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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可真好騙

  第二日如此,第三日亦如此。


  整整三日,王府的屋內冷如冰窖,飯菜寡淡無味,藥很苦,蜜餞很甜,上官宇似乎開始習慣了,不過就是回到正常的生活罷了。


  也不知還能熬多久才能油盡燈枯。


  第三日晚上,等到夜幕徹底降臨,靜坐了一日的上官宇正準備推著輪椅再回裏間時,院子裏響起了一陣嘰嘰喳喳的喧鬧。


  他還沒有來得及聽真切,巧蓉和巧錦就提著燈籠進了門,沈忻月在他們身後哆哆嗦嗦地跟著。


  她邊賣力地搓著雙手,邊密密地抱怨:“好冷好冷,哎呀,凍死我了……這鬼天氣,風雪也太大了。”


  侍婢們低聲請了安“王爺安好”後就離去。


  上官宇瞧著那黑暗裏幽幽的燈籠照著的臉,白白的,雙頰又有些凍成紅紅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怎麽又回來了?


  怎麽還領著這些貼身侍婢?


  上官宇閉眼深深呼吸了一口,不敢相信是看到了她。


  或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那絲熟悉的清香竟然隨著他的呼吸竄進了鼻子!


  不是幻覺?


  上官宇慌忙地睜開眼睛。


  沈忻月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前,眨眼瞧著他,清澈又有幾絲媚意的雙眼近在眼前。


  她戲謔地問著:“王爺可有想我?”


  他張張嘴,想說些什麽。可還沒有等他回應,沈忻月搖身就走了。


  “怎麽不點燈?好黑啊!炭火呢?又要凍死人嗎!快點快點,我快要冷死了。”


  沈忻月又在抱怨。


  侍婢們點了燈,點了炭火,屋內又開始燈火通明。


  上官宇皺了皺眉頭,又閉了閉眼,還不習慣這種明亮。


  侍婢們忙碌了很久一通才漸漸退下去,屋內回了暖,沈忻月脫下了披風,一聲紫裙白襖裹著窈窕的腰身。


  她走到上官宇身側,坐在坐塌上,也不開口,就靜靜地看著他。


  “你沒走?”


  上官宇被盯了半晌,躲了幾次那目光都沒有躲過,最終有些不可置信地開了口,三日未言語,聲音有些幹啞。


  “三日前本要回來的,那雪太大,路都封了,把我們堵在了山上,好不容易今日才通了路。王爺有沒有好好喝藥?”


  沈忻月也沒回他的話,就自顧自講起來她想講的話,問了她想問的問題。


  上官宇微微點了點頭。


  “蜜餞也吃了?”


  上官宇又點了點頭。


  “哼,餘虎比我還有用!我在的時候你怎麽不喝?我走了你就乖乖喝了!”


  怒意立刻爬上了那張嬌美的臉,連看上官宇的眼神都充斥著不滿。


  上官宇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為何這三日順從地喝了那些藥,可能心裏也覺得,隻要他乖乖喝了她就不生氣了。


  或許,隱隱約約期盼著,喝了那藥,她是不是就回來了……


  沈忻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輪椅上的上官宇。


  他隻穿著鬆鬆垮垮的寢衣,頭發也不束,滿下巴短短的胡茬,臉還是那麽俊美,可是由於沒有收拾,那謫仙氣息淡了好些。


  沈忻月伸頭往他身上嗅了嗅,嫌棄地往身後仰了一些,在鼻尖前搖搖手裏的帕子。


  “王爺,你是不是又沒有沐浴?三日了!難道三日都沒有沐浴嗎?”


  極盡嫌棄的語氣使得上官宇有些不適。


  誰敢這麽嫌棄他?不就隻有鼻子比狗還靈光的沈忻月一個人!


  他想,我人都要死了,沐浴不沐浴有什麽重要的?


  可是對上沈忻月那上下打量又極盡鄙夷的目光,他又無端生出一些局促,忍不住上下瞧了瞧自己的身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她表現的那樣臭氣熏天。


  沈忻月又不等他反應,走到門口朝外喊了一聲瑞雲,那筆直的身子就立刻就出現在門外。


  “馬上安排給王爺沐浴!讓抬水的快一些。”


  上官宇一聽沈忻月這火急火燎的安排,不覺嗅了嗅自己。


  可是,髒是髒了些,也沒覺得臭啊。


  ——


  待到上官宇又坐回那又大又寬的浴桶,他隻覺得恍如隔世。


  也就三日而已,室內熱著變了冷,冷透了又變了熱。


  沈忻月走了又回,也不知道具體幹了什麽去。


  奴仆們也跟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照樣伺候著人,抬水的利落地進進出出。


  連他自己那顆一心想死的心都奇怪地沒有那麽強烈。


  “我來吧。”


  沈忻月撩起袖子,揮了揮手,將正在搓背的餘虎趕了下去。


  餘虎頷首正要轉身,又被沈忻月叫了住。


  “餘虎,你明日起去外院呆著。那個,那個,沒事不要進來,王爺要有吩咐,瑞雲會去叫你的。”


  戰戰兢兢的語氣立刻讓浴桶內的上官宇嗤笑了起來。


  這傻子還是那麽怕餘虎?

