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一次對麵
中央警廳,特別專案組秘密審訊室。
諶北很自覺地走了進去,信步走到被審訊人的座位邊,轉身落座,神情泰然自若,仿佛來的是朋友聚會的茶間。藺逐看在眼裏,神色依舊淡然,散去了隨行的人。審訊室門關上之後,室內的光線變得略微昏暗,房間裏僅有他們兩人。一人神態自然,一人神情淡漠。相持的安靜。
“諶先生似乎一點不緊張。”徐徐走到諶北對麵坐下,藺逐平淡的冰山臉上浮現了些許感興趣的表情,似是別有所指地開口,“正常人遇到這種狀況,無論有罪無罪,都不該是這樣才對。”
“正常人?我如果是理智脆弱成這樣的正常人,又怎麽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諶北啞然失笑,溫文爾雅的紳士麵具被褪下,眉目間滿不在乎地彌漫著嘲弄的笑意。
“諶先生這是要承認確是與我所查之事有關嗎?”藺逐一邊拿出了牛皮紙袋從容打開,遞到了諶北麵前;一邊又拿出了筆記本,抽出鋼筆徐徐寫下幾個字,方才抬眸。諶北眉頭微挑,默默翻閱著藺逐遞過來的檔案。藺逐也不著急,隻是靜靜地望著他,等待著諶北的回複。
“那得看你說的,是哪件事情了。”迅速地瀏覽完畢,諶北不急不忙地放下了檔案,微微側首,向藺逐微笑道,語氣刻意拖得從容而悠長,“藺警官是聰明人,知道我們這些圈子之間的來往規矩。我既然能走到今天,想來手裏定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藺警官一心維護公道、懲惡揚善我可以理解,但有些事情是否值得被標榜上‘違法’大肆批判,又能否被翻到台麵上把大家都鬧得不大愉快,藺警官自己也應該清楚。”
諶北說得沒錯。諶家勢力複雜,雖說諶古當年並沒有給諶北留下很多,但畢竟根基在那裏。再加上諶北個人的天生才能,諶家在他手下發展得可謂是實力驚人,其背後牽扯到的勢力是目前警方無法評斷的。若是貿然動了他,怕是反而會給警方添不小的麻煩。更何況商圈的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雖說在非法集資這點上抓到了諶北的把柄,但也是依仗葉勢銀行的幫助,尚不能將諶北一舉拿下。李觀町和丁力員的連環殺人案,連懷疑都要謹慎,更別說定罪了。
但藺逐同樣也是在一定商業背景下成長起來的,這樣的陣仗並不能讓他心生怯意、全身而退。他沒有接話茬的意思,依舊靜靜等待著下文。
“我承認,我在商業運行活動上,確實有些手腳不幹淨的地方,但也頂多是不合法度,確實符合現實和圈內原則的。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金錢為先的行業。”諶北調整了一下坐姿,一手撐在檔案袋上,身體微微前傾,漆黑的眸子微微向藺逐迫近,滿不在乎的語氣,一字一句都沒有在他眼底生成一絲波瀾,“但是,李觀町和丁力員的事情,和我無關。麵和心不和是真,商業合作也是真,不過他們對於我來說無足輕重,不值得我大動幹戈地來取其性命。藺警官應該清楚我的意思。”事已至此,必然已經查到了十裏閣。雖說如斯勢力猖狂會讓警方覺得礙眼,但從另一個方麵,也恰恰降低了諶北作案的動機率。諶北要處理掉李觀町和丁力員,可以有很多途徑,完全沒有必要走這麽一個下下之策。
這點也正是藺逐覺得奇怪的地方。他是一個實際的人,所以一切都要講求證據。如今搜集到的證據確實是指向諶北的,但從正常邏輯上來說,又顯得過於大費周章了些。他也曾覺得這背後還有另外的勢力推動,企圖將案情引向諶北的方向。但諶北的勢力警方已然知曉,能夠在瞞過所有人的情況下將警方的矛頭直指諶北,這麽可怕的力量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就。可是至今為止,警方對此一無所知。這樣的設想,即使是藺逐都覺得幾分心驚。這麽看來,顯然反向思維推測顯得更有可能——正是因為諶北本人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地殺掉丁李二人,所以在犯案成功後,他最不具有懷疑價值。縱使輿論被仇家引向了他,憑借諶北的勢力,也足夠保全他不受影響。畢竟,諶北本就是不把別人的觀點放在心上、兀自恣意生活的人。
對付這樣不受外界影響的人,唯一的攻破之法,是促使其內部自己的崩塌。故而對此,藺逐從一開始就並不著急從諶北這裏套出些什麽有用的話。“——那關於丁力員和李觀町的死,諶先生有什麽看法嗎?”
