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她是小民,身後什麽權勢都沒有,敢動一點不好的念頭,全家死光光。就算喜當爹,也不敢有半個字的怨言。
於寒舟心中想過很多,最終覺得,至少眼下不能抗旨不接。
“伯父。”於寒舟又碰了碰阮老爺。
阮老爺這時已經冷汗滿身了,在女兒的催促下,顫著手接了聖旨:“草民接旨,謝主隆恩。”
宣旨的太監這才鬆開一直擰著的眉頭,笑得殷切:“阮老爺好福運,有個好侄子。”
阮老爺心裏苦笑,能夠尚公主的確是求不來的福分,可是這福分他們消受不起啊!
“方才失禮了,實在是沒想到……”阮老爺拿出手帕擦冷汗,賠笑道。
太監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忽然道:“不是說阮老爺家還有個女兒,等著招贅的?怎麽今日不見?”
阮老爺心中咯噔一下,好在他本來臉色就嚇白了,這時便不大顯了:“小女去她姑母家做客了,並不在家,請公公恕罪。”
“無礙,無礙。”太監也不過是隨口一問,當下擺了擺手,而後笑著對於寒舟施了一禮,“日後再見,便要恭稱一句駙馬爺了。”
於寒舟還撐得住,在場也隻有她還能笑得自然些:“您客氣。”
她送太監出門,塞了個荷包給他,說道:“可否請公公給公主傳句話,三日後,我在知味樓等她?”
隻是傳句話而已,公主去不去,是公主的事,太監知道這位是未來的駙馬爺,樂得做這個人情:“好嘞。”
送走了太監,於寒舟再回到院子裏,家裏已經亂了。
“我如今隻是後悔!”阮老爺癱在椅子上,滿臉的後悔,“我就不該叫下人的口風守那麽緊!”
家裏的下人都被他教訓過,誰也不許說沒有侄少爺,家裏就是有侄少爺,是老家那邊的孩子,誰問都要這麽說。
如今四鄰也都知道,阮老爺家有個遠房侄子,很是出息。
阮老爺當初是想著,女兒的名聲還是要的,如果給人知道“阮州”其實是“阮如舟”,她整日在知味樓跑動,別人占她便宜怎麽辦?她的名聲怎麽辦?因此嚴厲約束下人的口風。他覺得,皇上一定是派人打聽過,結果沒打聽出來,真以為他有個侄子,才下了聖旨。
阮夫人此時也臉色發白:“這可怎麽辦?”
姨娘們也都哭成一團:“這可是欺君之罪,咱們是不是要被砍頭啦?”
“都別慌。”於寒舟進了門,沉聲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待我見了公主,再說此事。”
她把自己約了公主三日後見麵的事,對阮老爺說了。先不說公主赴約不赴約,隻說她如今身份還沒暴露,眼下全家人的性命是無憂的。
“咱們一家人,從來不做傷天害理的事,爹為人厚道仁義,娘待人寬厚和氣,上天不該絕我們。”於寒舟背著一隻手,拿出小主人的氣度來,目光在姨娘們身上掃過,最終落在阮老爺的身上:“爹,倘若家裏有人要走,便放她們走吧。”
一時半會兒,家裏出不了事。姨娘們或下人們若要走,走得遠遠的,日後阮家出了事,也連累不到他們。
姨娘們聽得這話,哭聲都頓了頓。
“好。”阮老爺這時也打起精神來,他乃一家之主,總不能被女兒比下去了。
府裏的下人多是簽了死契的,這種下人,阮老爺一個也沒放。簽了活契的,阮老爺都問過了,想贖身的現在就可以贖了。簽了活契的,走了一大半。
至於姨娘們,雖然一開始哭得很厲害,也埋怨被連累,但是真的讓她們走,反而猶豫了。老爺對得住她們,夫人對得住她們,小姐還拉拔了她們一把。若是今日走了,日後少不得被良心拷問。蘇姨娘等人沒有走,沒參與開鋪子的姨娘走了。
因著府裏的下人簽了死契的較多,所以雖然放了一些人,整體上卻沒少多少。有人問起來,阮老爺還笑道:“家裏有了喜事,放幾房人出去,給我女兒積德。”
鄰居們沒有懷疑,隻嘀咕了幾句,贖身的下人好沒眼光,放著這麽有前途的主家不跟。
一轉眼,三日到了。
於寒舟一大早就在知味樓等著,當看到那一行熟悉的排場映入視野時,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舟舟(一臉慚愧):實不相瞞,我不行。
寧寧(大手一揮):不用你行。
第192章 表妹13
劉寧聽到宣旨太監對他說, 準駙馬想見他,便抽了個時間出宮了。
他也想見見於寒舟。
潑天富貴陡然間從天而降,而且還能娶一名絕色美人, 他很想知道於寒舟的反應。
想到那天宣旨太監說, 阮家上下都高興傻了,劉寧的心情不錯。
來到知味樓,便見那少年在門口笑臉相迎,穿著一身鮮亮的藍色袍子, 顯得整個人極有精神,臉兒白白淨淨,眉目很是俊秀。劉寧心想, 他這個小駙馬倒是不錯, 單單放在身邊看著,都能多吃幾口飯。
“這邊請。”於寒舟笑道。
她沒有引著他去二樓, 而是往後院去了。
劉寧的眉頭挑了挑,帶著丫鬟和嬤嬤們,跟著進去了。
於寒舟在後院的一間廂房裏招待了劉寧。房間是早就打掃好的, 雖然有些簡陋, 但是勝在幹淨整潔。
“公主請坐。”於寒舟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劉寧便在凳子上坐了,抬眼看向她:“你有話同我說?”
