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盛世煙花
“不但和藺澄有關。”陰陽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看似沒頭沒腦的話。
眼前所有的謎題之間，都有著更為龐大與複雜的聯係。是以方能夠構成上界為陰界聯盟設下的考驗布局。
雲胡頗有些詫異地看向她。陰陽的臉上，帶著幾分熟悉又陌生的沉思：“這些話，不隻像姚夫強和程慕予，更似沈月與賀洲。”
“我隨藺逐去非疾精神病院探訪江未臨走前，她曾問藺逐，是否知曉《謊言》中，沈月的結局。”
“江未？”說到這位曾經在娛樂演藝圈內可謂是呼風喚雨的大影後，楚潤猛然間想起了什麽，柳眉微蹙間，目光凝聚，涓涓細流成意味深長的河。
雲胡默了默，低聲吐露了觸及楚潤的關鍵：“江家的人？”
方才都談到巫界了，故而此時，眾人都應對江這個姓氏頗為敏感。
“是。”楚潤微微頷首，肯定道。
她看了鄭晗一眼，鄭晗會意，翻手便是平生監的搜索引擎，直接調出江未的平生資料，三言兩語便概括了江未的身世經曆：“父母早亡，故而散落在外。天資傲人，天生適合混演藝圈，但是兩年前敗於小花程慕兮手下。因有精神病嫌疑被送入非疾精神病院治療後，已被江家認回。”
——已被江家認回。
陰陽垂眸，眼裏一片了然。
難怪，江未說隻要她想出去，沒有人能夠攔得住她。
江家現在才尋回她這個遺孤，必然對她有愧，更何況這類事情並非觸及禁忌，江家必然站在自家孩子這邊。如此，隻要不是上界出麵施壓，江家都能有剛到底的硬氣。
單一個程慕兮，自然攔不住。即便是中央警廳出麵，怕也危險。除非央京總府這麽做，但這不可能。根據當前局勢，至少薄家和林家絕對不會允許央京總府出麵插手如此公私不分的事件。
自開口解釋開始，陰陽便同時一邊信手製作著一個記憶凝縮的小光球。待到鄭晗的資料展示完畢後，她便把那製作完成的小光球旋手一滾——
幽光一閃而過，被提取的記憶的卷軸在眾人麵前緊接著江未的檔案材料一幀一幀回放展開。
“盛極必衰——江未，程慕兮。”
楚大小姐表示事情越來越有趣了：“江未是江家的人，知道的事情多些，合情合理。程慕兮本來就在觀察的名單裏，沒有問題。”
“那麽，藺澄她……又是知道這些事情的。”
“這似乎，已經超出了井竺能夠為她提供幫助的範疇。”
“由此可見，井竺和犬刈和她隻是淺層次的合作。真正別有用心，扶持藺澄完成這些事情的，另有他人。”
“並且這個人，站在高處。很有可能是巫界的人，因此不僅知道上界的路數，還很懂得人間。”
甚至說，很懂央京總府近年來明裏暗裏風起雲湧的變故。
楚潤的解讀隻是一方麵。她是站在她上界駐人間代表的角度。
另一方麵，是尋白羽和鄭晗需要注意的內容。
《謊言》中沈月的結局到底是什麽，江未又想要借此向特別專案組透露什麽。
更進一步來說，巫界通過江家，江家通過江未，想向他們表明什麽。
好在很多地方，包括非疾精神病院裏，都有他們的人。
並且，他們的好同仁們都是工作效率奇高的“人”才，即使是身負兩個身份，同時進行兩份工作，也能夠高效出色地配合上級完成任務。
鄭晗很快收到了來自非疾精神病院的回複。
材料浮現，顯示風波冷卻後，前往非疾精神病院探訪江未的，主要是兩批人：江家的人，和江未的人。
江家的人，來的最多的，便是她有血緣關係的遠房表妹，也是井竺的同班同學，江繇。在特別專案組到訪過後，江繇恰巧也來看望過自家姐姐。
而江未的人，則主要是她之前的經紀人和助理。她們先前不僅是工作上合作的好夥伴，在現實生活裏也是彼此可靠的朋友。
江未入院後，她手下的產業，一部分由她的經紀人和助理繼續默默幫她打理，另一部分已經默默地交由江家代管，在這兩年裏沒少發展壯大。
說起來，江未的朋友基本上和她是一個路子的，都是難啃的骨頭。
江未麵臨重重風波，尚美影業到後來直接撒手不管，不但沒有如粉絲所期望的那般好好保護這棵搖錢樹，反而在她最艱難的時刻，向陷入危機的江未提出了解約。
江未是個硬骨頭，應了。不但和公司爽快地解了約，而且還自掏腰包付清了因為自己出事對無辜合作方造成的虧損。一時之間，也為人好生熱議了一番。
她的經紀人叢櫻和助理潭鷺不齒公司的所作所為，相攜著也走了。
此後，業內金牌經紀人叢櫻在因為江大影後與尚美影業鬧掰之後，強勢加入行知文化。
陸均安是個惜才的，叢櫻在經紀人界內的名氣他早有聽聞，因而給出的待遇極好，還因此被搶人失敗的沈瑾調侃過幾句。
叢櫻沒有再帶藝人，她帶著潭鷺，加盟的是行知文化的管理層團隊，負責管理經紀人及助理方麵的業務。業務成績出來，著實驚落了不少眼球。
