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鐵馬冰河（1）
來去鑒隻有一個。
有法器、會施術的能人異士也未必能夠當街出手。
言而總之，在惡靈明裏暗裏搞事情的這段時間裏，上至特別專案處，下至民間千頌會及諸位能人異士，有部分人的日子過得很是憋屈。
特別專案處中過得最憋屈的，無疑是那最早被惡靈勢力盯上的倒黴孩子子豪弟弟了——石驚風從警多年，煞氣重得很。藺逐、肖允、藺姩等人則是名門出身的，有晨夕豪門一脈傳承的權貴氣場在。陰陽雖是名不見經傳的孤女，如今卻是擁有絕世好男友或好女友派人甚至親自接送守護的。戴細水亦是出身名門，來去有薄二少殷勤著，身上除了戴家的貴氣外還沾著當今央京第一大家薄家的貴氣。
正所謂“柿子要挑軟的捏”，特別專案處明裏暗裏的內部人員，從上到下，可不是就朱子豪這廝最好欺負麽，也難怪那壞心眼的惡靈想著法子折騰他了。
直到後來，朱子豪被逼得就差真抱上藺逐的大腿了，方才堪堪地遏製住了那躲在暗處、滑不溜手的混蛋惡靈極其惡心人的“惡作劇”計劃。
可漸漸地，倒黴催的朱子豪弟弟，又隱隱發覺，似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了。
——那惡靈勢力不好再明著試探和惡心特別專案處的內部人員，便用心險惡地轉移了目標，“遷怒”到了他們的親友團身上。
特別專案處中，本就屬朱子豪的先天出身及後天交遊最為“平庸”，所以在被“遷怒”的親友團名單裏，他的那份又是被著重選了、放在了前麵的。
——朱子豪是在接了自家老媽的一通慰問電話後，油然而生這等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的。
朱子豪家裏本就是衣食無憂的，雖然養孩子前期會耗費不少的時間、精力和金錢，但他家仍是綽綽有餘的，更毋論說他是個天才兒童了。繼他可以自主參加競賽或項目之後，便也早早成為了家中的“收入主力”。
照理說，像他家這種家裏文化水平不低、工作又偏公務性質的，是不怎麽信什麽鬼神之說的。即便是朱子豪的工作內容有所涉及，但是出於保密義務和避免不懂行的家人被騙子帶進溝裏，他也不會對家裏聲張，日常作風皆以法律和道德為自我約束的準繩，走的是安分守己的普通公民的路線。
可在央京城內不知明裏暗裏傳了多久關於“鬼敲門”事件的種種都市怪談之後，朱子豪漸漸發現，自家老媽的“話風”，不知受什麽影響地，突變了。
突變表現之一：對他在外憂心忡忡，頗有提心吊膽之意。
要知道，他因為自小便展露了天才的優秀基因，所以一路跳級保送地過來，比賽、項目、實踐經驗滿滿，年紀雖小，在外獨立的時間卻是不短的。
作為親朋好友圈內知名的既聰明又懂事的“別人家的好孩子”，朱媽媽早就接受了兒子的生活自理能力，並且為此由衷地驕傲了多年。
可是，如今，她卻越活越倒退了，總覺得自家孩子年紀輕輕，“不諳世事”，雖然腦子足夠聰明，不會被人類的騙子給騙了去——可萬一惡鬼來強擄呢？
突變表現之二：神神叨叨，風聲鶴唳，總覺得他在特別專案處工作得罪人了，那人還是個深藏不露、心狠手辣的權貴人物，很可能一個不痛快就會派“人”來暗鯊他的那種。
然後……說什麽都要來看他。
“媽——”彼時接著電話的朱子豪還沒意識到忽然問題的嚴重性，因此隻是哭笑不得地調侃反駁他親愛的老母親道，“你既然都說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了某位不知名的厲害大佬了，那你就更加不應該特地跑來看我了好嘛？！”
