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番外7
韓澈在鷹愁穀外阻截重俊的行動失敗，好不容易聚集的那些手下死的死、散的散，他自己也丟了一條胳膊，萬般無奈下忍痛逃走了，卻不想就此回去找抱月，就怕讓抱月擔心。
所幸這鷹愁穀地方大得很，要找個藏身之處並不困難。隻不過一炷香工夫，韓澈就找到一個幹燥的山洞暫時棲身，接下來第一件事是治療自己的傷，他胡亂找了些草藥，搗爛了敷在胳膊斷口處止血，疼痛讓他幾乎產生求死的念頭，想想這一路走來的艱辛，不由得萬念俱灰。
韓澈在那個不知名的山洞裏麵待了不知多少個月，餓了采些果子充饑，渴了喝點山間泉水，間或打幾隻小獸。在山間行走得時間長了，身上的衣服被荊棘劃破，頭發沒有梳理，胡須也沒有剃，原本相貌堂堂的他，幾乎變成了一個野人。漸漸地，韓澈也似乎能跟這山林融為一體了，他甚至想，若是下半生就在這裏度過，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有一天，韓澈走出山洞沒多久，猛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在那一刻，他的心頓時漏跳了幾拍，本能地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自己這副尊榮，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見心愛之人的。
人雖躲起來，可是眼睛還是忍不住偷偷關注著抱月，隻見她站在那裏茫然四顧，臉上寫滿了失落。“阿澈，我知道你在這裏，你為什麽不出來跟我相見，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我嗎？”抱月不禁喃喃自語，淚水也湧了出來。
韓澈聽了這話，真想從隱藏的地方走出去，大聲說一句：月兒，我在這裏！可是思索再三，他還是忍住了，默默地望著抱月遠去的背影。待抱月走遠，韓澈才鬆了口氣，悵然隻是一忽兒時間，他如今每天要考慮的隻是溫飽問題。
這天的幸運真是不錯，居然找到了一棵野柿子樹，還收獲了一隻野兔，看來今天的食物不用發愁了。韓澈彎腰撿拾著掉在地上的野柿子，冷不防卻有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那手心裏正托著一隻果子。韓澈順著那隻手望去，就見抱月正站在麵前，她的臉上掛滿了淚珠，聲音不無哽咽道：“阿澈，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在這裏，難道你寧可待在這裏也不肯跟我回去嗎？”
“我能回到哪裏去，我早就沒有家了。”韓澈不由苦笑，接過抱月手中的果子，卻不曾想被抱月一把抱住，多日來的思念和歉疚，讓抱月哭得跟淚人一樣。“都怪我，都是因為我你才丟了一隻手臂，阿澈，你恨我吧……”
韓澈木然地用僅剩的一隻手臂摟住抱月，心裏也很不是滋味，隻聽抱月繼續傾訴著：“阿澈，我現在才明白你的話，其實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我們已經浪費了好多時間，今後，就讓你我好好度過下半生，好不好？”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我答應要為你的父兄和族人報仇，可惜我兩次計劃都失敗了，”韓澈不由長歎一聲：“看來我真的不是宇文桓的對手，很抱歉我殺不了他！”抱月忙道：“不，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我隻要你平安無事，其他的你無需再說。”
韓澈行蹤已露，他就是再想隱藏也不能夠了，因為抱月把他看得牢牢的，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韓澈經過這一次事情後，心下漸漸釋然，獨自一人的生活未免太過淒涼，有人在側總是好的，再說了，分別這段時間，他也的確很掛念抱月。
韓澈每次沐浴總要躲著抱月，生怕被她看到自己的斷臂，可有一天，韓澈剛脫了衣服，抱月就推門徑直走進來，慌得他趕緊將衣服穿上：“月兒，你先出去吧，等我洗完了再……”
抱月卻不離開，而是更走近了他，幫她脫掉衣服，目光久久凝視著他那隻齊刷刷斷掉的胳膊。韓澈不覺尷尬，忙掩飾道：“你還是出去吧，我不習慣有人在我旁邊看我洗澡。”抱月卻淡淡地說：“怕什麽，你我早就是夫妻了，難道我不能看你的身體？”
“不是不能看，而是……我已經是這樣一個廢人了，我怕你看了傷心。”韓澈不無感慨地說。說實話，他一直都無法正視自己如今的模樣，連鏡子都不敢照。“你一隻手洗澡不方便，我來幫你搓背吧。”抱月說著挽起了袖子，很輕柔地幫韓澈擦洗身子。韓澈的身上也有幾條疤痕，之前倒沒注意，如今她是將他每一寸肌膚都看了個清楚。
洗完了澡，換了衣服，抱月又為韓澈刮掉胡須，整理好頭發，拿出了一套嶄新的衣服給他。“這是給我的？”韓澈將那衣服抖開來看了看，大小長短正合適。“我這是第一次為你做衣服，不知道是否合身，你穿上試試吧。”韓澈換上新衣服，抱月將他推到鏡子前，鏡子裏立刻映出了一個麵目俊秀的人影，隻可惜缺了一條胳膊，韓澈低下頭，有點尷尬。
抱月卻不以為然，將雙手搭在他肩膀上，親昵道：“你瞧，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俊美的少年。”韓澈歎息道：“過了這麽多年，也老了吧。”“不，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初次見麵時的那個樣子。”抱月搖了搖頭。
“你說，你是在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隔了片刻，抱月又問。“應該是在你來汾陽王府時吧，你記得嗎，有一天你跟王妃去逛街市，買了好多東西，後麵還跟李廷訓喝醉了，我送你回府的。”韓澈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
抱月輕輕地笑了，嗔道：“你莫不是因為那天晚上被我吐了一身，才對我注意的吧。”韓澈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的也有道理，在認識你之前，從沒有一個女子進入過我的視線，那天我本是好心好意地把你送回府，卻被你吐得身上衣服都髒了，我怎麽能不對你倍加注意呢。”
抱月撲進韓澈懷裏，緊緊摟抱著他的腰：“你想想，咱們兩個經曆了那麽多事，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若是再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好日子，那就連咱們自己都對不起了，你說是不是？”韓澈沉默不語，末了才道：“對，月兒你說的沒錯，餘生太短，我們沒時間再對過往斤斤計較，今後，我要跟你好好過日子，把浩澤養大。”
抱月聽到這裏卻突然紅了臉，低頭囁嚅半晌才道：“隻是養大浩澤嗎？”韓澈愣了愣，不太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抱月隨即抓住韓澈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含羞說：“這裏還有一個呢，是你跟我的孩子。”
韓澈吃驚不已，隨後又覺得興奮不已，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頓時覺得自己肩頭上多了一份責任。雖然生活很清苦，但因為有了愛情的滋潤，平淡的生活也似乎增添了色彩。芙蓉帳暖、纏綿繾綣的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朝起攜手看日出，落日攜手看晚霞，一邊感歎著人生變幻無常，一邊又暗自為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竊喜。
不過三五年間，又添了兩個孩子，韓澈倒也並不隻愛自己的孩子，反而把浩澤視如己出。抱月還是時時會想起早逝的綺萱，心中存的那份歉疚總是揮之不去，若是萱兒知道自己如今過得很幸福，也會替她高興的吧。
於抱月和韓澈來講，一切歸於平靜是最好的結局，時光流逝、歲月如梭，我們無法挽留已逝去的東西，卻能把握已擁有的東西，人如是、感情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