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心魔
凌晨四點多了，路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零零散散的那幾個也都是剛下了夜班準備回家的。
羅念戴上了衛衣的帽子，手插在兜裡面，沿著馬路邊一直走，期間還有計程車放慢車速問她要不要坐車。
她慢悠悠的走著，突然感到身後有人在跟著自己，隔得不是很遠，但是能感受到，一直在跟著。
羅念抿唇，加快了腳步，後面那人也跟著她加快腳步，前面正好是一處建築工地，她想也沒想的就拐了進去。
工地裡面到處都是雜亂的工具，天太黑以至於她看不清腳下，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她快速走進一間小平房，藏匿好自己以後，警惕的等著跟蹤狂過來，真是活夠了，跟蹤誰不好，非要來跟蹤她，不怕她一個激動直接給她送到地府報道嗎？
「你在找什麼？」
一道清冷的嗓音自羅念背後響起。
羅念感覺自己後背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不過這聲音似乎有點熟悉，正當她想不起來是誰的時候，那人再次出口。
「幾天不見，連你老公都忘了？」
顧驍面上帶笑，他伸手轉過羅念的身子，從身後拿出一朵玫瑰花遞給她：「喜歡嗎？」
假死離開，又突然回來，手裡面就拿了一朵玫瑰花就想哄好她？
她羅念就有那麼好說話嗎？
她垂眸，去接那朵玫瑰花，顧驍嘴角笑意愈濃，但是那花剛交到她手裡，她就鬆開了手。
鮮艷欲滴的玫瑰花墜落在泥濘不堪的土地上，沾了遍身的泥漬。
羅念抬眸，嘴角勾起一抹妖艷的笑，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笑的張揚：「不喜歡。」
說完，她從顧驍身邊繞過去，大步往工地外面走。
顧驍怔了幾秒，看著地上的玫瑰花，他眼裡閃過一抹心酸，最後他還是撿起了玫瑰花，轉身去追羅念。
「念念，你等我一會兒。」
顧驍個高腿長，三兩步就追上了羅念，他握住羅念纖細的手臂，強硬的將她轉過來，逼迫著她面對自己。
「你不想我嗎？」他嗓音悶悶的，就跟誰給他受了委屈一樣。
可誰敢給他委屈受？人家活著的時候是海城顧氏的小太子爺，死了以後是地府位高權重的府君，敢問誰敢欺負他？
念及此，羅念冷哼一聲，她再度推開他，踉蹌的後退兩步，張嘴就是質問：「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想你？咱們的姻緣早已經盡了，半個月前的那場大火裡面，我愛的顧驍就已經死了，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
說到最後，羅念都忍不住笑了，「你又來找我還有什麼意思呢？」
顧驍抿唇，下意識的想去拉她的手，卻被羅念閃身躲過，他清楚的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棄。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顧驍低頭笑了笑，「不行嗎？」
瞧瞧，就這人，明明是自己做錯了，怎麼還可以那麼理直氣壯的？
「行，當然行了！你隨便看，我先走了！」
羅念氣的不行，「那能請你-——」
顧驍一把將她按進懷裡，不由分說的就捧起她的臉，深深淺淺的吻如同暴風狂卷一般粗魯的落下。
他實在是不喜歡她那張嘴裡面說出來的話。
「唔！」
羅念用力拍打著面前不要臉的男人，顧驍只一隻手就束縛住了她的雙手，用力高舉過頭頂，一手禁錮在她背後，如痴如醉的親吻著他日思夜想的人。
月色朦朧隱在樹梢間，工地外面偶有車輛疾馳而過，帶著刺耳的摩擦聲。
好半晌，顧驍才緩緩鬆開身子已經軟成了一灘水的水的人，她還是老樣子，接吻不會換氣，每次都站不穩腳跟，都要他扶著才可以。
「念念……」
顧驍將臉埋在她的頸側，耳鬢廝磨，「我真的好想你。」
羅念腿軟的不行，強撐著他的胸膛站直，冷聲道：「我不想你。」
顧驍：「你就不想聽聽我的解釋嗎？」
一說到解釋，羅念的氣焰瞬間起來了，她纖細白嫩的蔥一下一下的指點在顧驍胸膛上：「現在想起來解釋了？你之前幹什麼去了？你死之前一聲不吱，死之後就人間蒸發，哪怕你跟我托個夢也行啊？不然你以為我能腦補出來你自己編的這一出大戲嗎？」
顧驍被她點著後退，他無奈的舉起雙手，看著正在氣頭上的羅念，真是一句話也不敢說了，因為現在，不管他說什麼，都是錯的。
「後面那是什麼？」羅念皺眉盯著顧驍身後的天空。
顧驍聞言也回頭看，只一眼，他就知道是什麼了。
「念念，你害怕我嗎？」顧驍突然問道。
羅念一臉莫名，「我怕你什麼？」
身後的天空陰雲密布，無數的生魂盤旋著，匯聚成恐怖的魂海，仔細聽，還能聽到細碎的叫喊聲。
這天象像極了羅念第一次見到顧驍那晚的天象，百魂齊聚，書上說，這種天象，必有大事發生。
「這是因我而聚的。」顧驍輕車熟路的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緊密相連，「我身上的寒毒還沒有好，之前一直待在你身邊，所以能避免魔化，招惹來無數生魂。可現在我離開你太久了，他們就又都跑出來了。」
羅念皺眉：「那要怎麼解決？」
顧驍嘴角微揚：「一群嘍啰罷了，我鬥不過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千年前的大亂，他早已經忘掉，但是陰影卻如影隨形這麼多年，就好比他心尖尖上面的硃砂痣，抹不掉，殺不死，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來作威作福，范無咎說，這是他的心魔。
「那你要怎麼才能斗得過你自己？」
顧驍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我身邊，一切都會容易很多。」
羅念抿唇，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顧驍在跟她耍貧。
顧驍微微抬手，朝著百魂聚集的地方伸出手，微微聚攏，只見那些生魂開始面色苦惱的喊叫，像是抓狂一樣。
天空之上的陰沉緩緩消失，顧驍抿著的唇逐漸泛白，眼看著即將將所有生魂都煉化的時候，他一個體力不支，吐了滿嘴的鮮血。
猩紅的血液濺到了羅念的手上。
「你怎麼回事？！」羅念不可置信的看著身邊逐漸虛弱起來的顧驍，「難不成那些都是你的心魔，你對抗他們就是在自損？」
羅念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見他時候，他倒在垃圾桶旁邊，虛弱的快要死了的模樣。
現在的情況和當時幾乎一樣。
不過也有不一樣。
羅念突然伸出手一點一點的掰開顧驍準備聚攏的手掌，只見那些本已經痛不欲生的生魂瞬間來了希望。
「這次讓我來吧，認識這麼久了，也得讓你知道，我羅念的名聲在道界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真材實料。」
話落，羅念往前走了幾步，開始畫符做盤。這是她第一次面對如此多的生魂，也是第一次畫巨盤。
右手火光崩裂，左手拿筆做印，大風將她的長發吹得四散，她眼神堅定，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不過五分鐘就已經畫好了一座巨符盤。
畫符盤不會耗費太多精力，麻煩的是後面的抓捕生魂。
符盤雖然很大，但羅念的法力畢竟不如顧驍，要想一下子將所有都抓捕進來，還是很費勁的。
她站在巨大的金色符盤中央，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空中的生魂張狂的大笑著。
顧驍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面堅毅認真的女人，他感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緩慢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