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朋友來信
這時,琳琅閣的大門,再次被叩響了。
“什麽事?”薛老爺子作為位高權重的大家長,自然是最是穩得住的,在下首薛家眾人一臉後怕和薛篁薛荔冷然沉默的時候,他仍然眼眸幽深,從容不迫,對再次恰到好處蹊蹺響起的敲門聲最先作出了反應。
門外的人,是薛家本家多年信賴可靠的老管家:“老爺,方才有說是大小姐朋友的人,給大小姐送東西過來,說大小姐這時候應該用得上。”
薛荔忽然間想到了她動身前發出去的那條短信,神色微動,抬眸向薛老爺子道:“確是我有托朋友送東西過來。爸,你讓王叔送進來吧。”
她口中的王叔,指的是門外敲門的老管家。連薛荔都如此眉眼溫和地親切稱呼他一聲“王叔”,由此可見他多年與薛家的忠誠及情分。
薛老爺子見薛荔神色了然,便知是他這小女兒也很有先見之明地對戚家留了後手。如此,便不必他這個老頭子費心費力地親自動手了。
這麽想著,薛老爺子神情間隱約浮現了幾分愉悅。他向薛荔點了點頭,開口回應門外耐心等候回複的老管家道:“老王,勞煩你親自送進來吧。”
——連薛老爺子都如此禮遇地對待這老管家,更能夠看出他在薛家的資曆了。
得到了薛老爺子的允許,老管家這才拿著東西進來——那東西不大。眾人定睛細看,發現竟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牛皮紙信封。
下首眾人皆不明所以,翹首以盼著所謂的薛荔的朋友送來的是什麽用得著的東西。終於,老管家將信封遞至了薛荔麵前,隻見信封之上,清秀挺拔地寫著:“薛荔女士親啟”。
看到東西之後,連原本了然的薛荔都有些許的愣怔。因為那信封之上的字跡,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人的。
但她感覺到,在老管家將那牛皮紙信封遞過來的時候,不隻是她看清了信封之上寫著的那一行字,在那綁匪直麵向薛老爺子起誓之時自然而然地退步站在她身邊不遠處的薛木蕭也看清了。
在目光觸及字跡的那一瞬間,他沉靜如水的麵容也有片刻的愣怔。
憑借著母親的直覺和本能,薛荔當然感應得到,薛木蕭的愣怔與她的愣怔原因不同。她愣怔,是因為這字跡不屬於她預想中的任何一個人。而薛木蕭愣怔,是因為這字跡屬於不在他預想中的那一個人。
盡管其他的人或是看不清信封之上的字,或是分辨不出來她母子二人神色之間的差距與玄機,但薛荔可以。
她從薛木蕭下意識的反應裏,讀出了給她送東西的人是誰。
也是,敵人的敵人,可就不是她的朋友了麽……
薛荔轉念一想,了然地勾唇笑笑。
可憐戚家沒做足功課,把程宜笑這麽可怕的女人當成了個軟柿子,沒有半點情分作保或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便自以為是地貿然出手算計於她,活該被那了不得的丫頭這般報複。
薛荔垂眸,收斂了所有外放的情緒,從容不迫地接過了這看似樸素至極的牛皮紙信封——這信封竟輕薄得不像話,簡直就像是個空的。
但是程宜笑竟然答應了幫她,便不會坑她。
於是,薛荔隻當是知道裏麵大概有些什麽的樣子,神色無礙地打開了它。
老管家則恪盡職守,完全不好奇那信封中與他無關的疑似關於主人家的隱私,完好地遞交信封之後,便向薛老爺子點頭致意,恭敬地退了出去。
信封為薛荔所開啟,薛荔張開信封的封口,訝異地這信封竟真的是空的!不隻是她,連她身邊抬眼望過來的薛木蕭也看見了,神情又是一怔。
但在薛荔蹙眉不解之前,眾人的麵前忽然間憑空浮現了一幕影像,宛若自己便是個“人”、會自動移動然後找地方投放的那種。
……原來這信封不是空的。
它裏麵裝著的,其實是承載著一段影像的一個術法。
而信封之上寫著的“薛荔女士親啟”,也並不是書信往來慣用的形式,而是觸發這個術法的條件——若是旁人,如若不通過強力破解,是不能夠打開這個信封,從而看到裏麵承載著影像的術法的。
影像的背景昏暗而奢靡,竟是在座不少人都似曾相識的地方。
正當下首的薛家眾人紛紛不由得蹙起眉頭、悄悄交頭接耳討論這有些眼熟的地方究竟是何處時,戚家父女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個徹底——明明剛才被那綁匪揭露之時還能夠安然端坐得住的。
顯而易見,這影像裏怕是有什麽對於戚家父女來說廣而告之便會了不得的東西。發現這點之後,他們便都收了聲,不再私下裏討論這是個什麽地方了,全都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看向這段注定停不下來、要公之於眾的影像。
薛荔當然認得出來,那影像之中的背景,是現實中已經不複存在的地下一號賭場——那是她所有不可挽回的錯誤開始的地方。
這影像約莫是從某個人腦海中提取的記憶。
眾人的視線跟隨著記憶的主人沿著地下一號賭場標誌性的走廊,一邊留下在一片死寂裏即便是落在奢華昂貴的天鵝絨地毯上仍能夠清晰可聞的腳步聲,一邊目的地明確地一路向前,而後終於進入了一個房間。
看清房門那一邊景象的薛家眾人皆神情一滯。
原本起誓完畢後便麵如死灰的可憐綁匪,竟是大驚失色,直直地對著那影像“噗通”一聲用力地跪了下去,聽得都讓人覺得膝蓋疼。
但那顫抖著身體和靈魂跪下了的綁匪卻渾然不覺,他匍匐在地上,令人跌破眼鏡地淚流滿麵,對著影像中浮現在眾人麵前之人連叩了三個響頭,神情似是恨不得索性以頭搶地,以死謝罪。
他似是已然精神完全崩潰,竟像個幹了壞事的孩子似的,悔不當初地嚎啕大哭道:“二姑娘……是屬下錯了!”
