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要不給大帥黃袍加身?
轟!
最後一個鉛彈爆炸,整個營房完全塌陷,火光衝天而起,暗紅色的硝煙漫天狂卷。
地上斷肢殘臂,血色瀰漫,空氣中充斥著死神的味道。
從轅門到營柵的一路上血流成河,武家悍卒像一群螞蟻四處逃竄,哭爹喊娘。
武謹書仰倒在地上,全身都是血痕,肩膀還有一個大窟窿,血肉都被燒出焦味。
他臉頰流淌著血淚,目光死寂空洞,怔怔的看著天邊。
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一條敗狗!
那些豪言壯語此刻都成了笑話!
不留後路衝進帥帳,帶卻著宗族悍卒踏上黃泉!
「我是武家的罪人,永世被釘在恥辱柱上。」
武謹書閉著眼,陷入絕望。
周遭剩下的悍卒完全崩潰了,現在只想著逃跑,沒有多餘的念頭。
所有人的鬥志都被徹底澆滅。
這就是張巨蟒,強大到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彷彿是生殺予奪的神靈,能勘破世間一切陰謀詭計。
精心布置的刺殺計劃完全失敗!
蚍蜉撼樹,終究只是弱者不切實際的幻想。
為什麼要不知所謂的送死?
為什麼啊!
「統領,我不想死。」
「咱們是皇族,皇族至高無上。」
「投降吧,讓中山王饒咱們一條性命。」
倖存的武家悍卒無助的哀嚎,堅定的心被一顆顆雷砲擊碎。
營外,轟炸盛宴結束,就要打開殺戮的閥門,這是一邊倒的碾壓!
嘹亮號角聲吹響,側翼兩邊怒吼的喊殺聲震天而起。
「全軍出擊,殺光反賊!」
奮武將軍厲聲長嘯,憤怒的烈火如火山爆發。
五千精銳殺意狂生,直衝雲霄。
你們這群土雞瓦狗竟然敢刺殺大帥!
就算裡面只是個傀儡,你們都不許對大帥不敬!
普天之下誰敢不敬大帥,殺了誰!
一時間,軍營四處迸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和殺聲。
無盡的殺氣席捲而來,鋪天蓋地。
「棄械投降者,殺無赦。殊死頑抗者,也殺無赦!」
隨著奮武將軍的一聲軍令,將卒們立刻揮舞著戰刀,叫喊著:
「殺死這幫王八犢子,按人頭論賞!」
此時的武謹書很絕望,敗局已定,家族挑選出的精銳即將全軍覆沒。
這時的他,瀕臨死亡之際,胸腔陡然燃起一股滔天怒火!
「吼……」
武謹書喉嚨里炸起沉雄的獅吼,他吐出一口血水,尖聲嘶鳴:
「聽著,武家沒有孬種,就算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神皇陛下萬歲,武家永垂不朽!」
信念支撐著他從地上爬起,雙手持刀無所畏懼的殺過去。
潰逃的悍卒慢慢停住腳步,顫巍巍撿起地上的武器,而後刀刃在血痕的鎧甲上擦拭。
漫天的血雨與硝煙之中,朝廷精銳如猛虎一般驅殺而來!
武謹書猙獰著面孔,闊步而出。
手上兩柄大刀挾著生平之力,砍向最近的一個將卒。
鏘!
一聲獵獵的金屬激鳴。
一擊之下,將卒只覺一股無窮的大力灌入身體,如沾水的鞭子般抽得他五腑欲裂,張口便噴出一股血箭。
武謹書氣血翻湧,反應沒有絲毫遲鈍,戰刀以狂瀾怒濤之力奔向另一個將卒。
又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
「哈哈哈哈,告訴張巨蟒,我們武家沒有孬種!」
他猙獰咆哮,渾身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一刀將側面偷襲的將卒攔腰斬斷。
「威武!」
此刻全身澆灌鮮血的統領宛若戰神,悍卒深受鼓舞,咬著牙持械反攻。
「隨我殺出一條血路!」
武謹書冷絕如冰的威勢瀰漫開來,每一刀都帶著無堅不摧的風暴,收割一條條性命。
遍地鮮血映照下,他的眼睛彷彿在燃燒。
朝廷諸多將卒隱隱有幾分心悸,此人真如發狂的野獸一般驍勇難當。
「滾開,讓俺來!」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手中斜拖著一柄大刀,從後方衝殺過來。
敵人刀法的強大,深深的刺痛了朱老二的尊嚴,一直自詡近戰肉搏第一的他,那種長年養成的驕傲,根本無法接受,眼前竟有刀法堪與自己相當的敵人。
朱老二鼻腔中陡然發出刺耳的怒嘯,勢大力沉的一刀劈向武謹書。
鏘!
