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終於出手
隔天,文襄帝宇文植終於駕臨行宮,隨之而來的是一大批禁軍宿衛、內侍宮女以及嬪妃,原本冷清的湯山行宮登時熱鬧了起來。行宮裏的宮女們也就跟著忙碌起來,各自被分派了任務,王嬤嬤特意挑了姿色上乘的綺萱去服侍皇上。
宇文植原本有寒脊的毛病,一到了冷天,從骨髓裏麵往上躥涼氣,因此自從他登基以來,每年必到行宮一次,今年因雜冗所阻,來得比往年遲了許多。綺萱低著頭端了茶點進去,這茶是特意烹煮的溫補的茶,配上五鳳齋的酥餅,素來是他的最愛。
宇文植閉著眼養神,一路上車馬勞頓,此時的他隻感到精力不濟,畢竟歲月不饒人,已是五十來歲的人了。恍惚間聽到有個柔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不覺睜開眼瞟了一下,可是眼睛登時就好像被黏住一般,再也挪不開了。
“萱兒,是你嗎?”宇文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托起綺萱的下頜,仔細察看。綺萱忙側頭躲開,淡淡地說:“皇上認錯人了,我叫慎兒。”宇文植不相信地追問了一句:“朕怎麽看你跟萱兒長得特別像呢?”
綺萱站起身來,道:“皇上想必是日夜操勞國事,所以產生幻覺了吧。”宇文植聽她這麽說,又有點不太確定了,沉吟片刻才說:“可能是吧,不過你真的跟萱兒長得太像了。”停了停又抬眼盯著綺萱,道:“今晚朕隻要你服侍,朕略歇一歇,就先去浴池泡一會兒,解除疲勞。”
綺萱依言點了點頭,轉身去掌燈,領著宇文植來到了專為皇上準備的禦池。脫去了外衣,宇文植的身體皮膚鬆弛,已顯老態。宇文植轉頭盯著綺萱,道:“你不跟朕一起嗎?”綺萱愣了愣,忙道:“奴婢身份卑微,怎敢與皇上同浴?”
宇文植微微笑了笑,說:“朕命你同浴,你敢不遵旨?”綺萱咬著唇不動。宇文植幽幽地又道:“你既已不是萱兒,那做朕的女人又有何妨?除非你心裏還忘不了汾陽王。”綺萱思索再三,才道:“奴婢對皇上隻有仰慕之情,絕無非分之想,還請皇上不要為難奴婢。”
宇文植忍不住笑起來,伸手將綺萱拉近自己,綺萱忙哀求道:“皇上不可如此。”宇文植不理,他眼中閃過一絲狂亂,他用力抱著綺萱,喘息道:“朕不管你究竟是萱兒還是慎兒,既然服侍朕,就是朕的女人。記得上次在含德殿朕就說過,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特別喜歡你,也曾經產生過要納你為妃的想法,朕還想用權力作為交換條件,可惜九弟拒不同意,如今倒好,上天把你送回朕身邊,就是讓朕再來寵幸你的。”綺萱大驚失色,她一邊抗拒著一邊奮力呼叫。
“你叫吧,外麵的那些禁衛不奉詔不得擅入,何況他們也知道朕是在寵幸某個宮女,他們哪有膽子敢管?”算來宇文植有好幾年不得寵幸嬪妃了吧,今天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仿佛突然變得特別亢奮。
綺萱被宇文植製住無法脫身,想不到已呈老態的宇文植力氣也大得驚人,很快她身上就隻剩下了一件抹胸,她不禁絕望了,心想:莫非自己的清白之身就在葬送在這裏!正在這時,趴在她身上的宇文植突然停止了動作,綺萱用力一推,宇文植就仰躺在地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可怕。
綺萱奓著膽子上前試了試宇文植的鼻息,隻覺得十分微弱,她不由慌了,忙盡力搖晃著宇文植的身體,口中連聲喚著皇上!好一會兒,宇文植終於長出一口氣,悠悠醒轉,還沒等綺萱開口,他忽然皺了皺眉頭,隨即“噗嗤”吐出好大一口鮮血。
綺萱望著噴到自己手臂上的鮮血,忙道:“皇上,我這就去叫禦醫。”“不必了,有你在這裏陪著朕就好。”宇文植說著,朝綺萱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有了剛才那一回事,綺萱哪敢再近前。
“朕讓你走近些,你怕什麽,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換了二十年前,你定逃不出朕的手掌心。”綺萱這才慢慢挨過去,卻被宇文植一把摟住。綺萱再三哀求,宇文植邊咳邊說:“如今朕才體會到什麽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朕隻要得到你,就是立時死了也心甘情願。”
“是麽,那臣今天就讓皇上達成所願,如何?”隨著這句話響起,從外麵走進一人來。兩人不約而同轉頭去看,那不是重俊又是誰?此時重俊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宇文植不得不坐直身子,擺出威嚴之狀喝道:“九弟,你怎麽越來越沒有規矩,就這樣闖進來,成何體統!”
重俊掃了一旁低著頭穿衣的綺萱,沉聲回答:“臣是來回複皇上,行宮四周的警戒已經做好了,卻無意中撞破皇上的好事,實在該死!”“既然知道該死,還不快滾出去!”宇文植說著,忍不住咳嗽起來。
重俊站著不動,半晌才指著綺萱道:“若讓臣出去,臣必須帶她一起離開。”“不,你不能帶她走,今晚朕隻讓她服侍。”宇文植斷然拒絕。“她原本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如何不能帶她走?”重俊聲音透著一股陰冷。
“她是朕的女人,你憑什麽帶她走,隻要過了今晚,行宮的內侍自然會把她受寵幸的事報於朕的內侍知曉,登記在起居注上,將來若是有幸誕下一兒半女,也好有個憑據。”宇文植越說越得意,又捂著嘴猛烈咳嗽起來。
綺萱求助地望著重俊,卻看到他笑了起來:“皇上早在九年前就這麽做過一次,我隻是奇怪,為什麽屬於我的東西,皇上總是如此上心?”宇文植怒道:“你說什麽?你敢對朕這樣講話?”
