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怎麽回事?柔妃怎麽會落水?”
一般人即便走在水池邊,也不會緊挨著邊沿走, 那樣腳下一滑就會掉水裏去了。且不說有性命之憂,隻說落了一回水,身上濕淋淋的, 十分不雅觀, 麵子是沒有了的。所以,落水這種事, 很少是意外。
就說霍明珠那次落水,便不是正常落水,而是被人擠下去的。那次是一個小太監, 匆匆忙忙跑過來, 後頭一群侍衛在追,也不知做了什麽事,朝著霍明珠的方向便來了, 直直將她撞下水池。
雖然他後來被打死了, 但於寒舟想著霍明珠後來日日喝藥,便猜測這是司徒曜設計的。故此,她覺著柔妃今日落水也是著了旁人的道兒了。
她看向亭子裏, 除了渾身濕漉漉發抖,被侍女們圍住的柔妃, 還有淑妃、良妃等人,心裏猜測著是哪一個幹的。
淑妃和良妃等人見她到來,都起身行禮:“貴妃娘娘。”
柔妃也被兩個侍女扶著站起,屈膝行禮:“貴妃娘娘。”
她剛剛被人撈上來,這般回去自然是不合適的,已經有人去抬轎子、拿衣裳了。
“免禮。”於寒舟微微點頭。
幾人這才坐下。
淑妃看熱鬧不嫌事大,坐下後,輕輕搖著帕子扇風,說道:“不知道哪裏竄出了一隻貓兒,叼走了柔妃的玉佩,柔妃急著去追,一不小心就掉水裏了。”
於寒舟挑了挑眉頭:“怎麽不使喚宮人?何必柔妃親自去追?”
好歹也是一宮之主,被貓兒叼走東西,不使喚宮人們去捉,偏要自己去追?
這時良妃接話道:“原本是讓侍女們追的,我和淑妃還把我們身邊的宮女派去幫忙了,哪知道柔妃那樣緊張,非要自己去?”
言外之意,那玉佩也不知是多要緊的玩意兒,非要自己去追貓兒?該不會是皇上送的吧?她們身上也有皇上賞賜的玩意兒啊!跟她們顯擺什麽?
兩人一唱一和,眼神時不時交匯,生生將柔妃臊得滿麵通紅。
“都是我的錯,是我太緊張了。”柔妃垂著頭道。
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看得淑妃和良妃都嗤了一聲,別過頭去,眼中滿是不屑。
真不知這柔妃有什麽好的,叫皇上那樣喜歡,破格提拔為妃。瞧瞧這低聲下氣的樣兒,跟個丫鬟似的。
“那隻貓兒呢,抓到了嗎?”於寒舟問道,“是誰養的?叫那人出來,給柔妃賠罪。”
後宮無主,司徒曜沒立皇後,作為貴妃以及寵妃,後宮中的事務大多是於寒舟打理的。因此,發生了這種事,她勢必要過問一番。
“找到了,是我宮中的一個小宮女養的。”柔妃小聲回答。
於寒舟被她的回答噎了一下。好麽,都不用別人去害她,她自個兒就能把自個兒害了。
“你宮中的人養了貓,今次是衝撞了你,害得你落了水,下次還不知道要衝撞誰?把那養貓的宮人帶來,今日是誰跟著伺候你,也一並罰了吧。”於寒舟道,“按照宮規,每人打三十大板。”
虧得是柔妃自己的貓害了她自己,若是害了別的妃子落了水,這宮裏可得有幾日不清淨了。淑妃、良妃等人都是背景深厚的貴族女子,沒事還要攪三分,一旦抓了把柄,勢必要鬧個不休,不咬下競爭對手一塊肉來不算完的。
柔妃猛地抬頭:“不要!是我不小心落水,與我身邊的人無關!貴妃娘娘,不要責罰他們!”
