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禮尚往來
葉知秋一進監牢就被捆住了手腳，獄卒們可能是聽過他的勇猛，絲毫不敢怠慢，在牢門上又加了一條鐵鎖鏈。從縱酒江湖的自由身，一朝陷入囹圄，此刻葉知秋的心很平靜，他向來率性而為，隻求問心無愧，並不在意得失，他隻是略微有點遺憾，遺憾自己最終沒能救下慕容老將軍。
牢房又陰冷又潮濕，密不透風，隻在高牆頂上開了一個小小的洞口透氣。葉知秋盯著從那洞口出現的月亮，方知此時已是月上梢頭。門悄無聲息地開了，葉知秋的耳力非凡，早聽到有腳步聲，卻懶得回頭，管他來人是誰，就是來取自己性命，也沒什麽要緊。
“葉大俠貴人多忘事，不認得我了嗎？”是個女子輕柔的聲音。葉知秋頭也不回，冷冷地說：“夫人來這裏認親，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沒走錯地方，幸好我的記性還不壞，還記得恩人。”
葉知秋詫異地回頭一瞧，走進來的這個女子身穿一身粉紅色的衣裙，站在那裏倒有些局促不安的神情，看上去真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麵容有點似曾相識。葉知秋努力在腦子裏回憶著片段，怎麽也想不起自己跟這個女子有過什麽交集。
抱月微微一笑，把手中提的食盒擺在桌上，從裏麵拿出菜來一一擺好，又取出一瓶酒，遞了過去：“這是大興城最出名的紅顏醉，你嚐嚐，味道不錯的。”葉知秋接過來，拔出塞子聞了聞，不禁讚了一聲，連著喝了幾口，直呼過癮。
抱月目不轉睛地盯著葉知秋，不由道：“葉大俠就不怕我在這酒裏下毒？”葉知秋豪爽地笑了笑：“我反正在你手裏，你直接一刀就能結果我的性命，又何必大費周章地下毒呢？”抱月默然半晌，歎息道：“葉大俠果然是個性情中人，隻是我怎麽也不會對我的恩人下手，如果沒有你，今天我不可能還站在這裏。”
紅顏醉後勁很足，葉知秋眯縫著有三分醉意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抱月，旋即搖了搖頭：“請恕葉某眼拙，還真沒認出來。”抱月歎了口氣，提醒他說：“葉大俠不記得兩年前在北唐時，你曾經在刀下救了一個女孩子……”
葉知秋不禁恍然大悟：“對對對，你就是那個托我傳信的，你叫……”抱月點點頭：“對，我就是月兒，當年多虧了你饒我一命，還幫我去傳信，我才能有今天。”葉知秋又喝了一大口酒，詫異道：“我記得當年我把信帶給韓澈，韓澈立刻就動身去找你了，怎麽你又會來到後楚呢？”
往事曆曆在目，可是抱月卻不忍再提，隻是淡淡地說了句一言難盡。葉知秋見抱月似乎不想說，也不追問，抄起筷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隻要活好現在就行，來，多的話不說，我們來好好喝酒，如何！”葉知秋將瓶裏的酒倒在一隻小酒杯裏麵。
“說得沒錯，我如今過得不錯，隻是有時候會懷念過去的時光，也會想，如果沒有經曆那些事，我是不是會過得比現在幸福。”抱月喝下一杯酒，目光變得虛空，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韓澈，盡管都已過去，她還是常常不由自主地會想起他。
葉知秋放下筷子，鄭重地說：“已經發生的事和幻想的事永遠不可能吻合，因為這根本沒有可比性，你之所以會懷念過去，隻是因為那些事沒有成為真實的事，一旦成為真實的事，並不一定有幻想中那麽美好了。”
抱月點點頭，她不得不承認葉知秋說得沒錯。囁嚅半晌，抱月突然道：“我有個不情之請，葉大俠可否答應我，陪我回一趟北唐，我想見我的好姐妹一麵。”
葉知秋微微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夫人這是要與葉某做交易嗎？”抱月睜大眼睛，沉聲道：“不知可否，就算是我還葉大俠一命如何？”葉知秋沉吟片刻，道：“葉某行走江湖多年，凡事隻求問心無愧就好，但是兄弟朋友之情對於葉某來說大於天，在沒有確信暮楚他們幾個平安前，請恕我不能答應夫人任何要求。”
抱月略一思忖，道：“好吧，我可以答應你，對秦郡王等人的所作所為既往不咎，我可以責令大理寺隨便找個借口，赦免了他們。”葉知秋想不到抱月竟答應得這麽爽快，不覺愣了愣。
“怎麽，葉大俠還是不信我？”抱月笑了笑：“其實我隻要把文寅逼下後位也就是了，沒必要對他們趕盡殺絕，何況，今天是敵人，以後未必就不能合作，你說是不是？”葉知秋沉吟了一會兒，道：“這隻是其一，我擔心的是，夫人如果離開後楚，皇上會準許嗎？”
抱月忙解釋著：“放心，我會跟皇上說，我要回鄉探親，皇上寵我，必會答應。”葉知秋把瓶子裏的酒喝完，隨後道：“好，那麽，等我親眼目睹秦郡王和慕容姑娘以及暮楚離開京師，我就跟你同行。”
哪知抱月剛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景賢就一萬個不高興，皺著眉頭說：“你若想念你的好姐妹，派個人去北唐接她來跟你小住一段就行了，你又何必親自跑一趟，這山高水遠的，又有著身孕，真讓朕不放心。”
抱月莞爾道：“我知道皇上心疼我，可是若讓萱兒來後楚，對她來講也是山高水遠，所以我寧可自己辛苦點，也不想讓她辛苦。皇上乖乖在宮裏等著我，多則三月，少則兩月，我必回來。”
景賢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想到個問題：“對了，朕聽禁軍統領王繼倫回奏，今天在刑場上，有人公然劫法場，眼下那幾個人已被拿下，就關在大理寺監牢，愛妃怎麽說，那幾個人都是無關緊要的人呢？”
抱月笑了笑道：“妾剛從大理寺而來，已經對那幾個人審訊過了，他們是城外的農民和獵戶，隻因為不懂規矩，才誤入刑場，加上那些禁軍個個凶神惡煞，上來就連拖帶拽，他們不得已出手反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