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陰影

  “吼——”


  惡魔的嘶吼在李理的耳邊響起，劇烈的疼痛使得他渾身不自禁地抽搐了起來。


  那隻黑色惡魔顯然是吃過了一次虧，這一次根本不再準備給李理出手的機會，抓著李理就是一頓瘋狂地亂砸，砸得李理渾身骨骼折斷數十根，甚至穿破了血肉和肌膚，帶著淋漓鮮血而出。


  直到李理已經奄奄一息，那黑色惡魔才終於停下了它那極其狂暴的攻勢，順手將李理扔到了地上，然後它舉起自己的腳，便向著李理握劍的右手猛地踩了下來！


  “啊！”


  李理發出一聲慘叫，渾身的肌肉都隨之緊繃了起來，那黑色惡魔的這一腳，直接將他的手指指骨盡數踩碎，就仿佛是被極其沉重的東西壓過的一般。


  “咳咳……”李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汙血不斷地從嘴角和身體的各個傷口湧出。


  他看著那站在身邊冷冷注視著自己的黑色惡魔，嘴角不禁得一挑，才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喘息道：“……你……也就……隻有偷襲這一點本事……了嗎？”


  黑色惡魔的眼眸中血光一陣閃爍，而後它抬起了自己的利爪，向著李理的胸膛便猛地抓了下去！


  “噗！”


  利爪就像是穿破一張白紙一般容易地穿破了李理的胸膛，一口鮮血也隨之從李理的口中噴出，他冷笑著看著黑色惡魔，眼神之中滿是不屑。


  黑色惡魔的利爪隻是貫穿了他的身體，卻完美地避開了他所有的要害，看起來黑色惡魔似乎是對那一夜的事情耿耿於懷，並不願意給李理一個痛快的終結，它想要帶給李理更多的痛苦來宣泄自己的憤怒。


  希望它不要後悔才是。


  李理閉上了眼睛，沒有任何再抗爭的打算，他現在的狀況除了等待支援之外，早已沒有了別的出路。


  臨洛市。


  舒明看著那從高塔頂部摔落而下化為了一灘肉泥的人麵蜘蛛，神色平靜如常，所有的惡魔都已經聚集了起來，將舒家的子弟團團圍在電視塔的四周，舒家子弟還在與這數不盡的惡魔狂潮浴血戰鬥，他必須給這些子弟們提供支援。


  他再一次舉起了那根名為夢魘的長笛，然後吹響了那一曲送終的曲子，刹那之間，但凡可以聽到笛聲的區域之內，所有的惡魔再一次陷入了崩潰與混亂之中。


  苦戰之中的舒家子弟沒有任何遲疑地展開了反擊，將各自最強大的殺傷手段都施展了出來，隻求在舒明為他們提供支援的時間內，盡可能多地殺傷這些該死的惡魔，以應對舒明氣力不濟之後所要麵對的又一段苦戰。


  舒明看著陡然爆發的舒家子弟，神色之間有些欣慰，但是很快眼眸之中卻又出現了一絲的黯然。


  有太多的舒家子弟在這次的征戰之中死傷，那是他作為家主的失職，他必須要為這些還活著的人們爭取更多生還的機會。


  舒明想到此處，硬生生地將從胸中翻湧而起的那股甜腥壓回了腹中。


  笛聲依然在綿延，甚至變得更加淒厲，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一隻隻被這笛聲逼入了夢魘之中的惡魔徹底失去了理智，它們開始變得瘋狂，不再區分敵友，甚至不再區分自己與其他的惡魔，與自己同類相互廝殺，或者撕裂自己的身軀，它們的淒慘的號角甚至壓過了那來自地獄的笛聲。


  舒明原本紅潤的麵龐此刻全然沒有了血色，一縷縷刺目的猩紅順著長笛不斷地流淌而出，他知道這在壓榨他的生命，因為夢魘本來就是一把雙刃劍。


  但是他已經決意了要拚盡一切將那個孩子拉回這邊來，他的性命自然也就早被他置之度外，他隻希望自己的這條命能夠在剩下的為數不多的時間裏能夠更多地奉獻。


  這是他從上一代家主手裏接過來的舒家，他不能讓舒家在他的手裏沒落，為了舒家，他可以付出一切。


  聽著綿延不絕的笛聲，舒欣的神情終於有了一些變化，他看向了電視塔的方向，看著那個站在電視塔的最頂層的孤單的身影，眼神中有些難言的憤怒，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憤怒一些什麽。


  “家主！”


  舒一顧抹了抹臉上的血液，回頭看先電視塔，神情之中有些惶恐。


  他是舒家下代家主的三個候選人之一，雖然實力不如舒欣或者舒展，但是為人卻最是機敏沉著，所以他從舒明此刻這持續的瘋狂甚至將夢魘催動到極致便已經猜出了舒明的打算。


  舒明想死。


  舒一顧狠狠咬牙，但是卻終究還是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怒吼一聲，將眼前那隻已經自殘得奄奄一息的惡魔擊碎成為肉醬。


  然而他們此刻卻全然不知，在遠處的高樓上，一雙滿是陰鷙的目光正在冷冷地俯瞰著大地。


  安水市。


  朱九心終於喘過了一口氣，然後拄著手裏的法劍站起了身來。


  她身邊零零散散地倒著一些氣力耗盡的道門子弟，還有力再戰的道門子弟都已經追殺著陷入了崩潰的惡魔群去了。


  朱九心深呼吸了一口氣，忽然看見一個巨大的人形有翼的陰影從天空之中投射而下。


  朱九心猛地抬頭，然後她的瞳孔驟然緊縮。


  一隻有著潔白羽翼的人形惡魔莫名地出現在了半空之中，一雙閃爍著白光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她，無悲無喜。


  朱九心攥緊了法劍，她想要出手，但是方才激發那陣法已經榨幹了她所有的力量，她此刻隻能幹看著那隻惡魔，卻毫無辦法。


  遠處追殺惡魔的道門子弟也察覺到了這隻惡魔的出現，開始迅速地向回趕來，但是看距離，卻隻怕是已經趕不上了。


  白色惡魔緩緩振動著雙翼，然後它扭頭看了一眼趕過來的道門弟子，雙翼一振，猛地衝向天空，破開了雲海，消失了影蹤。


  朱九心心中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身軀頓時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徹底地癱軟了下來。


  李理就像是一塊爛肉一樣攤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那惡魔淩虐著自己的肉體。


  看樣子那邊剿滅殘餘惡魔的事情還沒有結束，雨穿林或者燕雅隻怕都騰不出來手支援自己。


  這就是命啊。


  李理心中慨歎了一聲，目光微微一轉，投在了一旁的歐吟身上。


  歐吟的屍體沾滿了血汙和灰塵，早已沒有了平日的清麗，有的隻有狼狽而已。


  【跟這個倒黴的女人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後有美人作伴了吧？】


  李理自嘲地笑了笑，剛要收回自己的目光，歐吟卻突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