武謹書瞪大著眼,只覺泰山壓頂一般,急速閃身避過,可一條手臂還是被削去。
「自恃勇力,想憑一己之力破圍,俺看你是太過狂妄!」
朱老二呸了一聲,怒睜的虎目中滿是輕蔑和挑釁。
武謹書那股強撐的氣徹底泄了,獃滯的看著前方,斷臂鮮血兀自在流淌。
也就剎那,大開大闔的長刀滾滾而來,直擊武謹書身軀。
噗噗噗!
武謹書胸口出現猙獰可怖的血痕,摧毀了心臟,也慢慢摧毀生機。
鏘!
長刀無力落下,他低著頭看了眼胸膛,突然笑了笑:
「某無愧於大周江山,神皇陛下萬歲!」
說完轟然倒地。
統領既死,剩下的悍卒再無抵抗之意,紛紛棄械投降。
奮武將軍下令打掃戰爭,哈哈大笑一聲:
「老朱刀法果真了得,待稟報大帥,重重有賞!」
朱老二沒有回話,只顧盯著屍體出神,虎目閃過低沉的光。
武家悍卒此刻就是土雞瓦狗,呈潰敗之勢,匍匐跪地乞降。
奮武將軍立刻下令清掃戰場。
滿目瘡痍的帥帳。
「我……我還能搶救。」
地上傳來微弱的求救聲。
「咔擦!」
突然,金色鎧甲崩出一道缺口,蛛網般的裂紋旋即擴散。
露出楊玄琰一張黑乎乎,滿是淚水的臉。
士卒抬腿踢了他一眼,瞪著他:
「大帥的鎧甲壞了,你這廝不得好死!」
「饒命……」楊玄琰哽咽。
幸好穿著堅固精製的鎧甲,才能在恐怖天雷中活下來。
士卒沉默幾秒,把他攙扶起來,恨恨道:
「把你交給大帥處置!」
……
夜風撫過,風中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鷹嘴山澗臨時搭建的軍營中。
奮武將軍劉碩為坐在長案首座,沉聲道:
「依照大帥命令,俘虜三十人,其餘皆誅殺。」
「這是在叛賊統領身上搜到的令牌。」
說著他將一枚銅色方形的令牌放在桌上,令牌龍飛鳳舞的綉著一個「武」字。
「休整一晚,明天出發益州,向大帥彙報。」都尉頷首。
頓了頓,看向沉默寡言的朱老二:
「老朱啊,看樣子叛賊首領身份不低,你可是立下大功啊!」
眾人目光都帶著羨慕。
以大帥賞罰分明的軍紀,老朱要發達了,回鄉保不齊還能娶幾房小妾。
朱老二雙拳緊握,深吸一口氣,啞聲道:
「這些叛賊都是武家人,是不是陛下要殺大帥?」
話音落下,滿堂寂靜。
宛若陰森的墓窖,一絲聲音都沒有。
那統領臨死前說什麼武家永垂不朽,就可以坐視身份了。
就是武氏宗族!
劉碩為緊皺著眉,盯著他:
「你想說什麼?」
朱老二臉上的橫肉僵硬,突然拍案而起,怒氣沖沖道:
「陛下是何意?要兔……兔……狗……」
他憋紅了臉,大聲嚷嚷:
「俺沒文化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這意思!」
劉碩為等將領神情漸漸凝重,目露駭然之色。
狡兔死,走狗烹!
絕不可能!
「朱屠夫,休得胡言亂語!」都尉雷鳴般的暴喝,戟指著他。
朱老二心中有股憤懣的烈火在滋生,他索性攤開了說:
「俺就是殺豬匠,那又如何?但俺誓死擁護大帥!」
「這群武家部曲刺殺大帥,誰下的命令?」
略微停頓,他目光逐漸凌厲,冷聲道:
「你們不敢說,俺說!怕是陛下怕落人口實,想悄悄做掉大帥吧?」
轟!
猶如平地起驚雷,眾人腦海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有沒有這個可能性?
這不是無端揣測,而是證據確鑿。
細思極恐,眾人竟覺脊骨發寒。
隸屬火器營的憨厚校尉稍微知曉朝堂政治,他緩緩起身,怒斥道:
「胡言亂語,你不知道梁王跟大帥有仇么?一定是他瞞著陛下派遣家族私兵。」
朱老二怒目相對,寒聲笑道:
「連俺都知道家國天下,她主宰一個國家,怎麼可能連家族都管不好?」
「她不知情,野狗都不信!」
軍營中的十幾個將領毛骨悚然,像是大冬天在寒風裡脫掉衣服,緩緩打了個寒顫。
朱老二言語中絲毫沒有敬意,用詞極端尖銳!
