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患難扶持
抱月的頭皮一陣發緊,他突然明白了,那些所謂的“寶石”其實就是狼的眼睛,在黑夜中,這些生靈最是敏感,抱月跑動的時候帶出的熱氣,引得它們循跡而來,在這個雨天,它們饑腸轆轆,如果能捕捉到一個活人當食物,一定十分美妙,所以它們此刻並不急著發動攻勢,隻是慢慢聚攏,堵住“獵物”的去路,再殲而滅之。
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中,抱月第一個反應就是:跑!能跑多快跑多快!抱月此時已顧不上其他,她隻知道如果自己跑得稍微慢一點,就會葬身狼腹,慌不擇路之下,她不記得自己滑倒了多少次,也不記得鞋子丟在哪裏,隻記得石頭硌得腳底板生疼,可她還是不顧一切地跑。兩條腿的抱月自然是比不過四條腿的狼,所以她雖然拚盡全力地跑,還是能感覺到呼哧呼哧帶著腥臭味道的狼緊隨其後,最終她跑到脫力,幾乎絕望。
冷不防摔倒在地,濺了一身泥水,抱月感到一隻狼爪按在她的背上,想必這畜生欣喜萬分,隻要對準“獵物”的脖子狠狠咬下去,一切大功告成!可是它高興得太早了,隨著一聲怒喝,一個人持劍衝了過來,奮力斬殺,“手無寸鐵”的狼自然不是他的對手,紛紛被斬成了幾截。抱月掙紮著抬起頭來,被大雨迷蒙的雙眼勉強看到那個與群狼奮戰的人影,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終於,抱月大叫著從夢中驚醒,隻覺身上無一處不疼,她睜開眼環顧一下四周,發現身在一個山洞裏,旁邊是個火堆,正燃燒著熊熊火焰,自己身下墊著厚厚的草褥子,身上蓋著一件狐裘。
“哦,你醒了,剛才你被狼抓傷了,快躺下,別動!”抱月循聲望去,隻見景賢拎著一隻瓦罐走了進來。抱月腦子裏有點混亂,一時想不起剛才發生過什麽。
“這裏是哪裏,怎麽我的頭好像……好像很疼,”抱月說著伸手按在額頭上,頭好似有千斤重,想轉動一下眼珠都很困難。“你在發燒,原本我想帶你下山,可又不敢讓你再受顛簸,怕加重你的病情,隻好暫時帶你來這裏養傷,我把我的隨從打發回去報信,估計用不了多久,父皇和母後就會派人來接我們了。”景賢一邊說一邊將瓦罐放在火堆上,走過來從懷裏取出一隻瓷瓶,從裏頭倒出一丸藥來,道:“把這藥吃了。”
抱月依言吃下藥,靜下心來回想,才想起被狼群追趕的事,忍不住囁嚅道:“謝謝你。”景賢撿起一根樹枝撥著火,淡淡地說:“謝我什麽,我是個可惡的大騙子,救了你也未必就是好人,說不定包藏禍心呢。”
“檀郎,你是不是在賭氣,我知道,剛才我說的話太重了,我誠心跟你……道歉!”抱月咬著嘴唇說。景賢站起身來,道:“好了,我不生氣了,今後你不可再這樣誤會我。”抱月聽了連連點頭。
“那你還要走嗎?”景賢轉身定定地瞧著抱月,真怕從她嘴裏再說出訣別的話來。抱月歎了口氣:“其實你也知道,我無處可去,否則也不至於被群狼追趕,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早就命喪狼腹了,今後,除非你趕我走,不然……”
景賢伸指放在抱月的唇上,柔聲道:“我不會趕你走,永遠不會,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了,此生我隻願跟你攜手,白首不相離!”這樣的誓言若是從韓澈的嘴裏說出,十分正常,可偏偏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後楚的太子,抱月真不知自己是否應該感謝上蒼,自卑心理悄然襲上心頭。
“我墮入風塵,身子早被玷汙,你為什麽還會如此誠心待我?”抱月再次發問。景賢笑了笑,說:“其實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我也不知你究竟什麽地方吸引了我,讓我如此不顧一切,我隻能說,這是緣分吧。當然,你也要做好被我的父皇母後嫌棄的準備,因為我從一出生起,很多事就不由我自己做主,可是我有信心讓他們接受你。”
事到如今,抱月覺得有隻命運的手,將她無情地推向未知,未來將會如何發展,她不得而知。算了,聽天由命吧,如果老天垂憐,或許她能在後楚混到個不錯的境地,如果實在不能,那就慨然赴死吧。
景賢走到火堆邊,揭開瓦罐的蓋子,抱月聞到一陣撲鼻的香味,引逗得肚裏的饞蟲,一個勁地翻滾。算起來自己已經有一天水米未進了吧,抱月不由悄悄咽了口唾沫。景賢用竹筒盛了一筒湯,端來給抱月說:“來,我第一次動手煮湯,不知道味道如何,你先嚐嚐吧。”
抱月接過竹筒,大概是因為餓得太厲害了,竟然幾口就全喝了下去,將竹筒還給景賢,道:“我還沒喝過如此美味的湯呢,到底是用什麽煮的?”景賢詭秘地一笑:“還是不要追根究底了,免得你會反胃。”
喝完了湯,借著火堆聚攏來的熱氣,抱月又昏昏欲睡,朦朧間看到景賢進出好幾次,最後一次回來時,手中仿佛提著模糊的一團血肉,隻是困倦來襲,她也顧不得思索那團血肉究竟是何物,就又沉入夢鄉。
這一覺醒來,抱月覺得體力恢複了好些,雖然身體各處還隱隱作痛,但似乎可以起來走動了。朝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景賢不在,抱月掙紮著爬起來,朝洞外走去,正好看見景賢迎麵而來。
“你傷還沒好呢,別下來亂走動。”抱月注意到景賢手中拿著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不禁好奇心大起,問:“這是什麽呀?”
景賢將那團血肉藏在背後,掩飾說:“沒什麽,你餓了吧,稍等一等,湯馬上就好了。”說著,快步走到火堆邊,將手裏的那團血肉扔進了瓦罐裏。半個時辰不到,抱月再次品嚐到了滋味很是不錯的肉湯,隻不過她心中存著疑慮,景賢為什麽看起來鬼鬼祟祟的,還有他手裏拿的那團血肉到底是什麽?於是,她多了個心眼,趁景賢出去時悄悄尾隨其後,隻見景賢專挑那難走的路,抱月傷剛好一點,步履還有點蹣跚,又怕被景賢發覺,隻好咬牙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不敢有一絲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