於是便少不了媒體來湊熱鬧，自以為是地評價一番，認為是江未過於狂妄自大耽誤了人家，如果沒了江未，反倒促成了她們二人事業上的成就突破。
所以說，暗線真的很重要啊。
翻閱瀏覽著平生監下麵傳上來的檔案，同樣身為上界駐紮人間的暗線的石驚風大叔由衷地感慨道。
不過，下麵的這些可就更有意思了……
也就是因此，人間才會如此有趣。
石驚風隨手往下滑了幾頁，目光飛快地瀏覽，倒是看到了不少與此無關但卻精彩紛呈的故事情節，不由得為之嘖嘖咂舌幾聲：“這江大影後果然是人如其名啊……別人怕不是以為她的人生，走到非疾精神病院這一步便算是真的完了。”
可事實上，對於她而言，從非疾精神病院出來起，便是又一場更加精彩的故事的開始。
江未此人，當真是個人物。演藝圈的青史裏，多半是要刻下這個傳奇名字的。置死地而後生，怕是連娛樂演藝圈的人都少有人相信她的人生居然可以過得這麽跌宕起伏。
江未話裏有話。
惜字如金的雲胡給出了猜想：“藺澄，有可能和程慕兮認識。”
“很可能。”對此，石驚風表示讚同，“重點是，她們是怎麽認識的。”
這是他需要去調查的問題。
“來了。”尋白羽點開了手機消息，也投放到了懸空，“《謊言》中沈月的結局。”
一邊是劇本，一邊是後期的剪輯視頻。
一封遺書。
“賀洲，我是假的。
你所認識到的關於我的一切，都並不屬於真正的沈月。
我之所以這麽愚蠢地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愛著的，是因為我自己也是這場謊言的幫凶。
賀洲，對不起，是我把你拖進這漩渦裏來的。
可是現在，我舍不得再拉你一起下地獄了。
你忘了我吧。
從現在開始，請你記得真正的我，是什麽樣子的。
要記一輩子。”
一場注定趕不上遇見的別離。
和最後一通電話的問候。
孟演飾演的賀洲站在街頭，顫抖著接起的電話那端，傳來了這段時間令他瘋狂想念的溫暖聲線：“賀洲，你抬頭。”
他抬頭，眼前是漆黑寂寞的夜空，茫茫的黑夜，無聲地俯瞰著這自以為繁華富足的都市燈火。
耳畔的她在說：“我們，還欠著一場花火。”
“這一段，是噩夢也好，美夢也罷——等到這一場煙花散去後，我們便都醒了吧。”
“沈月，你在哪裏？”
“嘭——”，一簇煙火驀地竄上夜空，在無邊無際的夜色裏綻放開一朵碩大而又繽紛的花火。
緊接著，是一簇又一簇。
有遠有近，形色各異。
“賀洲，晚安。”
這是她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在一場盛世煙花的盛放下，賀洲永遠地失去了他心愛的姑娘。
煙花爆開的聲音，蓋去了那一聲讓他永遠失去她的槍響。
耳畔久久沒有應答。
明明是煙花盛開的時分，這世界卻靜得可怕。
他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尋她。
在煙花散盡的時候，恍若一場耗盡心神的夢醒了一樣。
而睡前，她還與他道過晚安。
後來有報道說，沈月女士因為揭露犯罪分子罪行後被其同夥報複，蓄意槍殺。
隻有賀洲和上映後觀看的觀眾們知道，她是自殺的。
以殺戮和毀滅來獲取內心的救贖與平靜。
其中包括她自己。
這才是真正的沈月，是她要他記一輩子的樣子。
“煙花爆開，像是一朵又一朵盛極而衰的花。
像是這世間所有盛極而衰、荼蘼花敗的盛世景象。或者說，這世間所有盛極而衰、荼蘼花敗的盛世景象，都像它。
盛世長安的花燈聘婷下，太平天下的燈火翩躚裏，同時錯落地開放著不勝其數的謊言，也凋落著明明滅滅的真心。
有人隨著煙花墜落，有人踩著煙花上升。
還有人，像煙花一樣，被無聲地吞沒在無邊無際的黑夜裏。
宛若從未來過一般，不見蹤影。”
鬼豔一邊用冷豔而涼薄的聲音念著藺澄在《盛世煙花》一章節中的隨筆，一邊垂眸用餘光時刻關注著“監控”裏自家徒兒尹火的動態。
“這貼切得——都要讓我懷疑藺澄是不是《謊言》的編劇了。”
尋白羽繼續放出了西南影視城的場景檔期安排。
他恰到好處地解說道：“《謊言》劇組雖然已經拍攝完畢了，但是場地尚還沒有拆除完畢，似乎有個劇組也有類似的場景，之後又沒有緊接著的檔期，因此就先放著沒動，過兩日打算再做布局上的調整。”
“那麽，就查一查《謊言》的片場吧。”楚潤微微彎腰，抱起了安靜乖巧地坐在地上的青焰，微笑著摸了摸它烏黑的小腦袋。
青焰向他們點了點頭，從楚潤懷裏出來後，便從她膝頭躍下，沒走幾步，便消失在一串明明滅滅的青色的火焰裏了。
眾人相視點頭，留了一部分人，其餘的人也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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