“是。”於寒舟說道,目光在他身邊的丫鬟和嬤嬤身上掃了一遍, 說道:“可否請幾位暫避片刻?”
丫鬟和嬤嬤們便被劉寧揮手遣下去了。
“你有什麽話, 可以說了。”劉寧道。
於寒舟想了想,拱手拜下:“小民不明白,公主看上小民何處?”
她並不打算一上來就請罪, 和盤托出女子身份。魯莽,且沒頭腦, 不招人喜歡。
就算她有理,她不是故意的,她並沒有勾引公主,可是一旦揭開真相,公主和皇上勢必會不高興。他們不高興,阮家就有危險。
因此,於寒舟打算先跟公主聊聊,摸一摸公主的性情,以及為何招她做駙馬。
這幾日,她在心中反複_
於寒舟答道:“是。小民雖然有些小機靈,又有厚道的大伯帶著,但是……別說做駙馬,便是給駙馬爺提鞋都勉強。”
她把自己說得如此卑微,劉寧有些不高興了:“你沒有那麽差。”
於寒舟忙彎了彎腰,垂下眼睛道:“多謝公主抬舉。”
她不卑不亢,說話有條理,吐字清晰,劉寧還是很看好的。從前她不知道他的身份還罷了,如今都知道了,也不害怕、慌張,劉寧便很中意,覺得自己沒看錯人。
他想起那天鄭楊挑事,他當時走了,叫一個丫鬟留下來看情況。後來丫鬟回稟說,阮州機靈又膽大,跳起來鎖人時,猴兒一樣,鄭楊那樣高大的青年都被絆倒在地,爬不起來。
他看著麵前這小小身板,有些惋惜自己那日走了,沒能看到現場。
“你喜歡我嗎?”劉寧直接問道。
於寒舟被問得一愣,不由得抬起頭,看向麵前坐著的人。
劉寧的目光清冷而矜傲,那是骨子裏透出來的傲氣,分明不喜歡她,卻問她喜歡不喜歡他?
“公主這般容貌,天底下沒有人會不喜歡。”於寒舟回答。
他們隻見了幾麵,說話都不多,互相不了解,倘若說愛慕她的人品啊德行啊,那是胡扯。
隻能是愛慕她的絕美容顏。
劉寧也知道,且覺得於寒舟的回答很誠實,便問道:“你做了駙馬後,願不願意為我出生入死?”
好麽!
出生入死都來了!
難道不是陷在愛情中的女子,才會問男人“你願不願意為我去死”嗎?
於寒舟頗覺得怪異,垂眼答道:“公主身份尊貴,沒有人不肯為公主出生入死。”
她用的是“不肯”,而非“不願”。
劉寧察覺到了,心中想道,她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倘若是有意的,他要更看重她幾分。
他張口就要說:“我實話同你說吧,招你做駙馬隻不過是為了早日出宮建府——”
然而他剛剛張開口,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她道:“公主,小民有個難言之隱。”
劉寧挑了挑眉,咽下湧到嘴邊的話,說道:“你說說看。”
於寒舟的臉上露出掙紮和為難之色,許久方才狠了狠心說道:“我,我,我們阮家,子嗣不豐!”
劉寧萬萬沒想到,她的難言之隱是這個!
“子嗣不豐?”他臉色微有古怪。
於寒舟很是羞愧地道:“是。我們阮家,一向難有子嗣。我是我們家的獨子,而我大伯,更艱難一些,他隻有一個女兒。娶了幾房姨娘,年至四十,隻得了我妹妹一個。我,我恐怕,恐怕也……恐日後叫公主失望。”
說白了,她那方麵不大行,恐怕不能叫公主有孩子。
劉寧的臉色更古怪了,甚至忍不住咳了幾聲。
門外立刻響起聲音:“主子,可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