“萬一大佬看我不爽卻暫時還拿我沒辦法呢，看見你來了，覺得你就一擔心兒子的老母親，比我好對付多了，轉頭就去針對你了呢……那你豈不是平白無故地給我添麻煩了麽。”
“什麽叫我‘平白無故’地給你添麻煩？小兔崽子，你媽我是在擔心你！”手機那頭的老母親聽自家兒子回答得這般漫不經心，可把她給著急壞了。
朱子豪依然在試圖勸住自家要命魔怔了的母後大人，要不是語音通話，他怕是不是捧著個手機，而是西子捧心式地向他親愛的老母親軟硬兼施了：“媽，都說是你想多了。我們處裏大事都是由逐哥他們定奪的，哪裏用得上我這個小蝦米啊……人家真是大佬的話，針對我也沒啥用啊，他這又是何必呢？”
“這不就說明你好欺負了麽！咱家又不和你們處裏的逐哥、肖哥、細水姐、應陽姐他們這些人似的，背景後台誰也靠不到哇！”
朱子豪聽著老母親的碎碎念，靈光一閃地抓住了她話裏的漏處：“……媽，這不還有驚風哥嘛。”
“那哪能一樣啊？！你小子就會個電腦——說好聽點叫高端科技精英人才，說難聽點就是死宅男！你要真和人家石隊似的，媽覺得你別說是遇上了拿槍的，就是一拳一個厲鬼都不是問題啊！”朱媽媽聽到朱子豪這不爭氣的敷衍話，直接給氣笑了，張口一連串的嬉笑怒罵紮心窩，突突突地和機關槍似的。
“可問題是——你小子又不是！”
朱子豪：“……”紮心了，我的親娘誒。
——沒辦法，他自己也承認，母後大人所言句句屬實。
別的不說，驚風哥“身手”當真一流。上次有個案子，是要順路抓個沒其他本事、但逃跑技術賊溜的小鬼，人驚風哥就和打遊戲似的，輕輕鬆鬆和那小鬼來了一場現實版的街道跑酷，硬是在體力和智力兩個方麵，把那小鬼給“玩完”咯。
這要是換了他……在不動用科技力量或是不發揮同事友誼的前提下，他朱某人很可能會被那小鬼給“玩完”……
好在他腦子足夠靈活，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媽，您老就放心吧，你兒子我機靈著呢。”這一次，朱同學來了招委婉的曲線救國，“你也知道，逐哥他們一直都很關照我。要是我周圍真有什麽不對勁的，就算我自己感覺不到，我們處裏這麽多的大佬都感覺不到嗎？！”
“真要處理的話，人家都比你厲害多了。我好端端地有逐哥他們這麽一大群對我很好的哥哥姐姐、名門後代、大佬前輩們罩著呢，您老又瞎操什麽心啊……您隻要顧好你自己，你家寶貝兒子我就沒啥問題了好嘛！”
好說歹說，朱媽媽總算冷靜了些許下來——看在冰山警官藺逐的可信度上。
她沉吟須臾，終於鬆了口：“……也是。你好好跟著你逐哥，真出了什麽事，自然有他這個高個子給你擋著呢。”
“對啊！就是這麽個道理！我在我們處裏，本來就一後勤外加吉祥物，待遇好著呢！媽你記著這個就對了！旁的你就別瞎琢磨了啊！”朱子豪怕她瞬間變臉反悔，當即就順著話茬拍板定論了。
好巧不巧，開心得過了頭，自己在房間裏手舞足蹈得失了分寸，“嘭——”的一聲嗑到了桌角，一陣疼得真·倒黴的子豪弟弟呲牙咧嘴，卻還得穩穩地捧住手機強忍著，唯恐比另一端草木皆兵的老母親給聽了去。
然而，朱子豪因為疼而吸冷氣的聲音朱媽媽倒是確實沒聽到，但是他撞桌角的聲音，卻是實打實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兒子，你怎麽了？！沒事吧？！是不是有人來了？！你逐哥他們人在附近嗎？！啊？！！！”剛才冷靜下來的朱媽媽再次秒速進入了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
“……”朱子豪無聲地緩緩吸完了一口冷氣，無可奈何地向著就差脫口而出“是不是有人要來害你了”這樣的喊話的老母親解釋道，“我沒事……剛不都和你說好了嗎？！別瞎想了啊媽。”
