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魘帝孟衍
楚潤還真的散會之後就跑去了筠秘居喝了個早茶。
孟衍似乎對她的到來一點也不奇怪,也不知道是早已篤定她會為孟演一事前來,還是篤定她會為羽尾入夢一事前來。
但客套話,他倒是沒落下。
筠秘居是一處完全複古古風的建築。自楚潤敲門有人應門、打開那扇眼色與紋樣皆樸素深沉的大門起,呈現在眼前的一切儼然都如同另一時空的模樣。
一身灰色古裝的管家,眉眼平凡,不甚清晰,隻是在一個施禮之後,便垂頭引進,恭敬地把楚潤引入了院內。
大門進去便是一處石屏,石屏出去,便是宛若夢境的筠秘居大小庭院。花草樹竹,皆鬱鬱然,生機充沛而又安然有序地呼吸著,使整座筠秘居都被浸潤在和諧安穩而流通變幻的生息裏。
楚潤在大門敞開的那一刻,便知曉了自己是到了夢司的地盤了。縹緲虛無,幽美安詳至此,一切皆是朦朧之影,一切又都具心神之靈。
走過重重葉影,抵達一處小亭。
一身現代裝束的孟衍坐在數重台階之上的亭中——石桌石椅,一壺清茶,幾盤點心,再輔以欄外美景,當真是美不勝收的清閑時光。
“容楚神祗親臨寒舍尋我,是有什麽事嗎?”亭中的孟少爺清爽幹淨,垂眸彎唇淺笑,還當真是不少人夢中的模樣。
簡簡單單的白襯衫、黑西褲,就那麽悠悠然地坐在那裏,在這滿目古色古香的畫麵裏,也不顯得突兀。
分明是早知她過來了,桌上的一壺茶、一盞酒都溫得剛剛好,嫋嫋著玲瓏斑駁的水汽。可孟衍卻偏生問出了一副茫然好奇的模樣。
但嘴上雖這麽說,待客之道也沒有落下,斟茶倒酒的禮儀自是要有的。
引路前來的管家向楚潤和孟衍做了個揖,便無聲自主地退下了。芭蕉掩映,山石嶙峋,這一幕夢境之景中便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楚潤也不和他客氣,直接拾級而上,欣然落座,淺笑吟吟地回答他道:“近日遇到些疑難,約莫夢司中的同仁定然會知曉,所以特地上門尋你求知解惑來了。”
楚大小姐也是一身現代裝束,然一身白衣,本就極為仙氣飄飄,再輔之以楚家家主和上界神祗的氣質,愈發的神聖高貴,與這夢境之景亦是相得益彰,和諧得很。
“許久不見,喝茶還是喝酒?”孟衍指了指石桌上的一盞清酒、一壺清茶,勾唇淺笑著問她。
不得不承認,不忙的時候,楚潤往夢司的地界跑得還算是挺勤快的。理由很簡單——雖然四司各司都會釀有自家的茶酒之類的,但四司各司有自己傳統沿襲的偏好,種植和采取的原料不同,加工處理的手藝亦不同,出來成品的風味自然不相似。雖然各有各的好處,但每個人終究有各自的偏好,有時難免不能完全地對上。
就比如說楚潤。她和她家傳奇師傅便都覺得:命司的茶,夢司的酒,塵司的菜,緣司的點心。嘖,上界四司四絕。
所以說楚潤這閑暇時跑去夢司同仁那裏討要酒喝的習慣,還是被她家那逍遙自在的巽漈師傅給帶出來的。
還有一點,便是他們這些老不死的都活久了——一來大家你來我往多了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朋友之間本就該時不時互相拜訪走動、聯絡感情;二來往往壽命越長就越懂得享受清閑、對自己好一點,所以或多或少都漸漸成了品味高雅刁鑽的吃貨。
之前所提到的,石驚風很喜歡往民食樓跑,便也是這個道理。
“酒就不必喝了。還是倒茶吧。”楚潤搖了搖頭,也不等孟衍紳士一把,就已經端過一杯清茶來了,一副生怕被灌酒的回避樣子,“你們夢司的酒太香了,我怕我喝了就一心都在酒上了,把正事都給迷糊過去了。”
不過,酒還是想喝的。畢竟,四司四絕之一嘛……所以,楚潤又很厚臉皮且道貌岸然地加了一句:“當然,如果孟少爺好意,願意送我些的話,我還是很樂意帶回去慢慢品鑒的。”
果然,有正事歸有正事。楚大小姐和她那師傅一樣,跑到夢司同仁的地界便習慣性討要酒喝的毛病約莫是不大可能改掉了。
“好。”孟衍被她坑慣了,也樂得大方,答應得很是爽快,“老規矩,一會兒你去酒窖自己挑。楚大小姐若想要的,自然不能夠少給你。筠秘居向來是清閑自在之地,歡迎你下次再來——所以一次別拿太多啊~”
大方歸大方,適當的囑咐也是要有的。
畢竟他們這群人的酒量,大多很好。夢司雖說盛產好酒,但釀酒比起喝酒,終歸是更為辛苦漫長。他這筠秘居就算藏了再多陳年的好酒,也禁不住楚潤這等級別的酒鬼閑來沒事就喝兩口“小酌”的品酒生涯啊。
孟衍的話說到後麵,不免眉眼含笑裏染上了幾縷無奈。
“知道。”縱橫酒場多年,楚大小姐也不是含糊的人。好酒難得,自然不是用些時間就能夠釀出來和覓得的,她正是沾了夢司的光,又怎能太過分,“我無論如何終究是客,怎麽著也得識禮數地把主人的份留足了。”
“反正你這筠秘居就在這裏,大不了我聽君所言,多跑幾趟,少量多次嘛~”楚潤這話說的一語雙關,直接順著孟衍給的杆兒往下爬,還默默地敲定了一個默認協議,把自己“少量多次”的鬼主意硬說成了孟衍的提議。
楚大小姐還真是萬年如一日的一肚子壞水。
孟衍也不辯駁,也說不清楚具體出自於是本來就大方,還是早已經習慣了的原因,隻是也默默地含笑應了,算是給楚潤未來討酒之旅承諾蓋了一個官方認證的默許章。
酒討完了,正事楚潤還是記得的。
“孟衍,命司這些日子,在處理姚夫強的案子。我們懷疑姚夫強的死因裏,有孟家魘公子的手筆。所以,楚某特來問問,孟少爺對此怎麽看?”