於寒舟剛要說話,就聽到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著急:“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司徒曜來了。
於寒舟抬起頭,衝著走進亭子裏的司徒曜露出一個笑容:“皇上來啦。”
笑一笑又不值什麽,總比見了他行禮來得強。
淑妃等人已經屈膝行禮:“給皇上請安。”柔妃也蹲下去,小聲說道:“給皇上請安。”
看著柔妃濕淋淋的身子,凍得小臉兒蒼白的樣子,司徒曜一陣心痛。然而他大步邁進亭子裏,一伸手卻將於寒舟的肩膀攬住了。
於寒舟:“……”
他忽然而來的騷操作,她完全沒提防,渾身僵住。而柔妃抬起的臉上,也掛了一絲愕然。
更不要提淑妃和良妃等人,臉上的嫉妒之情簡直要化為實質。
狗皇帝,於寒舟暗罵,就知道給她拉仇恨。
她是這麽好利用的嗎?
“柔妃宮中養了隻貓兒,衝撞了她,害得她落了水。”於寒舟簡言匯報,“我正要罰她身邊養貓和伺候不力的宮人。”
司徒曜看向柔妃:“可是貴妃說得這樣?”
柔妃咬了咬唇,低聲答道:“回皇上的話,是。”
她剛要求情,讓司徒曜不要責罰她身邊的宮人,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見司徒曜皺起眉頭,說道:“那就依貴妃的意思,罰吧。”
柔妃猛地抬頭,愕然地看著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於寒舟正對著她,看到她的眼神,心中微微笑了。柔妃大概以為司徒曜會護著她,畢竟他那麽愛她。
而護她,就必然會護著她身邊的人。她身邊都是忠心耿耿跟著她的人,如果因為這點小事被打了,以後對她的忠心自然要大打折扣。
然而她想岔了。正因為司徒曜愛護她,才更要敲打她身邊的宮人,因為他們伺候不力,害得她落了水,凍得這樣瑟瑟發抖,臉色蒼白地坐在亭子裏,挨眾人嘲笑,他都要心疼死了,豈會容忍?
“三十板子太輕了。”司徒曜沉著臉道,“害得柔妃娘娘落水,要了你們的小命也不虧!”
他英俊的臉上滿是森寒,嚇得一眾宮人臉色大變,呼啦啦跪下磕頭:“請皇上饒命。”
柔妃的臉色也很難看,隨著也跪下來,柔弱垂首:“請皇上饒她們這一次。”
淑妃和良妃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道:“也就是柔妃心軟,慣得這些伺候的宮人懈怠,我宮裏的人就不敢這樣。”
“我宮裏的人也不敢。”
兩人一唱一和,氣得柔妃緊抿住唇,渾身輕顫。
司徒曜隻當她是冷的。這時,給柔妃拿衣裳的宮女回來了,小跑過來給她披上。
於寒舟看著跪了一地的宮人們,見他們滿臉恐懼,皆是嚇得不行的樣子,勾了勾唇:“既然柔妃體貼下人,皇上就饒她們一次吧。”
別傷了柔妃的心啊。
然而後麵一句,她沒有說。
司徒曜果然寒著臉道:“豈可饒了這群伺候不周的東西!”
於寒舟垂眼,掩去眼底的諷意,輕輕晃了晃他的袖子,趁機從他的臂彎中抽身:“皇上就給我一個麵子嘛。”
司徒曜的臉上劃過一絲愕然。
他從沒有被她這樣撒嬌過,從前她對他雖然也癡纏,卻大多是眼神癡纏,像這樣大著膽子晃他的袖子,還是頭一回。
他不自在地收回了袖子,抿了抿唇說道:“愛妃今日怎憐惜起宮人來?”
