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家當
整個大隊的氣氛都有點低迷,村裏連三歲孩子都知道問大人:“那可怎麽好呀,真要是在旱下去,咱們吃啥呀。”
王寡婦在人群中尤其的焦急,她家可是還欠著大隊公分呢。這日子算是沒法過了。
忍不住就又看了田野的方向一眼,要是野丫頭能隨了她的心思,哪用得著這麽發愁呀。
田大隊長:“也不能全看老天吃飯,回去我去縣裏看看,留下交公糧的莊稼,看看能不能種些別的,抗旱的,咋的也得把今年熬過去。”
看著平日一個村裏的人,神情麻木,田野頭一次認識到天災的威力。炎炎烈日之下,人力實在是太渺小了。
田野的情緒都被村裏人給帶的混混噩噩的,大半天過去都不知道做什麽。
她穿了村長媳婦給的舊衣服出來,都沒讓村裏的嬸子們說兩句閑嘴,村裏人的心思都被旱災給驚到了。
中午到家的時候,看到自家多了五十多跟架杆,在壕溝邊上橫七豎八的扔著呢。
田野打量一眼院牆的高度,這些架杆都是在牆外邊扔進來的。
田野過去三兩下都給踢到壕溝裏麵,看著自家院子才舒心點,村裏人都擔心餓肚子了,朱老二倒是好心情,還惦記著攢私房呢。
半天就弄回來二十多跟架杆,這小子昨天受家裏刺激了,一點都沒給家裏留不成?
算起來朱老二開小差這事要是讓朱家知道,自家就是窩點,她田野就牽連到裏麵了。怎麽就想不開給自己弄了這麽一個麻煩呢?
午飯就是昨天晚上剩下的半圈棒麵餑餑,雖說吃著刮嗓子,比起大多數吃不飽的人家,自己這算是好生活了。
田野安慰自己要知足,好歹自己不用挨餓。對外田野都說自己整天喝粥的,不然隊裏分那點糧食根本就不夠她這個肚量吃飽。
趁著中午有點時間,田野去後院挑水澆地。
她家自留地裏麵種了白薯,芝麻,小豆,還有點玉米。
除了芝麻金貴點,其他的都是大路貨。弄點芝麻是為了換油。總共就兩壟,村裏人看到還說田野不會過日子呢,唯獨白薯今年算是種著了,這玩意抗旱。
穀種都是田野這二年一點一點跟別人家換來的。
田野他爸腿腳不好,當初蓋房子的時候,花大力氣在家裏打了口井,這就方便了田野,不用去遠處挑水澆地,平時吃水用水也在自家院子裏麵就解決了。
這也是田野的院子讓村裏人惦記的原因。
後院還有地窖。窖口留的隱蔽,不過這個沒人知道,田野力氣大,沒事的時候自己挖的。地窖裏麵的石頭都是空間裏麵挖礦的廢料。
挖出來的土,直接就散到自留地裏麵了。也是想給自己留個後手什麽的。
年月不好的時候家家都有兩個藏糧食的地窖,田野也不怕被人發現,到時候就說是他爸在的時候給自己留下的就成。
上崗村,全算上也沒有幾口深井,大隊裏麵一口,村西頭一口,剩下的就是田野家有井。
大夥吃水都到大隊那口井去挑,大家蓋房子的時候,也都是繞著水井近的地方起地基。圖的就是吃水方便。
田野力氣大打水挑水都不算事,就是費功夫。沒用多大的一會就把白薯地給澆了一遍,估摸著怎麽也能抗上七八天,才摸把頭上的汗水準備回屋休息一會,下午又要上工了。
老遠的看到隔壁朱家二小子往他家自留地裏麵挑水呢,從河邊挑水到他們家自留地可不近乎,這一趟走下來,大老爺們也得歇上一兩回。
難怪自己澆半塊地才看到這小子晃悠過來。上午去砍架杆了,趁著中午家人休息的時候,把活給補上。這有爹有媽的日子也不好過呀。
田野不想跟誰有交集,挑著水桶低頭準備回家。
朱家老二老遠的看到田野,顯然沒打算就這麽當做看不到。
老遠的放下水桶就跑過來了,有點喘:“我一大早出去又砍了點架杆,順著院牆貼邊扔你家了,不會砸到你家菜地。沒人看到。”
田野挑眉,沒想搭理她,說的在客氣,還不是賴上自己了嗎。
朱老二看田野的反應,有點局促,這事終歸是自己做的不厚道:“過幾天我攢夠一百根架杆,就去縣裏換了。”
朱老二擰著頭皮繼續說道:“到時候早起趁著沒人看見運出去,到時候去我就在你家門口放口袋酸杏,杏子你留著,記得夜裏別插門,我半夜把架杆運出來。”
田野暗自磨牙,這話聽著不對味呀,怎麽充滿了奸情呢。
看看對麵緊張的青少年,麻秸杆一樣的身條,怎麽看都是半大孩子,好吧,她想多了,思想太邪惡。
知道送自己酸杏,還成比老朱家人仁意多了。
揮揮手不耐煩的打發朱老二:“知道了。”直接就走人了。
朱老二揉揉腦袋上亂叭叭貼在腦門上的頭發,這丫頭也挺好說話的。看多了也沒有那麽難看。
自己在努努力,明天忙一天,就能攢夠一百根架杆,等哪天他爸不用單輪車,他就能偷用家裏的車子把架杆弄到縣裏賣掉了。
自己要是有野丫頭這身力氣就好了,根本就不用找單輪車,自己背著就去縣裏賣了。
扭頭看到田野家自留地裏麵濕乎乎的,朱老二更泄氣了,自己一挑水回來了,人家澆了半塊地了。拿什麽跟人家比呀。
正午過後朱大娘才從屋裏出來,看到曬得臉色通紅的二兒子,朱大娘還是知道心疼的:“老二,大中午的怎麽不知道歇歇。”
顯然也是看到隔壁野丫頭家的濕乎乎的土地了,跟著口氣就變了:“說起來,野丫頭家就有水井,回頭我去同她說說,咱們從他家挑水澆園子,能省下不少的功夫。”
朱老二一陣心跳,他的架杆就在水井邊上不遠地方放著呢,明知道他媽看到架杆,也不會同自己聯係在一起,還是緊張:‘不用,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多澆兩天的事。’
朱大娘:‘你個傻小子,真以為渾身的力氣用不完呀。回吧。’
接過朱老二手裏的扁擔,忍不住就絮叨上了:“你哥不省心,這要是娶了隔壁的野丫頭,多省心呀,家裏水井,屋子都有了,哪裏還用得著你挑水澆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