「俺雖然是大老粗,但張大帥就是俺心中的神明!」
「大帥無所不能,北殲突厥,南辱吐蕃,殺了貴族老爺給咱們泥腿子分土地,在俺心裡,什麼秦始皇漢武帝都比不過大帥!」
「誰敢殺大帥,俺第一個拿刀反抗,天王老子都不行!」
朱老二雙目赤紅,近乎於咆哮說出這幾句話。
看著接近瘋癲的老朱,至將軍到副校尉,都沉默了。
如果陛下真要殺大帥,他們該作何選擇?
軍人的職責就是服從命令,而命令的最高處就是陛下,他們必須忠誠陛下。
可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呢?
他們對大帥近乎盲目的崇拜!
大帥具有非凡的人格魅力,兼有卓絕的智慧,敏銳的眼光和果斷的鐵腕。
這就是站上世間巔峰的強者,誰會不崇拜強者呢?
朱老二大概早有這個心思,他們呢?
帳內氣氛接近凝固。
砰!
朱老二一拳狠狠砸在長案,長案頃刻間塌碎。
他環視所有人,一字一句道:
「咱們扯黃旗子給大帥披上吧!」
靜!
安靜!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看著朱老二,眼神都是難以置信,震驚到極致!
披黃旗子意味著什麼?
黃袍……
皇帝……
造反!
「讓大帥做龍椅,誰敢不服,天兵所至,雞犬不留!」
「大帥八萬軍隊,一定能匹敵朝廷八十萬,怕什麼?」
朱老二已經豁出一切,臉上的肥肉劇烈顫抖。
顯然說出這番話,也經歷一陣心理鬥爭。
眾人麻木了,一動不動如雕塑一般。
憨厚校尉表情不再敦厚,而是變得冷漠,眼底有一絲野心在發酵。
是啊,簇擁大帥做龍椅,咱們都有擁立之功!
封侯拜相,享盡榮華富貴!
與天下為敵又何妨?
他堅信大帥一定能勝,而且是以碾壓的姿態入駐神都,掀翻至尊寶座!
「放屁!」
劉碩為怒喝一聲,箭步衝上來,一腳將朱老二踹翻在地,咆哮道:
「當今陛下乃是聖明天子,怎麼可能派人殺大帥!」
「你這條狗東西想舉兵造反,別連累大帥!」
朱老二雙手撐地,針鋒相對:
「那武家部曲怎麼解釋?陛下不知情你信不信?」
「陛下當年登基之初,殺了多少將領?等她殺了大帥,是不是俺們這些人都要被處理掉!」
劉碩為飽經風霜的臉龐布滿憤怒,他快速俯身下去,掐住朱老二脖頸,厲喝道:
「蠢貨!你他娘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貨!」
「你欲陷大帥於何地?陷我們於何地?」
聞言,眾人蠢蠢欲動的心思被澆滅。
如果大帥不同意,一定會把提議的部下全部殺光。
朱老二額頭青筋綻起,他直視著劉碩為,嘶啞著聲音:
「俺們在疆場拋頭顱灑熱血,陛下在背後捅刀子,她就是怕大帥功高蓋主!」
「今日沒殺掉大帥,遲早有一天會殺大帥!」
啪!
劉碩為怒火滔天,一巴掌狠狠甩在朱老二臉上。
「本將要宰了你!」
說要鬆開掐脖子的手,就要拔出腰間的長刀。
「將軍且息怒!」
校尉忙跑過來攔住,低聲道:
「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戰友,就當是一場玩笑話,誰也別放在心上。」
說完轉頭冷冰冰掃視長案其餘人。
眾人心神一震,忙道:
「朱老二醉酒說胡話罷了。」
朱老二被頂頭上司渾身散發的殺機所震懾,終於沒再說話。
劉碩為握刀的手顫了顫,想拔出又遲疑不定,最終長嘆了一聲,腳步踉蹌的走出軍營。
夜風吹拂,他慢慢蹲在地上,神情逐漸悲痛。
朱老二這個蠢貨闖出滔天大禍了!
真以為這事能神不知鬼不覺隱瞞下去?
真以為每個人都對大帥忠心耿耿?
他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會議桌一定有陛下安插進來的親信將領。
大帥權勢熏天,明面上沒有掣肘,但背地裡一定有。
不然陛下怎麼能安穩坐在皇宮?
別說大帥只是跟陛下關係親近,就算是陛下唯一的兒子,皇帝也會潛意識防備。
此事絕對會傳入陛下耳里。
大帥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