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理由
“爹，不是他欠的，是他父親欠的。”
沈溪亭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江映漁怕他再想不開，連忙上前，將沈溪亭的遭遇向父親解釋了一番，言辭哀婉，希望能替他博些同情。
然而聽完後。
**山的眉頭仍然沒有舒展，將女兒一把拉了出來，又關上門，拉著她走遠了些。
才開口道：“龍生龍，鳳生鳳，一個賭鬼的兒子，能是什麽好人？賭坊的人都跟官府有關係，八萬兩銀子不是小數，萬一真因為他找到村子上來，我這個村長就罪過大了！”
他現在都後悔把沈溪亭拉到自己家。
江映漁聽完。
並不認同子肖父的觀念，畢竟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不過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她忽然眼前一亮，找到了一個可以離開小泥村的理由。
“爹，您要把他趕出村子嗎？”
“不然還留著他？咱村子可經不起折騰。”**山語氣嚴肅，顯然決定已下，不會輕易更改。
聞言。
江映漁點了點頭，主動請纓道：“那這樣吧，爹，我去勸他，免得他一時想不開，死在我們家就不好了。”
“行。”
父親離開後。
江映漁開門進屋，見沈溪亭一臉呆滯的坐著，雖然五官俊美，精氣神卻全無剛才的靈動瀟灑，叫人見之生憐。
她歎了口氣。
走過去坐到對麵，勸慰道：“往事不可追，公子還是應該往前看，別再起尋死的心思了。”
“唉。”
沈溪亭重重歎了一聲。
有氣無力的說道：“多謝江姑娘的好意，可我現在實在是走投無路，原來的地方是萬萬不能回去了，我隻求江姑娘收留，不然，不然我隻能再次投河了。”
說到最後。
他起身便要跪下。
江映漁慌忙將他扶起，秀眉微蹙，忍不住問道：“就算不回原來的地方，可令慈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不如順著河流，出了村子找找。”
“不不不！”
沈溪亭連聲否認。
再次哽咽：“江姑娘，江姑娘你不知道，我其實有病啊，而且命不久矣，我現在隻想找個安安靜靜的地方，一個人等死。”
聞言。
江映漁裝作無意的，把手指往他脈搏上一探，她在醫術上，隻是略懂皮毛，但也摸出對方脈象紊亂，與健康的脈象不同。
況且尋常人也不會咒自己。
對方若是沒有說謊。
能欠下八萬兩銀子的家世，在未曾敗落前，必定非同凡響，即便如此，也沒治好沈溪亭，可見他的病乃是頑疾，恐怕神醫難治。
閻王要收人啊！
江映漁在心中感歎一番，忍不住再次確認：“那這麽說，沈公子是打算——”
“沒錯，我就是打算死在這！”
沈溪亭言之鑿鑿。
說完，又抹了一把淚，深情而又遺憾的說道：“我爹娘生前還盼著我娶妻，怕我死後沒人上香，現在看來，我隻有到地下再跟他們解釋了，畢竟我命不久矣，不能害其他姑娘，他們也一定會理解的。”
“沈公子。”
江映漁語氣飄渺。
“嗯？”
沈溪亭被自己的演技折服，哭得越發情真意切，一時還沒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
“不如我嫁給你吧？”
哭聲戛然而止。
他整個人石化了一瞬間，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跳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江映漁，結結巴巴說道：“江，江姑娘，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
江映漁語氣堅定起來，盯著沈溪亭，一字一頓的重複一遍：“不如我嫁給你吧？”
妹妹和方安唯在今年就會成婚。
她已經了答應了繼母，在那之前把自己嫁出去，然而婚姻大事，又豈是一時半會兒能定下的？她又不相信繼母會好心給自己介紹什麽良人。
不如讓她自己決定。
沈溪亭命不久矣。
而且並非小泥村的村民，她最多擔個寡婦的名頭，也正好借此離開這個地方，去探尋自己的身世。
江映漁並沒有隱瞞。
將自己的身世，還有在江家的尷尬處境，條理分明的與沈溪亭說了一遍，對於要以跟他成婚為由，光明正大的離開江家，也直言不諱。
聽完後。
沈溪亭沉默一會兒。
忽然問道：“江姑娘既然決心要離開的話，又何必大費周章，與我成婚，波折一番再離開，不如直接走就是？”
“那黃冊路引怎麽辦？”
江映漁反問道。
見沈溪亭一臉懵逼，好似從未考慮過這種問題，語氣有些不可置信：“若無黃冊，我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況且大楚律法規定，凡離家百裏，都需要路引，不然按律治罪。”
“我父親是村長，這些都是由他來管的。”
“他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又不是不打算回來，若是偷偷跑了，沒有黃冊路引，我跑不遠，而且還會對他的名聲有損。我怎麽會做這種傻事？”
話音落下。
沈溪亭啞口無言。
他往日為了方便行事，造過不少假黃冊，假路引，官府看在國公府的麵子上，從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做不知。
所以黃冊路引在他眼裏看來，根本不是事。
聽江映漁說完，才猛然回想起來，他之所以覺得不是事，那是因為自己出身國公府，官府也配合。
但對於升鬥小民來說。
黃冊路引可不就是天大的事？
一旦造假被發現，按照律法也會被十分嚴厲的懲處，村長一職，在他眼裏連芝麻官都算不上，可僅僅是掌管戶籍一項權利，對於村民來說，已是扼住了他們的命脈。
“所以江姑娘是需要一個離開村子的正當理由？”
沈溪亭總算理解了她的打算。
“嗯！”
江映漁連忙點頭。
又補充道：“我與繼母、妹妹雖然不和，但並不想讓父親知道，免得他為我們操心。”
“我明白了。”
沈溪亭沉吟一會兒，說道：“對了，江姑娘，你那塊繈褓不如給我看一下，若是我能認出來，給出什麽線索，也算在臨死前做了樁好事了。”
他出身不凡，見識總比自己多。
江映漁忙不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