又是一個挑眉,身體自然靠向椅背,諶北嘴角一彎,揚起了一抹不羈的壞笑,帶著幾分無奈幾分無謂道:“我不知道是誰有這麽大的能耐把事情幹得那麽漂亮卻還需要把髒水潑向我,查案也並非我所擅長之事,對此我恐怕不能給出對藺警官可能有用的情報。畢竟像我這種人,交朋友容易,結仇人更容易。人性複雜,不便揣測,藺警官當知才是。”
“另外,我也堅信藺警官是個講道理的人。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的口供,僅僅是具有推測可行性、一定指向性的證據線索,是不足以將這個罪名安到我頭上的吧?”藺逐是聰明人,諶北亦然。李洪的事情,幾分刻意幾分蹊蹺,說不清道不明,但心頭總有幾分疑慮。諶北的話,正合藺逐本意。
藺逐自是不會反駁:“當然。但對於諶先生的不法經濟操作,警方還要進行一段時間的盤查和懲處。這段時間,怕是要委屈諶先生了。”不確定的罪名藺逐不會亂扣。本來這次,就是想借挑開大家心知肚明的潛/規則來引起一係列轟動反應,從而來尋找更多有利的線索罷了。
“既然藺警官都開口了,那我自然是要盡到我該盡的公民義務的。不過委屈嘛,談不上,我看這審訊室的配置已經很給麵子了。”很滿意地眯起眼睛掃視了圈秘密審訊室的內部構造,諶北的聲音懶洋洋的。之後,又回過頭來盯著藺逐,故意放慢語速微笑道,“更何況,我不會在這裏呆多久的。”
“具體的調查審判結果還沒有下來呢,諶先生就真的這麽自信嗎?”結果是根本沒寫幾個字,又合上了鋼筆,翻手再合上了筆記本,藺逐淡淡道。
“不是自信不自信的問題。而是我夫人還在家等我,所以我不能在這裏呆太久。”收斂不羈的表情,諶北俊逸的臉本身方才露了完全,似是萬分幸福地淺笑回答。
“但願一如諶先生所言。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明天見,諶先生。”收拾整理好檔案和筆記本等,藺逐站了起來,微微點頭致意,抱歉道。
“明天見,藺警官。”複而又是滿不在乎的神情。諶北放鬆地極為舒適地靠在椅子上,伸出手向藺逐揮了揮,笑意朗朗。
門被打開,光線照射進來。明暗之間,錯開了諶北和藺逐兩張各自從容的臉龐。輕微的一聲“吱呀”,門再次被關上,越顯靜寂的回聲,隔絕了這兩張自然入骨的麵具。誰也看不見對方微沉的眼色,或是乍然冷漠的輕嘲情緒。
這場對峙,僅僅是個開端。究竟誰的麵具能戴得更久,還要一戰才能知曉。
同樣是門的關閉,將同一個空間的寂靜劃分成兩個空間。兩個人獨立的思緒,明暗之間交錯的湧動的暗流。這一次對麵,付茄蘿和尹火並沒有鬧掰,而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平和方式,在無形之中達成了某種協定。
——從此各自安好,尋得結果。
兩人坐在尹火齋的木案兩頭,將相識以來一起走過的路都大略回顧了一遍。除了偶爾兩人不急不緩的潺潺流淌的聲線,室內彌漫著的是大片的安寧、香霧與沉默。不是尷尬的沉默,而是因為是兩個人故而有的沉默。不是和諧的安寧,而是因為有一個人的執著而兀自有的安寧。光線昏暗的房間,家具都沉默暗淡,唯有香霧嫋嫋,旋即消散。
談話結束,付茄蘿整理下儀容,微笑著告辭。尹火一反常態的慵懶,起身相送,一直默默跟隨,把付茄蘿送到尹火齋的門口,而後——門開門合。
短暫的駐步沉默。
尹火緩緩走向寬敞的落地窗台處,伸手輕撩起常年垂地緊合的絲絨紗布混合組合而成的窗簾的一角。傍晚的陽光微醺,明黃裏帶著些許小小的眩暈。付茄蘿,那個溫柔疏離的優雅美人,一步一步走出尹火的視線,仿佛是要回到光的那頭去。
光的那頭啊。嗬,和她沒有緣分的地方。不過,若是可能的話……茄蘿,那裏才是你本該屬於的地方,也是你下來該去的地方。常年日夜顛倒的尹火在久違的陽光下懶懶地眯了眯狹長妖冶的眼睛,嘴角泛起歎息般的輕嘲。倏而眉頭一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似是很嫌棄似的,驀地甩開了窗簾。
厚重的窗簾因為這一個動作有了小小的浮動,但是很快回歸了先前的平靜。尹火再次隱沒在暗光裏的臉不知情緒。隻是靜靜地發呆似的獨自站了會兒,之後便神色如常地返了回去。
直至傍晚的餘暉全然被雲層包裹,幾近被吞噬在地平線以下,尹火方才褪下性/感/誘/人的真絲睡衣換上行裝。黑色長風衣,白襯衣配黑色西裝褲,黑色高跟鞋,黑色的西裝帽,黑色的自然卷長發,白皙如雪的皮膚。黑白之間,眼波流轉,烈焰紅唇,煞是勾/人。隨手拎了一個刺繡花紋的黑色方包,尹火出門了。隻不過,她走的是專門為她準備的黑色暗道,出的後門。
地下車庫開車,直驅向中央街的不知咖啡廳。
門開門合,包廂之內咖啡香氣淺淺溢開。一個神情溫柔、目光爍爍的男子抬眸向她淺笑,顯然是在等她。
“等很久了嗎?井竺。”信步走過去,隨手扔下隨身帶的黑色方包,尹火拿下帽子,隨意地撩了撩頭發,紅唇一彎,笑道。
“沒有。”陽光四溢,落地消散。夜色微涼,有風拂來。
——那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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