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勞燕分飛
馬車回城的時候已是日頭偏西了,抱月急急趕到土地廟,這是她昨天與韓澈約好的見麵地點,雖說眼下約見的時辰已過,但是抱月很清楚,韓澈那個愣頭青見不著她一定會等下去,不見不散的。
說是土地廟,其實隻是座廢棄的寺廟,裏麵供奉著不知何方神聖的一座泥胎,本地人稱之為土地神爺爺。早在十多年前,這裏曾經香火鼎盛,可自從幾年前有個女子在這裏投井而亡後,這裏就一再傳出鬧鬼的消息,平民百姓最敬畏鬼神,於是偌大一個土地廟,就此再也無人問津。
進了破敗的大門,又穿過滿是蛛網的大殿,抱月急匆匆來到了後院,還沒走近就聽見一陣肆無忌憚的女子的浪笑聲,她疑惑地循聲找去,發現那聲音是從一間房舍傳出的。抱月正打算進去瞧瞧,正巧有一個人從裏麵出來。
“蘇曼娜,你怎麽、你怎麽在這裏?”抱月望著曼娜臉頰上還未褪去的紅暈,心中不由一沉。“真是好笑,莫非這裏我不能來?”曼娜那雙丹鳳眼乜了抱月一下,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抱月不及跟她細說,急於要進去看個究竟,曼娜卻道:“我要是你,此刻就不進去了,免得看到些讓我傷心的畫麵。”抱月一把抓住曼娜的胳膊,大聲說:“你跟他怎麽了?”
曼娜甩開手,慢吞吞地把敞開的衣服扣好,朝抱月微微笑了笑,無所謂地說:“妹妹,你也並非未經人事,怎麽連這回事都看不透呢?我跟他一見傾心,做下這回事,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他果然不錯,人好也溫柔體貼……”
話沒說完,抱月早就一掌甩了過去,怒道:“無恥的賤人!”曼娜抹掉唇角滲出的血沫,冷笑幾聲說:“對,沒錯,我是賤人,你呢,你又比我好多少?你自問你夠不夠格配得上他,在浣紗閣混過的女子,莫非以為自己還是貞潔烈女嗎?”
抱月雖滿肚子委屈,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時金公子走了過來,很自然地摟住抱月的肩膀,朝曼娜喝道:“你怎敢勾引她的未婚夫,做下苟且之事,難道不感到羞愧嗎?”曼娜嗤笑道:“金公子,你這個和事老做得可真稀奇,是他先勾引我的,你怎麽反倒說我勾引他?”停了停又對抱月道:“其實,男人嘛都是一樣的,今天跟你好,明天見到哪個漂亮女子,立刻就移情於她,我勸你還是莫要太癡了,男人嘴裏的話都是靠不住的。”
抱月再也無法忍受,終於哭著跑了出去。此刻她心碎欲絕,沒想到韓澈的所謂不在乎隻是嘴上說說而已,在他心裏,隻怕還是在意她的貞潔,此舉不過是他胸中憤懣的發泄,更令她想不通的是,在她跟曼娜對話這段時間裏,韓澈既沒有出來澄清,又始終一言不發,抱月想,他隻是被當場撞破醜事有點羞愧吧。
曼娜望著抱月的背影,轉頭衝著金公子一笑,伸出手來:“講好的價錢,付錢吧!”金公子從袖子裏拿出幾張銀票遞過去,道:“多謝你了!”曼娜把銀票小心地收好,歎了口氣說:“你這樣做真的好嗎,就不怕她知道真相後恨你嗎?”金公子伸手摸了摸曼娜的臉頰,笑道:“解決了眼前的問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隻要她對這個男人死了心,我就不信憑我的一腔熱情感動不了她。”
金公子匆匆出了廟門,原本以為抱月必定跑得無影無蹤,哪知她竟蹲在地上,跟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金公子緩緩走過去,在她的身邊坐下。隻聽抱月喃喃自語道:“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夥,嘴上說不介意,其實心裏可介意了。”金公子點點頭:“沒錯,男人就愛口是心非,所以說,今後你一定不要相信男人的話,不過我例外。”
抱月訝然地轉頭望著金公子,餘暉給他臉上的輪廓塗上了一層金色,此刻他的神情十分正經。抱月歎了口氣,站起身要走,金公子連忙跟在她身後:“你現在要去哪裏,我陪你去。”“我還有其他地方可去嗎?”抱月站住腳,茫然地望著遠方。
“怎麽沒有,”金公子說著挺了挺胸,昂首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我帶你去見我的父母,然後明媒正娶,如何?”抱月低頭思索再三,眼下似乎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處,隻得點點頭同意了。
坐在馬車上,天色逐漸暗下來,金公子又鑽進車廂來,說:“這附近沒有可以投宿的地方,恐怕還得再走個二十多裏才有客棧,你沒事吧?”抱月搖了搖頭,猛然想起一件事來,遂問:“對了,你不是去衙門投案了,怎麽這麽快就沒事了?”
金公子打開折扇扇了幾下,又收起來,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你不會不知道吧,那個府尹大人是個貪官,而我多的就是黃白之物,因此銀票一到,他立刻就將我釋放了。”抱月有點不信,撇了撇嘴說:“話雖如此,可到底是一條人命,哪有那麽好解決的。”
金公子哈哈一笑,道:“看來你現在也開始關心起我來了,我心甚慰啊。”調侃了幾句,發現抱月的興致不高,於是清了清嗓子又道:“其實要解決曾世離的事,倒比府尹大人更容易,還是一個字:錢!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錢,隻要錢到位,萬難的事也迎刃而解,所以我當場繳交了十萬兩銀子的罰款,這筆錢暫由府尹大人保管,等苦主家屬來時轉交給他們,這樣用不了半天時間,我就從衙門出來了。”
抱月暗暗吃驚,眼前這個人簡直就是個十足的花花公子,花錢如流水,十萬兩銀子扔出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根據她的看法,要想讓花花公子對自己鍾情,那實在是癡人說夢,自己權當聽聽就好,不必太過認真。
金公子見抱月低頭不語,以為她還在為土地廟的事耿耿於懷,不由勸道:“像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你就當做了場夢,過了就過了,不必傷神。”抱月歎息說:“我失足淪落風塵,其實我跟他早就不可能了,是我自己還不死心,以為還能挽回,所以我也不怪他跟曼娜做出那回事,我自己這樣有什麽資格要求他從一而終呢?”說到這裏,委屈的淚水又不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