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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幾分蹊蹺

  顧禮見顧老太爺看著上官宇麵色異常,忙從中緩和,對顧老太爺解釋道:“爹,你眼前這位是當今翊王殿下,是您的外孫女婿。”


  顧老太爺先是抿唇不語,目中盛著憤怒,聽得顧禮的話,眼中情緒稍有緩和,垂目喃喃道:“外孫?是傾傾的?怎又是個上官家的……”


  顧禮正要應和,是幼妹,就見他父親突然抬眸,無甚表情地問上官宇:“你們家那位上官賀,可是如願登基了?”


  顧老太爺話一落,談話諸人立刻噤了聲,不僅上官宇麵露不解,連沈忻月也察覺出異樣。


  上官賀乃是當今聖上曆安帝的名諱,曆安帝登基前是太子,先帝故去後,曆安帝登基是順理成章之事,未經過任何波折,十分順利,可顧老太爺分明說的是“如願登基”,雖說他意識不清,可突然說出此話,難免露出了幾分知情者說出秘密那樣的蹊蹺。


  顧禮見顧老太爺話越說越逾矩,生怕好好的宴會上,引得天家之人怒顏,立刻眼神示意顧老太爺身後仆從上前,口中朝上官宇致歉道:“殿下莫怪,草民父親有幻症多年,世間百物,皆不能辨,人亦不識,常胡言亂語。此時該是父親歇息時辰,還請準予草民伺其退下。”


  上官宇將自己的身份定位於顧家的表姑爺,本就不準備今日端起身份,見顧禮因顧老太爺一番話心下怯怯,果斷斂起麵上疑惑,和顏悅色道:“自然,太爺身子要緊,舅舅請。”


  顧禮連忙起身,手指流水,做邀請:“殿下和王妃自便。”


  ——


  舅舅和外祖父離去後,本就打算與顧家親人們追歡取樂的沈忻月,腦中不多會便拋棄了顧老太爺那蹊蹺的話語,將注意力全數放在了身前的曲水流觴上,參與到眾人的樂趣中。


  她仔細一看,這流水中除了酒杯,還花樣百出。


  盤中盛一卷詩詞、一副畫作、一碟辛辣至極的小菜、一副美人圖、一個曲譜,甚至還有票銀。


  沈忻月眼疾手快,抓了個有銀票的銀盤上來,隻見銀票旁側附了一張紙條,上書:得此錢財需得雙倍奉還且落款,行至第五人,則停下取之。


  沈忻月盯著紙條高喊了一聲:“表哥!”


  上官宇本是見她看到銀票便目露欣喜,唇角跟著她笑著,心想果然還是金銀財寶最能吸引她,就忽然聽得三四個男子同時應聲。他臉上笑意驟然收住,抬眸往席間掃去。


  眾人飲酒後,皆始露興奮。


  除了顧以潤,另有三人目光灼灼看著沈忻月,起身朝她走來。


  鄢南民風彪悍,對喜愛之人常是大膽追求,繞是上官宇早就心知有此習俗,仍舊被眼前一幕刺了一針。


  這些個人,她聲音剛落,他們就給了回應,不是方才起就時刻關注著她,守株待著她這個兔,又是什麽?

  上官宇隻覺頭疼,沈忻月這枝花隻要出現,就難免招蜂引蝶。


  可又是顧家家宴,顧家兒郎們上前待客招呼沈忻月,他也沒有耍起威風、趕人遠離的道理。進退兩難之際,他心中剛因參宴而來的喜悅突地蕩然無存,麵色凝成了冰。


  席位離得最近的顧以潤先行至二人眼前,禮貌地衝上官宇拱手才抬步去了沈忻月身側。


  顧以潤白衣飄飄,眉眼溫和,低聲問:“月妹妹,怎的了?”


  “表妹。”


  “表妹好啊。”


  “表妹!”


  與此同時,那三人也已經走近,紛紛朝上官宇幾分禮貌幾分好奇地拱手,而後便全數盯住了沈忻月。


  沈忻月也被幾個男聲驚了驚,抬首就見幾人在身側,除了顧以潤,他人全不認識。


  她迷茫地看著來人們。


  顧以潤見勢主動介紹道:“這位二叔父家長兄,顧付湛。三叔家二兄長,顧博文。這位便是我二弟,顧以白,還在麓山學院求學。三弟在那處,正與四妹五妹作畫呐。”


  顧以潤一通介紹,被提到的幾位都目露期待,沈忻月卻是禮貌地頷首對上,並未起身。畢竟她有王妃身份在身,再怎樣親切地口呼“表哥”,卻也不能在此掃了她身側上官宇的威風。


  帶上官宇出現在此,她也是有私心的。


  上官宇不僅是顧家唯一入朝為官的顧以潤的上峰,更是大鄢南部朝廷的實際掌權者。即使今日家宴無外人參與,就單單他在顧府門口現身,四鄰八舍也會立刻知曉是翊王屈身入了顧府家宴。


  隻要消息傳出,對於商賈之路上行走的顧家而言,何嚐不是一個庇佑?

  她有過瓦肆做過生意,最是清楚商人遇到官家時的為難情形。有些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要雙方按律法辦事倒是沒有什麽,一點小問題,輕易便能被解決了。怕就怕,這方商家規規矩矩,那方官家卻挑挑剔剔,若是運氣差點,被命令為關鋪配合核查一番,哪怕最終重新開業,那名譽亦是有損的。


  她識趣地與另外三位不做他言,隻指著盤中銀錢,朝顧以潤道:“表哥,舅母不在此,你給替我取些錢財,我今日抽到了這個,可出門尚未備著。”


  顧以潤看了一眼她手指方向,搖頭笑了笑,道:“你有所不知,這是太爺要放的,說是太婆當初最喜歡玩的花樣,我們年年都說這個俗氣無趣的。太爺既然已歇息了,想必這也無人接下了。不如你便收了罷。”


  沈忻月定睛一看,紙條上隻留了兩人名字,一個是外祖父的印章,一個是三個字,除了“萱”字尚能識出,另外兩個潦草不清,一看便是出自意識混沌的外祖父之手。


  沒成想,外祖母與她倒是“誌趣相投”。


  意外地,今日她與從未謀麵的外祖母幾番交集。


  既無人對此有興趣,她便伸手取了那字條,將銀錢又退回了流水中。


  “我留這個做個念想。”她邊放邊解釋道。


  顧以潤點頭,又看沈忻月身旁,上官宇執酒輕晃,臉色不虞,側身看向顧以白,道:“二弟,你去取筆墨紙硯來呈給殿下,流水中的接龍需得新起了,殿下一手妙字,便請殿下屈駕起個頭,我們且跟一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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