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恨(1)
“既已將王爺安然送回,那屬下們便先告辭了。”和禦說著,心下隻想快些離開,以免狂風暴雨波及自己。
“恩。”任風吟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和禦連跑帶跳地匆匆離去,澄易卻是踟躕許久,終還是轉過身麵對任風吟道:“王妃,還是莫要怪罪王爺的好。”他頓了頓道:“王爺自從回來過後就一直心情不好,經常和屬下們言說,王妃不會再回來了。”澄易說到這瞟了一眼任風吟,繼續道:“屬下愚鈍,並不了解此話何意,隻是,王爺如此借酒消愁,想必也是掛心王妃……”
“你不必說了。”任風吟擺擺手,衝他微笑道:“我自是明白你的意思。”
“那屬下便先退下了。”澄易心想著話已至此,也沒什麽可說的了,還是早早離去得好。
送走了和禦和澄易,又照料著尉遲不卻睡下,任風吟本想著要去拜會太皇太後一番,卻聽止影說太皇太後不久前上雲落寺念經清修去了,如今不在宮中,於是便改變了主意。
“止影,你可知司徒離現下所在何處?”任風吟依稀記得尉遲不卻曾說把她打入了天牢,卻是不確定,因此詢問道。
止影想了想道:“王妃,司徒離已被王爺打入天牢許久,說是聽你回來發落。”
“收拾一下,隨我同去。”
其實任風吟也隱約感覺到,自己這次回來,好像有些變化。不,也不算是變化,本性就是如此,以前隻不過是有所壓抑而已。而如今,她卻不會再壓抑了。
以前雖然時常提醒自己,他們彼此身為敵國之後,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她更不可能在這局勢緊張之時愛上他,相敬如賓就夠了。若是兩國以後爆發戰爭,她必定要與他為敵,所以不論怎樣,都不可以愛上他。
然而天不遂人願,越是逃避,感情卻是來得越猛烈。
以前的她,是真的很怕很怕失去尉遲不卻,可是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會失去他,她卻又怯懦緊張 ,不敢做任何事情。她怕,她的留念亦或是打擾,會讓他討厭她,會讓他再也不來看望她。她曾想,即便有了司徒離,她若是默默不言,十天半個月的,他總還是會想起有她這麽一個人,會來見她一麵。那時候的她,會因為這一麵而開心很多天。
那是與麵對東方哥哥時完全不同的感情,她在東方哥哥麵前毫無忌憚,她討厭他身邊的女人,便一個個踢開,因為她很自信,東方哥哥隻喜歡她,她的所有胡鬧,他都會包容她。而尉遲不卻不一樣,任風吟以前不理解,可是如今,卻是看得通透明白。她不敢確定尉遲不卻對她的感情,她在他麵前緊張而小心,生怕做錯什麽,他便會再也不理她。
如今看來,不過是笑話一場。
她的父親死於他的國人之手,他的國家連年對她的國家發動戰爭,就是這一切,害得她從小失了雙親,害得她美麗國土化為滿目瘡痍,害得她背井離鄉遠嫁邊塞……
任風吟想著,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若是以前,在城門那裏遇見剛才那樣的事情,她必定會在相遇之前就躲開,亦或是不聞不問地擦肩而過……就像當時麵對司徒離,即便尉遲不卻天天在那裏留宿,對懷著身孕的她不聞不問,她也未曾多做反抗,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次在大殿之上的敵對……大概也是因為那一次……才讓她失去了她的孩子吧。
任風吟想著伸手撫上自己的腹部,眼中似有火焰燃燒。
“王爺!是你麽?!”司徒離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不由趴上了監獄的欄杆,低聲呼喚道。然而她抬眼定睛一看,卻是數月不見的任風吟。
“你來做什麽?!”司徒離的眼睛瞬間失去了光澤,低聲道。
“本王妃來做什麽,也輪得到你這賤人開口問?”任風吟看著麵色發黃的司徒離,隻覺得心中恨意撲麵而來,她那還未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就是毀於這賤人手裏,她怎能不恨。任風吟看著司徒離許久,冷笑道:“怎麽,期待王爺來看你?”
“哼。”司徒離別過臉,輕哼了一聲,不願理睬任風吟。
“所以說側妃妹妹始終不懂骨肉親情啊。”任風吟說著走近了司徒離,伸手掰過司徒離的臉麵對著她道:“你害死他的孩子,他恨你入骨,怎還會想來再見你這賤人?!”
“哼,那孩子懷著的時候怎不見王爺有多疼愛,半月不曾去看過你一回,如今沒了倒心疼起來。真是可笑。”司徒離掙脫了許久,卻是拗不過任風吟自小習武的力道,隻能被她鉗製著。
“說這些無用的話作甚。”任風吟聽著她心懷憤懣的抱怨,不怒反笑道:“妹妹也當真可笑。”
“你到底來幹嘛?!要殺要剮給我來個痛快!”司徒離見她麵色並無太大波動,心中雖緊張,卻也是焦急。想不出她到底想做些什麽,隻能大聲質問。
“要殺要剮?”任風吟拍了拍司徒離的臉,哈哈笑起來:“妹妹真是,把我想得這麽壞作甚。”任風吟說著,捏著司徒離臉的那隻手不由加重了力道:“司徒離,你害我失子一次,我便叫你永生永世不能擁有子嗣。”
任風吟說著已然鬆開了自己的手,止影走近司徒離,掰開她的嘴,把手中的紅花湯一股腦給她灌了下去。
“王爺說了,由我處置你。”任風吟看著麵色痛苦的司徒離,終是給了她最後一擊:“我自會稟明王爺,請求他將你發配至庫織城穀口。”
止影聽見這話不由心中一驚,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隨著任風吟走出了天牢。
“唔,吟兒……”尉遲不卻從睡夢中醒來,嘴中念念有詞,看著趴在榻前的任風吟不由一愣,他剛還在夢中夢見她了,怎麽這會便出現在他麵前了,莫不是還是夢?尉遲不卻想著伸手掐了一下自己,卻是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氣。
任風吟聽見聲響,揉了揉額頭,抬起頭,看著醒來的尉遲不卻,迷迷糊糊道:“酒醒了?”
酒?尉遲不卻聞言不由一驚,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入睡之前的事,腦中萬千思緒奔湧而來,他愣了愣,不由道:“吟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任風吟看著他,神色如常。
“就……就……”尉遲不卻支吾著,一時竟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麽。半晌才道:“總之,本王僅是喝多了些,其他什麽事也沒有。”
“我知道。”任風吟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剛才聽止影說,你曾在我有身孕的時候囑咐她,要小心有人對我不利。”任風吟說著不由笑起來道:“那姑娘說著還義憤填膺地說,王爺就會嘴上功夫,要是真關心王妃,自己不會來看望嗎?!那司徒離還說王爺等孩子沒了才知道心疼!我當初在太皇太後麵前告上那麽一狀真是沒錯!”
任風吟說著頓了頓,又道:“不過,止影對於我要把司徒離發配到庫織城還是有所芥蒂啊……”
“司徒離?你已經去見過她了?”尉遲不卻撫了撫額頭,輕聲詢問道。
“恩,還送她了一碗湯作為禮物。”任風吟笑得溫柔,眼中卻是淩冽之光閃過道:“不過現在覺得這湯也沒什麽用了,庫織城一去,此生便算是了結了。你覺得呢?”
還未等任風吟反應過來,尉遲不卻已然將她攬入了懷中,他埋首在肩頭低聲道:“司徒離什麽的,隨你就好。”他頓了頓,才低聲道:“本王,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