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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心機太重,朕真要提防點(求月票!)

  寬闊而巨大的邙山山腳下,人潮湧動,無比的密集。

  此刻卻鴉雀無聲。

  袁恕己身軀篩糠般顫抖,整個人像小雞一樣被張易之提著。

  儒士風範蕩然無存,僅剩無邊的恐懼。

  他知道,張巨蟒這是鐵了心要殺他,不容置疑。

  就算死,也不願數十萬人看著自己慘狀。

  人都是有尊嚴的啊!

  他的尊嚴將被此獠狠狠踐踏,死後靈魂都會被恥辱包裹著!

  武則天臉色醞釀著雷霆陰雲,她在竭力剋制怒火。

  可滿腔的怒火控制不住噴涌,神情都漸漸有些扭曲。

  當著臣子百姓的面,忤逆朕的權威,他想做什麼?!

  群臣也注意到陛下的神色變化,都暗暗嘆氣。

  一味的縱容滋生無休止的狂妄,陛下是你自己作繭自縛!

  張巨蟒快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這都能忍?

  還不趕緊懲治他!

  武則天沒有出聲,她就這樣高坐御駕,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張易之。

  直到現在陛下都沒發話,滿朝權貴心裡也清楚。

  袁恕己必死無疑。

  相王李旦雙眼赤紅,眼睜睜看著朝夕相處的親信即將身死,渾身湧現出頹然的無力感。

  砰!

  一聲巨響。

  張易之將袁恕己推在地上,冷聲道:

  「如果我說禍不及家人,你應該會覺得很可笑,對吧?」

  此話,袁恕己神情劇變,嘶聲力竭:

  「我袁家幾千個冤魂在看著你,你有什麼臉說出這句話!」

  「犯了叛國罪,該誅!」張易之面無表情,情緒沒有絲毫波動:「況且我給過他們機會了。」

  略頓,笑了笑:「多說無益,做錯事要付出代價,所以你一定要死,而且會死得很慘。」

  話罷負手走遠。

  全場沉寂得宛若無人絕域,目光隨著張易之而移動。

  就像在看一場獨角戲。

  下一瞬。

  便有人驚呼出聲。

  兩頭一大一小的雪狼慢慢走來,通體白色,耳朵略呈圓形,看起來人畜無害。

  「去,咬死他。」

  張易之淡淡開口,神情顯得冷漠至極。

  聽到這話,眾人腦袋之中像是有黃鐘大呂炸響,嗡嗡作響地顫鳴。

  「咬死他?」

  所有人目露驚駭,不自覺張嘴,口中喃喃重複著這三個字。

  輕微的聲音之中蘊含著顫抖和驚懼。

  這是狼吧?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要被狼咬死?

  群臣倒吸一口冷氣,對於張巨蟒的手段,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氣來。

  手段之可怕,令人毛骨悚然。

  武則天目光森寒至極,渾身散發的冷意彷彿要把周遭凍結。

  如此作態,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

  其實袁恕己死不死無所謂,但她無法忍受張易之的態度。

  「嗷嗚——」

  母狼突然發出興奮的嚎叫,如一陣呼嘯而過的狂風,朝目標疾馳而去。

  沿途手持武器的侍衛都沒有絲毫阻攔的動作。

  袁恕己已經完全被嚇傻掉了。

  面如土色!

  神色惶恐!

  渾身發抖!

  死亡,對一個正常人來說無疑是最可怕的事情。

  而被一頭野獸咬死,那種恐懼無法用言語描述。

  許多百姓不忍去看,他們的立場當然是張大帥,但張大帥此舉的確有些過分……

  張易之靜靜的站著,深邃幽暗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必須殺雞儆猴,而且還要以最殘忍的手段立威!

  不然讓仇家隨隨便便拿家人威脅?

  防微杜漸。

  有人開了先河,就必須讓他死得很慘,這樣才會震懾那些心懷歹意者。

  的確,李昭德等李唐舊臣望著那頭露出尖牙的雪狼,都不禁顫慄,神魂似乎都要崩裂般。

  「不,不……不要過來……」

  袁恕己四處逃竄,聲音在發顫,眼神無比恐懼,顯然是驚懼到極致。

  可惜,一個文弱的儒士,遠遠敵不過露出獠牙的野獸。

  那是一頭一天吃三十斤麋鹿肉的野獸!

  雖被張易之馴服,但骨子裡還充斥著嗜血基因。

  嗷嗚——

  雪狼一躍而起,在眾人驚恐欲絕的目光中,在袁恕己凄厲的哀嚎聲中。

  重重的身軀撞向袁恕己,尖銳的牙齒咬進其脖頸。

  僅僅拉扯間,脖子已經被咬斷一大半,氣管斷裂。

  袁恕己叫聲戛然而止,只剩下血泡的咕嚕咕嚕聲,頸部的鮮血如同山泉一般往天空噴濺,朵朵血花在晚風中散落。

  身子慢慢向後倒了下去。

  這毛骨悚然的一幕讓所有人不忍直視,實在太血腥了!

  雪狼聞著血腥味,就要撕咬脖頸上的肉。

  「滾回來,不許吃肉!」

  嚴厲的怒吼從身後傳來。

  雪狼猶豫了一下,掉頭跑回可惡的主人那裡。

  氣氛陷入詭異的死寂。

  這幅場景帶給他們的衝擊力太大了!