他壞心眼地輕笑了聲，撒嬌似的向朱媽媽抱怨道：“我就是被您這個給煩的，沒忍住一腳踢開了個外賣盒。”
他邊說，邊伸手撩開了褲腳管，看了眼剛才被磕到的地方，兀自委屈巴巴地癟了癟嘴，卻又偏偏沒讓誰再給看見和聽見了。
嘖，這麽疼，果然撞青了。
——下次有空回家，一定要敲老媽一頓大大大大餐作為彌補！
至於“下次有空”究竟是何時，其實他也沒底。
不是他最近真的有多麽多麽的忙，而是即便粗神經如朱子豪，也有著自己的顧忌——他是真的怕會給家裏人添麻煩。
畢竟，就他近來的接觸經曆來看，惡靈當中真的有不少不要臉的神經病……光是回想到，他就覺得氣得牙癢癢的那種。
突變表現之三：情緒越來越變幻莫測，整天心事重重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失神落魄得做岔了好幾件事情，還險些傷到自己。
朱子豪從說漏嘴的表弟那裏得知他家母後大人走路上莫名其妙差點被花盆給砸了的時候，真急得恨不得飛回去，但事實是他還在上班，頂多隻能和藺逐說上一聲，跑到不已處內安全隱蔽的角落裏給她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這次上趕著著急上火的人變成了朱子豪：“媽，你怎麽樣啊？！現在早就禁止高空墜物了，怎麽會有花盆突然間掉下來呢？！”
“……誰和你說的啊，多大點事兒，這不沒砸到嘛。”電話那頭的朱媽媽頗有些心虛地嘟囔著答道。
朱子豪怒了：“媽——這不是重點！誰家掉下來的啊，怎麽回事啊？你可別想著沒真砸到就息事寧人啊，這事兒犯法的，你得給我報警。”然後他趕緊找逐哥說說，請他盡快走程序，暗中調兩個他們處下屬的同事出警去看看現場。
“行了行了，媽又不是傻子。媽知道了。”老母親好脾氣地應著他。
深知他媽尿性的朱子豪猶嫌不夠，進一步揚言威脅道：“你掛了電話就給我回家，回了家就報警——我讓爸和姨媽盯著你，你要是敷衍我沒報警，我就自己走內部程序叫同事去了啊！”
“好好好，我們家子豪最會做主了。媽都聽你的。”
甫一掛了電話，朱子豪便似脫力了一般靠到了牆上，背心一片洇濕。
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有一刻如同此時此刻這般，由衷而深切地感到出離的憤怒和莫名的後怕。這兩種鬼魅一般的情緒就好像邪火似的，肆無忌憚地燒在他胸膛裏，壓得他心慌得厲害。
他倚著牆，直接在家庭群裏給他爸和姨媽發了信息，而後扶著牆掙紮著站直了身子，極力鎮定著神色，疾步向藺逐他們此時所聚集的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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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寫得很自然。就，很日常，很溫暖，也很戳人（這裏指我自己）。子豪弟弟和他的老母親，都在擔心對方，但卻又在自己遇到惡靈的麻煩的時候避著對方，就這種樸實而又誠摯的情感，我很喜歡，所以單獨給了他們母子一章，沒有別的重點，就是他們。恩。
學會和自己的家人相處，也是和自己相處必要的一部分啊。
標題取自“鐵馬冰河入夢來”，和之前的“夜闌臥聽風吹雨”是相對的。顧名思義，要鬧到明麵上來了。……子豪弟弟，對不住了（讓你這麽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