說什麽試探,楚大小姐直接簡單粗暴地問了出來。彎彎繞繞,不是她的風格。說話委婉含蓄,大多時候是不得已而為之。若真到福至心靈之時,又怎麽話隻說一半,剩下一半還含在嘴裏呢?
更何況,孟衍也不是傻子。既然早就預料到她會來,自然也猜到了她前來究竟要問的究竟是什麽。
“說實話,楚潤,我沒有什麽看法。”孟衍自己選了那盞清酒,把那壺清茶直接推到了楚潤的跟前,算是全讓給她了。
他悠然自得地輕晃著手中再簡單純粹不過的青玉酒杯,溫文爾雅地垂眸淺笑道:“我於小演,一如你於白羽他們,我們既是親人,又是朋友。我們會為彼此的命數記掛,但同時無論如何也都會尊重和支持對方的選擇。”
“對於他的人生,我無權幹涉,也不予置評。”
“姚夫強一事,若當真是他所做,那便是姚夫強同他各自注定的一個劫數。倘若並非是他所為,也不過是我們魘族又多背了一個鍋而已,無關緊要,不必過於關心。”
孟衍的話答得很體貼,雖說真情款款、令人動容,但本身話的內容還是讓楚潤不禁有幾分討厭——唉,又是等於啥也沒說啊。
且不說她的同仁們是如何一個比一個會打太極、顧左右而言他的,畢竟她有時也是這其中可恨的老油條一分子——但是孟少爺,您能把您話裏話外充斥著的哥哥的偏心寵溺收一收嗎?這語氣,分明是由著他去了啊。
再由著他去,你們家魘公子就要給他們陰界聯盟添□□煩了。
楚潤默默心裏吐了一口老血,麵上還掛著品茶輕抿的淺笑,極為配合地低聲應了句:“原來如此。”
“可是阿衍,一旦孟演插手太多陰界聯盟的事情,怕是不僅僅會牽扯到他個人命數裏的變劫。”楚潤溫潤如玉含著笑的眼眸深邃而危險,透露出深沉的精明和算計來,“且不說他是否會影響和變更別人的命數——無論他這些年來是多麽的不問正事,他始終是夢荒魘族的魘君。如若他犯事過大,難免會把整個魘族的命數都給牽扯進去。”
“你既是哥哥,又是魘帝。當真能夠一點都不顧慮嗎?”
雖然說孟衍本人,是夢司據點人間的主要負責人,封神入仙,已由夢魘之靈成夢魘之神。縱使魘族出事,他也能夠獨善其身。
但他終究是孟家萬人敬仰的孟少爺,是魘族出神入化、信奉效忠的魘帝。他不可能不把魘族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
果然,楚潤此話一出,原本淡泊名利含笑喝著酒的孟少爺動作隨之微妙地頓了一頓。
他抬眸向楚潤望來,得到的是楚潤含笑的眼神的回望。
楚潤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優雅高貴的世家家主模樣,隻是眼底透著的命司中人典型的慈悲與薄涼更深邃明顯了幾分。
她話裏暗暗的告誡,孟衍自是體味得到。
事情……可能鬧得要比他想象中還大啊。
他在夢司做事久了,難免對其他三司的性質了解也隨之漸深。他雖非命司中人,懂不得命數與命格,隻是楚潤既然都已經有心上門直接點明了,便不會再是什麽隨隨便便就能夠一筆帶過的事情。
看來,他確實得好好關注一下自家孿生弟弟都在幹些什麽了。
孟衍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斂了斂眸中的神色,鄭重道:“孟某領意,多謝容楚神祗指點。”
“阿衍,你太客氣了——指點實在是說不上。”楚潤笑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過,我倒還真需要你這位夢魘之神指點一二。”
孟衍不由得對楚潤即將詢問之事有了幾分興趣,於是很愉快地便答應了:“但說無妨。能說的,孟某皆言無不盡。”
“阿衍,神靈的夢境——都具有暗示或預知的意味嗎?”
孟衍詫異,抬眸望見的卻是楚潤肅然端莊的眉眼,不由得一愣,而後漾開了一抹清淺而疑惑的笑容,無奈地歎了句道:“阿潤,你為何會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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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衍哥哥表示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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