  不是狼咬人。

  而是張易之的強勢和狠戾。

  忤逆皇帝的命令,在莊嚴的祭祀台下,為報仇直接殺人!

  沒有經過三法司會審,甚至可能沒有掌握證據。

  就這樣將朝廷正四品、相王府三號人物給殺了。

  一眾權貴面面相覷,心中感慨眾多,心緒更是異常複雜。

  現如今張巨蟒的強勢,怕已經深入人心。

  這不是說說而已。

  面對陛下都囂張跋扈,忤逆皇威,更別說對朝堂文武官員。

  在此獠心裡,或許真是隨意打殺的螻蟻。

  嗚呼哀哉!

  可悲!

  他們心中竟萌生出一句話——

  天下豈有兩個天子耶?

  袁恕己熱乎乎的屍體被搬走,全場依舊沒有聲音,似乎都在等待陛下雷霆震怒。

  威風耍夠了,必須要承受後果。

  如果陛下當做無事發生,那以後還怎麼拿出皇帝的威嚴。

  連不少百姓都納悶,散財童子此舉將陛下置於何地?

  這簡單的人情世故連俺們農民都懂,英明神武的散財童子,他不可能犯這般低下的錯誤啊。

  御駕上,武則天迎上張易之的目光,厲聲道:

  「公然虐殺朝廷四品大臣,其罪該誅!」

  「但念你覆滅突厥立下曠世之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原本朕擬定的郡王爵位罷除,望你好好反省!」

  轟!

  轟!

  轟!

  猶如平地起驚雷,所有人腦海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特別是百姓,更是瞠目結舌。

  殺個人,把郡王爵位給弄沒了?

  那可是郡王爵位啊!

  臣子能拿到最尊貴的爵位!

  那是世襲罔替的榮耀!

  那是見面讓宰相先作揖的榮耀!

  那是足以讓門楣散發熠熠金光的榮耀啊!

  就這樣沒有了?

  群臣內心狂喜,他們真想狠狠揮拳,仰天怒吼一聲——

  陛下英明!

  非皇室不可封親王,臣子所能達到的極致就是郡王!

  事實上,朝野早就在傳聞,陛下給張巨蟒準備了郡王。

  畢竟先前陛下金口玉言,誰能收復河北邊疆,就能冊封國公。

  此獠覆滅突厥這樣的驚世駭俗之功,爵位自然得往上提一階。

  定州是戰國時期中山國的國都,應該是中山郡王。

  中山郡王啊,就從此獠手中溜走了。

  爽!

  爽啊!

  快哉啊!

  滿朝文武都在幸災樂禍,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偌大的邙山,只有為數幾個人發現蹊蹺。

  陛下宣布時,語氣竟不復憤怒,異常的平靜。

  這般詭異的變化,只要細細思量,就能琢磨出來。

  此刻對於張易之,狄仁傑心緒除了驚濤駭浪之外,已經找不到多餘的話語來形容了。

  深不可測!

  一切都是他預謀好的!

  軍功賜爵,不能僅憑皇帝喜好,因為裡面代表著帝王賞罰分明,是賜給天下從軍男兒看的。

  封狼居胥,覆滅突厥國。

  毫無疑問要冊封郡王。

  事實上,陛下真的願意張易之封郡王嗎?

  肯定不願意。

  對於皇帝而言,最親信的臣子手握重權,再加一個郡王稱號,增添了太多不確定性。

  但功勞擺在這,又必須賞賜。

  而張易之呢?

  他也不想要郡王爵位!

  年紀輕輕權勢滔天,何必要一個虛榮的稱號?有時候郡王還會成為行事的掣肘。

  更容易跟陛下產生隔閡,得不償失。

  但關鍵是,又不能主動辭去郡王爵位。

  曠世之功,主帥不要爵位,你讓麾下那些將卒如何自處?

  讓天下人怎麼看?過度高風亮節就顯得虛偽了!

  在這種境地,張易之便導演這出好戲。

  當眾忤逆皇威讓陛下難堪,當眾砍殺朝廷四品大臣。

  這些惡劣的罪行足以除爵了。

  妙!

  實在是妙啊!

  狄仁傑眼底有絲敬佩之色,子唯手段殘忍,政治手段絲毫不差啊!

  武則天閉目養神,佯裝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樣。

  她看了眼上官婉兒,以僅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薄嗔道:

  「子唯心機太重,朕倒要提防點。」

  上官婉兒掩嘴輕笑。

  全場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特別是北伐將卒。

  他們很心疼大帥。

  郡王爵位啊,就這樣作沒了!

  上千年才能遇到這樣的曠世之功,恐怕大帥一輩子都沒機會封爵位了……

  不過他們也只是心疼,倒沒有想給大帥叫屈的意思。

  畢竟大帥此番為了快意恩仇,實在是讓陛下陷入難堪。

  這般忤逆皇威還能安然無恙,足以證明陛下對大帥依舊信任。

  人群中的臧氏和臧桂馥兩姊妹相顧無言,淚水慢慢模糊了雙眼,直至哽咽。

  易兒這個敗家子,那可是郡王爵位啊!

  張易之略默,秉承著做戲做全套,於是上前硬邦邦道:

  「多謝陛下隆恩!」

  說完竟然甩袖離去。

  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落在全場眼裡,那自然是極度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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