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如夢初醒
沈忻月被上官宇那突然的一扯嚇了一跳。
她懵懵地問:“你說誰?”
上官宇蟒袍加身,此刻直直而坐,雙手放於膝上,神色冷冽,一副不可一世。
他冷聲問:“王妃認為本王說的是誰?”
沈忻月本就被他那一副目中無人的冷峻樣震懾住,此刻再聽得他口中“王妃”這一稱呼,心下驟涼。
二人在江州那日分榻睡後至今沒有和好,今日他又擺個王爺架子,究竟意欲何為?
既然他問的“王妃”,她便規矩地回他:“妾身不知。”
這一“妾身”一出,又刺激到上官宇。
他冷笑一聲:“王妃當初嫁與本王是因母妃遺旨,後悔了罷?”
沈忻月怔住,他這是何意?
上官宇沒等她回答,繼續道:“王妃不是說,若不是那道旨意,怎會嫁給本王這個病秧子麽?可真是委屈了你!”
沈忻月心中一跳,誰給上官宇傳了這樣的話?
她努力語氣平和地朝上官宇講:“王爺,這是事實啊,我們不是因為旨意才成婚的嗎?可是你病我也……”
上官宇打斷她,繼續自己的冷嘲熱諷:“所以當初你要嫁給誰?嫁給你的‘安澤哥哥’做李二夫人?怎的收了傳家寶又退了回去?現如今可是追悔莫及?”
沈忻月蹙眉:“你莫名其妙。你分明知道這事已然過去,總是翻來覆去地講。婚事由得我選擇嗎?”
上官宇語帶譏諷:“若是能選擇,想必你早就選他而不是本王了!”
沈忻月不解地看向上官宇:“我與你先前不認識,我如何選擇你啊?況且現在沒有那種可能。我們能好好說話嗎?你別這樣總是冷言冷語的。”
上官宇顯然已經理性全無,沈忻月那求饒一般的話他全然未聽進去,反而冷冷地問她:“母妃為何不早些殯天,也免得你被迫來翊王府遭受這份不幸——是你說的?”
沈忻月心中有絲不祥之感,她認真地問:“你都從何處聽得這些?”
上官宇繼續問:“當真是你所說?”
沈忻月失望道:“你若是信我,便不會來問我這個問題。”
風吹起窗簾,上官宇瞥見街上那抹李安澤的身影,想起昨日聽到的話,心中的酸澀更是忍無可忍。
他極為諷刺地問她:“嗬,這麽久不願與本王洞房,是在為別人守身如玉罷?”
沈忻月腦子裏有一瞬間停滯,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一臉詫異地看著上官宇。
他原來是這樣想的?
所以她這麽久心心念念擔憂他病體的心思,全都喂了狗麽?
為別人守身如玉?為誰?
他的病好些後,不是都答應了他,隻是後來被諸事打擾,兩人沒有機會行事而已嗎?
該碰的不該碰的全給他碰了,他竟然還要這樣想自己……
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委屈爬上心頭,她噙著眼淚怒道:“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是是是,正是你想的這樣,好了嗎?”
說完話沈忻月撇過臉去,不想再搭理這無理取鬧的人。
聽得沈忻月說“是”,上官宇眼中爬起厲色。
好啊!果真是為別人守著身子!
上官宇怒道:“你敢再說一次!你是不是早就盼望著和離,去與人雙宿雙棲?”
沈忻月轉臉回來,淚眼朦朧地看上官宇。
好端端的他為何突然提“和離”二字?
她問:“你是何意?你要和離?”
上官宇怒不可竭,放在膝上的雙手被他緊拽成拳頭。
他忍了一瞬,紅著憤怒的臉,抓起小幾上的茶杯,“砰”一聲砸在馬車地板上,沉悶至極。
然後怒吼道:“本王成全你!給本王滾!本王身旁不缺曲意逢迎之人。”
上官宇砸出的茶杯瞬間四分五裂,如一顆真心被人全數掃落了地,碎地十分清晰。
而那濺起來的碎屑不偏不倚,跳到沈忻月手背上,在雪白的肌膚上刺剌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這刺痛仿若在提醒她,自己是如何地識人不清。
沈忻月被無緣無故一頓譏諷,又被罵讓她滾,心中像被上官宇砍了一劍似的,痛地都快窒息。
她抬手抹掉眼中快憋不下去的眼淚,顫著聲音:“上官宇,你真是不識好歹!我嫁給你到底哪一處對不起你?我從未置喙過辰妃娘娘,你哪裏聽得三言兩語,便如此想我。”
“你我‘幸’與‘不幸’,我本以為你心知肚明,如今看來確是不幸。你三番四次趕我走,當真以為我不敢走不成?”
“我為何要曲意逢迎你,我貪圖你什麽?莫非你是認為我貪你的錢財麽?”
她將腰間常帶的密室鑰匙遞出去:“我現在通通還給你!這上麵的紅綢,你既已經送與過別人,盼望與他人共結連理、早生貴子,為何還送給我一份?”
“為何當初大言不慚地說我是你的唯一?為何已經與別人同房,有了美人在側,反而來責備我守身如玉?你的‘唯一’未免也太廉價了些!”
上官宇盯著密室鑰匙上的紅綢,正要開口,就聽得沈忻月繼續道:“和離書我會遣人送你。從此你我一別兩寬,再無瓜葛!”
說完話沈忻月坐在原地大口呼吸。她的心悶地呼吸不暢,她從未如此難受。
話一句句說在嘴裏,一字字落下,如刀子一刀刀剮在心口。
上官宇明明就坐在那裏,曾經靠著那高大的身軀如此溫暖動情。
二人惺惺相惜的相偎相依,終不過過眼雲煙,鏡花水月。
看著沈忻月眼裏的淚落了一滴下來,本沒有什麽重量,上官宇卻莫名覺得擲地有聲。
他想說些什麽,對方卻沒給他機會。
沈忻月抬起手帕將麵上的淚痕擦幹淨,紅著眼,利落地下了馬車。
上官宇手中握著那個鑰匙,做夢般怔怔坐在馬車裏。
——
“表妹,久等了,方才李世子屈身道賀,與他談了兩句便絆住了腳步。你怎不在馬車裏等我?這是怎麽了?怎的又哭了?”
顧以潤溫和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上官宇如夢初醒。
現下回想起來,方才與李安澤話語的另一位,確實是顧以潤。
顧以潤今日被升遷,給他祝賀的朝臣不在少數。
莫非……
該死!
她方才看的應該不是李安澤而是顧以潤!
今日的馬車一直未動,是因她在等她表哥。
所以,從最開始的那個問話就是誤會?
那,後麵的那些話……
“無事,表哥,我們邊走邊說,我坐你的馬車。巧蓉你來。”
沈忻月俯在巧蓉耳邊說了幾句。
上官宇剛下王府馬車,便見沈忻月提著繁雜的製服的裙擺,艱難地上了顧以潤不大的馬車。
他不顧傷口疼痛迅速衝過去,站在顧以潤車邊,對著車窗朝裏急急喊:“小月兒,你跟我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