重俊昂首而立,冷冰冰地說:“當年你奪了我的兵權,讓我當一個閑散王爺,你寧可信任那個年老昏聵的劉思之也不肯重用自家兄弟,從那時候起,你我就已不再是兄弟,我之所以隱忍這麽多年,就為了今晚一擊,若成功了,我自是高高在上,若是輸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宇文植驚訝地盯著重俊,好半天才道:“莫非、莫非你要弑君奪位?”重俊哈哈笑了起來,隨後道:“你才醒悟過來嗎?要怪隻怪你心胸太狹窄,不能容我,所以隻能有此下場。”說完眼睛裏閃過一絲陰狠。宇文植不由心裏一哆嗦,這才明白,重俊並非危言聳聽,他是真的要弑君了。想到這裏,宇文植不由提高聲音叫來人,這時他耳邊卻聽到了外麵響起兵戈碰撞的聲音。
“弑君乃是大逆不道,你、你……”宇文植驚慌起來,隨手抓起一隻水瓢扔過來,卻被重俊輕輕躲過,重俊上前卡住宇文植的脖子,宇文植拚命掙紮,濺起的水花迷住了重俊的眼睛,令他一時不能視物。“來人……快來人……”話沒說完,猛地覺得心頭一疼,低頭望著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時已經開出了一朵鮮紅的花。
氣絕身亡之前,宇文植用最後一絲力氣喊道:“你敢弑君……不會有……好下場……”說完噗通一聲倒入水中,鮮血迅速洇滿了整個池子。這一幕發生得太快,綺萱不由驚叫一聲,倒入池子裏的宇文植死魚般的眼睛緊盯著自己,令她心驚肉跳。
重俊轉頭盯著綺萱,見她眼神很飄忽,知道剛才的事令她很害怕,忙上前安慰道:“萱兒,你別怕,別怕……”重俊想把綺萱摟入懷裏,可是綺萱卻渾身顫抖了一下,極力往後縮:“不要,不要殺我,不要!”“萱兒,你看清楚,是我,我是你的夫君,我不會傷害你的。”重俊用力摟住綺萱,喃喃地說:“萱兒,我終於找到你了……謝天謝地你還活著,你可知這些日子我無時不刻不在想你。”
這是失而複得的喜悅,此刻重俊再找不出什麽詞來形容自己的興奮,隻是反複說道:“這下好了,從今往後,我不許你再離開我。”綺萱卻猛地推開重俊,愣愣地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萱兒。”
“不,你就是萱兒,一個人無論外表如何改變,那種感覺始終都不會改,當我抱著你的時候,你的氣息、你的呼吸都告訴我,你就是萱兒。”重俊執拗地說。綺萱怔了半晌,目中忽然流下淚來,哽咽道:“從你給我那封休書開始,我的心就死了,你何不當我已不在了,反正你身邊有她陪伴,用不著我了。”
“不,我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我真正愛的人是你,你離開這段日子,我每天都不知是怎麽過來的,如今老天保佑,又把你還給我了,我不管,反正我再也不允許你離開我一步了。”
綺萱慘然一笑:“宇文桓,我跟你已經恩斷情絕,再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何況你還弑了君,你已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了。”
重俊怔了怔,忙答:“我是為了你才這麽做的,我不允許任何男人覬覦你的美色,萱兒,我知道之前我做錯了,如今你打我、罵我都行,隻求你不要再從我眼前消失。”重俊說著,又緊緊摟抱著綺萱,可這次,他再次被猛地推開了,他不由愣住了。
綺萱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我現在才明白,原來這件事你早就計劃好了,卻還拿我當借口,在你心裏,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是不是?”
“我沒想利用你,我是真的愛你,我保證,等我君臨天下那一天,我定會冊封你為皇後,讓你當全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好不好?”重俊的語氣已近乎於哀求,綺萱卻淡淡一笑,反問:“那她呢?你又將她置於何地?”
重俊一時語塞,但是片刻後他猛地狠狠抓住了綺萱的手腕,惱羞成怒道:“你隻要記住,不要離開我就行了,其他的事你不要管,我自會處理。”綺萱哭著說:“你我緣分已盡,你就不要再辜負她了,從今往後,我們永不要再見。”
重俊惡狠狠地喝道:“什麽永不再見,難道你要離開我?”“對,我要離開你,因為我現在才發現你實在太可怕了,跟你在一起,我就止不住顫抖……”
“我說了,你不能離開我,就算我用盡一切辦法,也要留住你,快跟我走!”重俊說著,不顧綺萱的掙紮,攥著她的手腕一直把她拖到一個空房間裏,道:“你就待在這裏,哪裏也不許去,今晚我還有重要事做,無暇顧及你,等一切事了,我就帶你回京師。”
綺萱眼見房門就要關閉,忙衝上去阻止,可是已經遲了,房門不僅關上,還在外麵落了鎖。重俊的聲音緊跟著傳來:“你們兩個在門口好好守著,她若是跑了,本王拿你們是問!”
“宇文桓,你憑什麽關著我,你快放我出去!”綺萱用力拍著門,可是卻沒有一點回應。我該怎麽辦,難道就甘心這麽被關著?綺萱靜下心來暗暗思忖:重俊剛弑了君,可是外麵還有一大堆問題要解決,人多口雜,他一定不會允許這裏的消息走漏一個字,所以……綺萱想到這可能的結果,不禁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