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這南公子也夠愚蠢的,難不成以為他做的那些事情真的無人得知嗎。
“那,這些災民,你要如何解釋?”曳止話音剛落,隻見緊緊閉著的城門,被侍衛們微微打開。南黎開口想要阻止,可惜已經晚了。
如同蒼蠅一般攜帶著惡臭的災民一湧而入,他們穿著破爛,麵黃肌瘦,特別是有些孩子,已經昏迷過去被大人抱在懷中。
這些災民如今如同瘋子一般,入城就準備哄搶尋找吃的,可惜那麽多的侍衛手拿長刀,讓那些災民才可以微微冷靜一點,但這冷靜也不過一時。
完了!南黎腦袋都不會思考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被他趕走的災民竟然再次入城,更沒有想到這些災民被九王爺得知。
“是他!就是他!”災民神色癲狂,拿著東西就朝著南黎砸去。他們怎麽會忘記,當初站在城牆航下令將他們趕走的可不就是南黎嗎。
曳止拉著陌決後退,冷眼看著南黎被瘋狂的災民吐唾沫,扔鞋子。若不是有侍衛抵擋,怕是那些災民撕了南黎都是有可能。畢竟,他們的家鄉就是雷州,災難而來,南黎卻趕走他們,忍受饑餓和痛苦,這份仇恨太可怕,他們有很多親人都在城外餓死了。
南黎蜷縮在地,看著再這樣下去災民情緒得不到控製,曳止突然抽出身邊侍衛的長刀,長刀帶著風聲插在災民麵前,讓災民都冷靜下來也都看向曳止。
曳止站在那裏,給人一種危險的疏冷,清澈得沒有任何掩飾自身怒意的冰冷目光,流爍似清潭內反射的灼陽磷光。
“今日,你們入城,就不會再被趕出去!排好隊,午時會有粥發放!”曳止開口,引來的是號啕大哭的百姓。
此時,百姓們不懷疑曳止的話語。畢竟,若是曳止撒謊,必定不會開城門讓他們進來,他們忍受數月饑荒,如今終於回到家鄉,怎麽不痛哭流涕。
一時之間,整個城市裏都是災民的哭聲。
等災民冷靜下來,侍衛們將災民一個個排好隊,已經有侍衛開始在熬粥。而曳止和陌決就站在一旁,看著災民兩眼冒著綠光,虎視眈眈看著已經散發香味的粥棚。
就在這時,一個實在忍受不了饑餓的災民,一把推開旁邊的侍衛,往粥棚跑去,嘴角邊已經開始流出哈喇子。
等他的手剛剛觸碰到粥鍋,還未觸碰到那熱香四溢的粥,一柄飛來的匕首,直接將那漆黑帶著泥濘的手釘在粥鍋旁邊的木桌上。
猩紅的鮮血未曾濺入粥鍋一滴,那位災民卻捂著被釘在桌上的手嚎叫,可,痛苦讓他根本不敢將匕首給拔出。
陌決的白色鞋履此時因為一路趕來已經沾染幾分泥土,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那位災民,語氣帶著幾分殘忍“人人都有粥喝,但若是誰敢破壞,這就是下場!”
著,陌決伸出手將那匕首拔出,帶出一道血跡,那位災民還沒等嚎叫出聲,就被侍衛捂著嘴巴拖了出去。
原先,還有些災民同樣想要冒險,此時卻無人再敢有那樣的想法。畢竟,比起早一點喝粥,還是性命比較重要。
鎮守雷州的不僅僅有宗知府,也不僅僅有朝廷派來的南黎,還有幾位大臣。他們並不認識陌決,看陌決行事如此殘忍,不禁對曳止告狀“九王爺,這位公子未免太目中無人了,您還未曾下令,就敢傷及百姓!”
原本,正在欣賞陌決霸氣模樣的曳止,聽到耳邊不停的聲音,頗為不悅,轉目看去“你,有何不滿?”
那位官員還未開口,就被身邊的官員給扯開,連忙賠笑“不敢,不敢!”沒看到九王爺已經要殺人了嗎。
陌決剛剛回到曳止身邊,就看到一位穿著不俗的百姓站在不遠處行禮“九王爺,這些災民入城,會給我們帶來災難的!還請九王爺將這些災民給趕出城去!”
隨著這位百姓的身後還有不少百姓,而這些百姓就是剛剛想要為南黎出頭的那些人。這些百姓哪怕經曆災情,但麵目紅潤衣著幹淨,一看就是沒有忍受饑荒。一想就知,這些百姓應當就是雷州曾經畢竟富裕的人家。
原先還站在那裏排隊的災民頓時有些害怕,畢竟他們比起這些人而言,真的微不足道,也因為如此他們才被趕出城外。
同為雷州百姓,大難來臨,卻是如此作態,簡直讓人心寒。
“他們同為雷州百姓,我不會趕走他們,至於你,煽動百姓情緒,趕走同城百姓,見死不救!該趕出城外的,是你!”曳止完,已經有侍衛將那位百姓給扔出城外。
如此一來,再也沒有自詡富裕的百姓想要仗勢欺人。而城中災民,也無人敢鬧事,他們都在看看著粥棚裏的皺鍋,等待救命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