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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怎麽還來個聲音更大的!

  平縣的另一角,沈將軍聞聽噩耗伏地痛哭。他是隨太宗皇帝上過戰場的人,自然哭的真心。


  皇帝駕崩,他們應迅速回營,以防邊境生變。眾人哭了幾聲後便攙著沈將軍上馬,準備即刻返回。


  他們沒想到,邁出門來滿城都是伏街悲聲的百姓。此般狀況不好疾馳,隻得緩馬出城。


  沈將軍騎在馬上仍是慟哭不已,涕泗滂沱,上氣幾乎接不到下氣。他的副將仲興見狀,拭淚向雲慎及縣尉、縣丞諸人提醒了幾句如嚴查城防,留意城內外是否生異,如此時期更加不可懈怠之類的話。


  說罷了,仲興環望四周又向雲慎拱手道:“如此景象,可見雲縣令平日於教化之上的用心。”


  對於這種狀況,雲慎也是意外的。說實話,他其實有點懵。


  收拾起詫異,雲慎忙拱手謙道:“聖人功德,天下歸心,何須教化。”


  仿佛在配合雲慎的話一般,遙遙的有人哀聲唱賦,聲帶哭腔卻並不妨礙吐字的清晰。很容易就能聽清他唱的是遼東百姓對太宗皇帝的感激與愛戴,對這位聖明君主歸天的不舍與哀慟。


  如果可以,雲慎特別想用蒸餅塞住那人的嘴。


  教化有功這個評價他還是很想要的。他剛剛說那些話,旁人也不會否定他的功勞。畢竟身為臣子,逢此情況誰也不會大咧咧的認下功勞,而不說這是陛下自己的魅力大。


  滿城百姓聞訊痛哭已經足夠。現在有人唱賦,情況可就不好說了。沈將軍一行會如何想?若覺得是他教化的特別好、尤其好,自然是更好。可要是人家想,這原都是百姓發自肺腑的,並沒有他什麽事呢?

  所以,這賦不若不唱的穩妥。


  雲慎手裏沒有蒸餅,即便有,他也不好當著大家的麵去塞。除了揣著忐忑憂心,佯裝哀傷的送人出城,他也不能做什麽。


  好在平縣城不大,便是緩騎而行不多時也至城門處。沈將軍還在放聲大哭著,滿麵虯髯的魁梧漢子仰麵涕流,身體還因悲傷而不能穩坐馬背,隨著馬兒的步伐不時的歪晃著。畫麵實在是有些滑稽。


  滑稽不滑稽的此時是無人顧及的,但沈將軍這樣子如何馳馬。仲興便勸道:“將軍切莫過度悲傷,保重身體。越是此時我等越要.……”


  “說甚混賬話!”不待仲興把話說完,沈將軍便豎眉而怒。


  說話間他們已經出城門,城門處的一眾人裏,唯雲晏晏因誇張的姿態和嗓門而顯出一股卓爾不群的氣質。沈將軍一眼就瞧見了她。他往雲晏晏處一指,對仲興道:“連個小娘子都哀痛至此,你卻在此說混賬話。你可有良心沒有。你莫忘了,若無陛下,你我早就死了。”


  仲興不敢說話了,仲興不想說話了。


  都哭。都哭,誰來做正事啊!誰來提醒城防細節,誰來應酬身後這幾位。


  場麵一度僵硬,而在場最適合出言化解的雲慎卻陷在另一樁事情中沉思著。


  一出城,他便瞧見了與眾不同、一枝獨秀的雲晏晏,繼而注意到她身畔的幾人。雖有匆忙拚湊的痕跡,但這些人身上所穿所戴竟都妥帖的合著國喪規製,一身的素白。三個小娘子看不出誰是主誰是仆,其餘四個明顯是仆從的身上也有著幾分氣度。


  雲慎心中甚奇:平縣何時有了此等人家?

  然後,雲慎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的那位友人徐安。


  頓時,雲慎恍然了一個大明白。他急急將視線轉回雲晏晏主仆處,在雲晏晏和玉露身上巡了良久,猶豫不定。


  從年紀看,他的女兒便是兩個中的其中一個。


  發間插小銀梳背的那個,身旁有另一年紀稍長些的扶著,看起來像是主人。可是那儀態.……真比身旁這位沈將軍好不到哪裏去。怎麽瞧都不像是他的女兒。


  帶魚葉銀珠花的那個,不緊不慢的姿態很有幾分矜持秀氣。儀態不錯,可她身邊又無女侍。


  都是素服,遠遠的看難從衣料上分辨出什麽。


  雲慎正思索著,冷不丁旁邊的沈將軍仰天一聲悲鳴:“陛下啊——陛下——”


  嗓門之大,炸響之突然,駭的雲慎險些跌下馬去。


  旁人都還罷了,至多與雲慎一樣嚇了一跳。玉蝶、玉露兩個則緊張起來:糟了,怎麽還來個聲音更大的!依照她家小娘子的脾性.……

  果然,雲晏晏來了勝負欲。不待玉蝶反應過來做出阻止,她便做出了行動,生生將那堪比嗩呐的調門又抬高幾分。


  沈將軍這麽一喊,雲晏晏這樣一哭,周圍的百姓不明所以,隻忽覺氣氛又上去了,便也跟著加大嗓門。


  一時間悲意更濃。


  在這樣的氣氛裏,沈將軍的哀慟悲傷更上一層樓。淚水糊了滿麵,鼻涕拖了長長的兩條,一條掛在胡子間一條無所倚憑的蕩在風中。他便這樣哭著,揚鞭策馬而去。


  奇也怪哉,如此姿態竟還能將馬騎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穩。


  天地良心啊,雲慎是很想好好的做悲傷模樣的,可是沈將軍那副樣子委實好笑的很,尤其那涕淚橫流打馬而去的姿態,讓人忍不住的想笑。眼睛的餘光瞥見身後縣丞、縣尉等人都做舉袖掩麵態,將頭遮在袖子後麵,雲慎忙也學著舉起袖子。


  馬蹄聲漸遠,塵土漸落。很快的,沈將軍一行人的影子消失在視野範圍。按說周圍的哭聲該停止了,然而並沒有。


  雲慎特別想放下袖子,但他不能——方才擠出的淚水都已風幹。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誰先放下便是哀悼之心不夠誠、不夠濃。身為一縣縣令,應該有人先比他停止哀哭過來勸他,他再借著台階停止。


  雲慎想的沒錯,可糟就糟在他身後跟著的不是師爺、捕頭等人,而是縣丞和縣尉,這兩位也是有功名的,雲慎的顧慮他們同樣有。此時停了哀聲去勸頂頭上司雲縣令,雲縣令未必能記他們的好。周圍這麽多雙眼睛呢,倘若日後遇到什麽關節,有人拿他們今日哀悼之心不誠來做話柄.……

  親娘嘞,一個弄不好那是要影響仕途的。


  反正他們因陛下駕崩而悲傷忘我,誰也說不出什麽來,雲縣令更說不什麽。所以,繼續哭是最穩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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