“屬下不該不聽你的話,犯下如此罪孽,如今卻是再無挽回的餘地了。”
“你待我如此寬厚,我不該……不該聽命於大姑娘,協助他們暗害你哇!”他哽咽著,原本蒼白受傷的臉因為痛苦而顯得更加猙獰可怕,卻讓人看了不由得覺得可憐,“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諶古先生……我對不起諶北少爺……”
他痛哭流涕地哀嚎著,在平地落驚雷地拋出了這麽一個驚心動魄的往年真相過後,終被這遲來卻經年暗漲的淚水與悔意徹底淹沒,痛苦得失了聲。
“我該下地獄……我該下地獄哇……”
他蜷縮著身子,卻是五體投地的姿勢,喃喃地發出了源自心底的悲鳴。
影像之上,門的那頭隨之浮現的,是戚星辰溫婉沉靜的臉龐。
即便是受製於人,她也一臉平靜,不急不惱。不但在察覺暗算她的人其實是戚家派來的之後敢於直白地挑破,而且還語重心長地勸解這些暗中聽命於戚明月的戚家暗中培養的修士們,提醒他們此舉弊害良多,切莫為了眼前短暫的利益和恩情,而放棄考慮更為長遠的因果和報應。
……這戚家二姑娘,果真是個與眾不同的。
也難怪唯獨她能夠得到諶古那般風流才子的青睞與鍾情了。
薛家眾人不由得在心裏默默地由衷感歎道。
但是,與眾不同必然需要與之相匹配甚至更甚之的實力。否則,便很容易同戚二姑娘一般,早早地香消玉殞了。
戚二姑娘這樣的,說好聽點,叫深明大義。說難聽點,就是傻。
不過……若是戚二姑娘真的是個傻的,這段影像又是從何而來?
是另有高人有心針對戚家父女,舊事重提作為報複,借機顛覆?還是當年芳魂已逝的戚二姑娘留有後手,未雨綢繆地算準了時間,意欲秋後算賬,要戚家父女偏偏在風光正盛的時候,接連受挫,為自己曾經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
他們不是戚星辰,也沒有上帝視角,隻能夠自行揣測,真相不得而知。
這栩栩如生的影像,如實地還原了戚明月設計暗害戚星辰的全貌,甚至還囊括了後續戚家的人躲在監控之後,旁觀當年後來被剿滅的非人類勢力拿戚星辰威脅諶古,要他配合,意欲黃雀在後一舉殲滅的部分。
想來這段記憶的主人,在當年也是個涉事不少的人物啊。
更為重要的是,站在今天的角度再往回看,眾人不禁發現:今日之薛木蕭,有如昨日之諶古。
這等陰險歹毒、借刀殺人的手段,戚家不是第一次用了,因而每每動手,技藝無不爐火純青。若非他們此番一時疏忽惹到了魘公子,這才捅到了馬蜂窩,被狠狠地揭露了曾經犯下過的罪孽。
原先暗自咂舌戚明月竟如此絕情、作為薛家長媳竟暗中迫害薛家的薛家眾人登時啞然了——他們已經被眼前這一幕幕電影似的故事回放震驚得瞠目結舌。
……完全是他們低估了戚家人的狠心程度好嘛!
別說是親外甥了,人家連嫡親二姑娘都能謀害啊!薛木蕭至少還是個根正苗紅的未來家主,戚家二爺那一家子圈內皆知慣是會清閑度日的,早早便交權出去,向全族人都坦言無心掌權的好嘛!
如此,竟還是被戚宇父女排除異己、以防後患,自此便沒了唯一的掌上明珠戚二姑娘……戚堯要是知道自己安分守己至此,卻還沒能保住寶貝女兒幸免於難,不是得氣得吐血,就是得拚了命和戚宇父女二人同歸於盡啊!
眾人沉默無言地看完了這段影像。
影像自顧自地播放完畢,便如同它憑空出現那般,自行消散在了空氣裏。
薛荔再低頭去看手裏那輕薄如無物的牛皮紙信封,驀然發現那信封已經悄然合上了,看上去像是沒拆封過似的——這倒是個比薛木蕭辦公室裏被偷偷安放的部件還要智能與高級的術法。
她好生地收起了這個信封,目光幽涼如水,神情嘲諷地向自影像放映起便徹底黑透了臉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戚明月道:“該放映的,都已經放映完了。大嫂,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比如,這被人派來的綁匪,看這樣子不是瘋了,說的都是胡言亂語,並不可信;就是被魘公子動了手腳,專門設計了這番話誣蔑於你。”
“又比如,這段影像也是由別有用心之人偽造的。偏偏挑了這個時候送來,便是為了構陷於你,挑撥戚家與薛家的關係。”
薛荔故意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模仿著戚明月方才的腔調,說得義正言辭,浩氣凜然,搶在了戚明月之前,說完了所有聽起來合情合理的解釋。
其中的諷刺意味,不言而喻,甚至在薛老爺子和薛篁這兩位薛荔最為敬重與親近的親人長輩的默許之下,光明正大地冷然浮上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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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最近幾章的調調都很適合宣美歐尼的《Gotta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