  “虎子。”


  背對著二人的上官宇出了聲。


  “是!”


  餘虎一聲高亮的答應讓沈忻月抖了一抖。


  這麽大聲幹嘛?比誰聲音大?


  “王妃是怕你功夫傷她。”


  上官宇不急不慢地解釋了一句。


  他想,再不給餘虎講明緣由,這老實人恐怕會日夜難安,定會不解到底是哪裏招惹了王妃嫌棄。


  果不其然,餘虎聞言後,陡然瞪大了那雙不大的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沈忻月。


  怕我?就我這功夫值得王妃怕?那桶裏的人她天天嗬斥,反而怕我這個三腳貓?


  這王妃怎麽回事,眼睛不太好?


  沈忻月被這突然的一盯,又抖了一下。


  “你別這麽看我呀!你,你,你趕緊下去。”


  餘虎一聽沈忻月言語,立刻回神過來,連忙垂頭垂眸拱手見禮。


  “奴才該死!奴才這就下去!王妃若有吩咐,叫瑞雲一聲。”


  說完垂首後退著退下去。


  “王爺,你這虎子聲音也太大了!腦子也不太好使,明明那麽多奴才在,他為何不叫他們給你沐浴?非要等我回來。我要不回來,你是不是要臭成鹹魚了?”


  坐在軟凳上的沈忻月邊搓著上官宇凹凸不平的背邊出了聲。


  上官宇一聽這“聲音太大”的抱怨,嘴角上揚了一下。


  要不說女子柔弱呢,這算什麽聲音大?


  那被她挖了的操練場上曾經的聲響才是震破山河,在這屋裏都能聽得見。


  不過,俱往矣……


  還“那麽多奴才在”?這幾日不都沒有一個吱聲的嗎?她不是帶走了嗎?府裏安安靜靜的,哪像有人的樣子?

  “你這幾日去哪裏了?”


  上官宇最終朝著身後幹體力的人好奇的問了起來。


  本以為她是回了沈家,一聽奴仆們又沒有回去,再想想那日她回門就被欺負,應該不是了。


  “你不是要跟我和離嗎?我去找房子去了。”


  沈忻月頭也沒抬,邊說著邊她的後背上抹了一次皂塊,嫌棄地認真搓了起來。


  上官宇嘴角一沉,眸光暗了一些,沉默了半響。


  最終默默輕歎了一口氣,閉眼問道:“找到了嗎?”


  沈忻月本想脫口而出“沒看上”,一看這疤痕遍布還要跟自己和離的背,話到嘴邊突然轉了方向。


  “嗯!找到一個非常寬闊的院子,花草也多,在半山腰上,每日都能看日出日落呢!”


  沈忻月一邊說著真話,一邊心裏偷著樂。


  那院子確實是很大,但簡直就是個比王府還荒的荒院子。花花草草全是雜草。正是因為在半山腰上,一下雪那路就異常難走,這不第一次去就被堵了三日?堵在山上豈不是每日隻能看著日光明亮又暗下?四舍五入就是看日出日落。


  她悄悄地在上官宇背後直搖頭,那破院子,還好意思要高價,要不是她真心要再買個院子,又被上官宇這一氣,誰還稀罕去那麽遠查看。


  興高采烈的語氣從背後傳來,上官宇心裏一沉。


  看來她是真心想走了,連院子都找好了。


  “王爺,你再收留我幾日吧。那院子我會派人先去收拾,等妥當了,我就第一時間搬出去,絕對不再占你的床榻。”


  沈忻月朝著後腦勺偷笑,語氣卻是認真又可憐,仿佛上官宇立刻就要將她掃地出門一樣。


  這病秧子,自個不在他居然還好好喝起了藥。


  害的自個提心吊膽了三日,急地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生怕他又不吃不喝,三日都熬不過。


  出發時想著帶個男子更妥帖,吉祥走不開,幸好餘虎回來的及時,就把瑞雲帶走了。


  這人居然跟餘虎過的好好的,除了不沐浴邋裏邋遢外,好像沒見有什麽變化。


  連平常死活不張嘴的蜜餞也吃下去了!


  這病秧子是看自己好欺負?自個對他好話歹話講了半桶他都不曾所動,偏偏自己一走就想活下去了?

  自己先賴個幾日,一定要好好“回報”他的沒良心。


  “好。”


  上官宇還真的答應了。


  沈忻月在上官宇背後齜牙咧嘴,無聲地笑到雙肩劇烈抖動,好一會才慢慢收斂。


  這小白臉可真是好騙!

  她自顧自地樂了半天,一點沒看見前麵那人眼裏湧出的無限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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