言外之意,她從前可是眼高於頂,驕縱跋扈得很。
於寒舟便道:“我不是憐惜她們,我是憐惜柔妃,皇上瞧瞧柔妃,多難過啊。”
司徒曜便朝柔妃看去,果然見柔妃垂著眼睛,睫毛上隱隱有淚光,他登時心中一縮,沒有立即否決於寒舟的話。
他想要懲罰那些宮人,免得她們日後仍然伺候懈怠。但又不忍柔妃傷心,因此猶豫不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但在柔妃看來,便是他對於寒舟十分寵愛,言聽計從。她不讓他罰,他便猶豫了。
然而這是為她好的事,柔妃便沒有回絕,垂著頭,一言不發,心情矛盾極了。
於寒舟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掃了個來回,將兩人的錯位心思猜了個明白。
很容易的,相愛的人就是會心思敏[gǎn],尤其是處在低下位置、缺乏保障的那個,更容易想七想八。
“那好吧。”司徒曜最終赦免了那群宮人,“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們半年俸祿!”
“謝皇上恕罪!”眾人大呼道。
司徒曜見柔妃也鬆了口氣的樣子,也覺得心中一輕。
“愛妃今日可是十分善解人意。”回過神來的司徒曜,不再多看柔妃,轉而習慣性地對於寒舟笑起來。
在人前時,他總是一副寵愛貴妃的樣子,這樣才讓人對他寵愛貴妃之事深信不疑。
於寒舟勾了勾唇,用輕快的語氣說道:“我前段時日不是回了趟家?我爹教訓了我一頓,他說不許霸著皇上,不許在宮中橫行霸道,要愛惜妹妹們,都是一起伺候皇上的,要一起為皇上分憂,叫我勸皇上別獨寵我一個。”
她低垂著眼睛,腳尖在地麵上輕輕碾動:“我雖然心裏不願意,可我也知道識大體,皇上寵愛我,我便不能給皇上丟臉,不能讓人覺得皇上喜歡一個霸道獨斷的妃子。”
淑妃和良妃在一旁聽著,都暗暗撇嘴,信她才有鬼,明明前些日子當著她們的麵還那樣囂張,現在皇上麵前倒是做出這份溫婉賢良的模樣來。呸,虛偽的女人。
然而柔妃不知道,她隻見皇上點了點頭,然後微笑著說:“你霸道也好,體貼也好,都是朕的愛妃。你不論是哪一麵,朕都喜歡。”頓時心裏一澀。
再看他看著貴妃的樣子,分明是溫柔又含情的模樣,更是心裏酸得看不下去。
她一直介意司徒曜找擋箭牌的事。雖然皇上對她解釋過,那是因為她家族根基淺薄,他是為了保護她。但是身邊所有人都在說:“皇上對貴妃真是寵啊!”“皇上真是喜歡貴妃啊!”包括她身邊伺候的人,這叫她心裏怎麽好受?時時刻刻有一根刺在心底紮著。
現在親眼看到司徒曜對於寒舟言聽計從,她要杖責宮人,他便應,她說放,他就放,更是心裏不舒服。
這時,柔妃的軟轎抬過來了,司徒曜剛要開口,就被於寒舟搶在了前頭:“快些!腿腳麻利些!”等轎子抬到跟前,又說道:“柔妃身體不舒服,快些回去吧。”
司徒曜被她搶了話,見她說的都是自己想說的,就點點頭,補充一句:“好生伺候你們主子!”
這一番落在柔妃眼裏,就成了他們“夫唱婦隨”,不禁更難受了。
“體貼”的寵妃,又向天子進言:“皇上,給柔妃請個禦醫吧,讓禦醫為她瞧一瞧,免得得了風寒。”
皇上點點頭:“愛妃有心了。”
一口一個愛妃,聽得柔妃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單薄的身形都有些顫唞,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柔妃被扶著上了軟轎,慢慢走遠了。
於寒舟收回視線,笑著說道:“皇上,您平日裏多看看淑妃良妃她們,不要總寵我一個。”
司徒曜簡直要笑了:“愛妃今日可真是大度得緊,把朕往外推,朕都有些不快了。”
淑妃和良妃看著他們兩個“打情罵俏”,快要嘔出來。表麵上還要道:“是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