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陛下

  百官立刻討論開來。


  “還有這事?”


  “可不是嘛,慶國公當時還去尚文院要人了,杜使君不給。”


  “販賣私鹽是死罪,那表侄哪來的膽子,怕是有人授意。”


  慶國公冷汗打濕了衣領,驚慌道:“絕無此事,陛下莫聽他們胡言亂語!”


  今上道:“杜卿,你來說。”


  杜川柏稟道:“那鹽販在獄中自盡,臣的調查無疾而終。”


  畏罪自殺,那事才不了了之,可這口氣慶國公咽不下,他自是尋機發難杜川柏,杜忘憂夜宿紫迎殿一事,可算讓他逮到了機會。


  可惜出師不利,他趁機設計,卻將自己翻了船。


  慶國公咬死不認道:“此事與臣無關,臣毫不知情。”


  今上不在這事上和他扯皮,問道:“卿今日話語有失,行為不妥,可認?”


  慶國公道:“臣認。”


  今上折中道:“那卿便向杜卿與傅卿道歉,再向杜郎君道歉,卿意下如何?”


  慶國公不願,即便他在朝堂上又碰了壁,他仍要麵子道:“臣乃從一品國公,怎可向他三人道歉?”


  杜川柏道:“臣懇請國公向臣表弟道歉。”


  傅崢道:“臣附議。”


  慶國公下不來台,為了顏麵,老臉憋紅,中氣十足道:“陛下,若您苦苦相逼,臣就自盡於這殿中。”


  一哭二鬧後,還有一招便是三上吊,慶國公一甩官帽,就往長信殿的柱子上撞。


  這簡直是鬧劇一場,官員們都去拉他,他推搡著官員向前,誓要磕個頭破血流。


  依杜川柏和傅崢的想法,慶國公這般煩人,磕死了事,所以二人冷眼看著,不上前勸阻。


  今上揉著太陽穴,不置一詞。


  鬧的正烈,柔靜威嚴的女聲自上方響起:“誰要自盡呀?”


  百官朝今上身側垂簾處一望,其後有一道清麗身姿,模糊能看出麵容,百官驚呼:“太……太妃殿下。”


  先帝遺詔,慧太妃有協理朝政之權,可垂簾聽政,不過慧太妃從未聽過,這是第一次。


  百官跪下齊呼道:“太妃殿下康安。”


  慧太妃不讓他們平身,柔聲問道:“聽說,因吾召人入宮之事,爾等頗有意見。”


  慶國公跪著,淚流滿麵道:“太妃殿下,您要為微臣做主啊……微臣不能向一個平民施禮。”


  今上強硬,慧太妃仁愛,慶國公想勾起慧太妃的惻隱之心,躲過道歉一事。


  慧太妃沒有讓他如願,笑道:“慶國公啊,你錯了,她不是平民,她如今是吾之義子,按禮製,也該給她個封號,可她謙虛,推辭不肯,吾正考慮,該如何封賞她。”


  百官想嘩然,都隻能安靜跪著,嘩不起來。


  慶國公拗著頭道:“他無軍功在身,也無偉績加持,不可做太妃義子。”


  傅崢回嗆道:“你也無豐功偉績在身,還不是做了國公?”


  慶國公憋了半天,也反駁不出來,他可說不出口,他是因姐姐殉葬才得了國公之名。


  慧太妃道:“吾不明白你為何小題大作,她不過在紫迎殿睡了幾宿,你就要將她處死。既如此,今夜你也睡在紫迎殿,明日吾就將你關入安國寺。”


  太妃一發怒,慶國公臉色瞬變,這個太妃有多可怕,他是知道的。


  他怎忘了,他的姐姐,就是因為慧太妃才殉葬的。


  可怕的記憶匯入腦海,慶國公俯首道:“臣不敢,臣有錯。”


  慧太妃道:“那你可否願給杜郎君道歉?”


  慶國公心甘情願道:“臣願意。”


  慧太妃讓百官平身,道:“慶國公,吾命你下了朝後到紫迎殿外高呼你的歉意。”


  慶國公俯首稱是,未再反駁。


  慧太妃從簾後起身,欲退離長信殿,殿內突響起一聲:“陛下與太妃此舉,讓臣心寒。”


  跳出來說話的,是燕瑾舊屬,金平濤。


  慧太妃複又坐下,想聽金平濤敘述他如何心寒。


  金平濤道:“陛下,臣懷疑,您並非真正的陛下,您終日帶著麵具,有人將您取而代之,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都不一定能知道。”


  長信殿如煙花炸裂,百官驚駭,嘩然若沸水。


  慧太妃大聲喝道:“逆賊,擾亂朝堂,居心叵測,來人,將他拖下去。”


  她一喝,燕瑾其他舊屬也跳出來幫腔道:“太妃殿下,他若所言是真,陛下龍體有損,誰來操持我大夏基業,既他說了,為何不能讓陛下摘下麵具來看看?”


  杜川柏道:“陛下尊容,豈是爾等說見就見的?”


  官員們靜言垂手,對突發的狀況無所適從。方才還正攔慶國公自盡,這下成了辨別真假陛下,這到底是何情況?

  言官斥道:“金統領,你汙蔑陛下,該當何罪!”


  言官最與世無爭,一加入其中,其他官員也紛紛開始指責。


  “金統領,你莫要無故生事。”


  “金平濤,某勸你慎言,這是陛下,千真萬確。”


  金平濤要的就是這效果,他無畏道:“陛下,不就是臉上帶疤嗎?為了您的皇權,您摘下來又如何呢?”


  傅崢凜然道:“混賬,為何還不來人,將這反臣拖下去。”


  金平濤手貼額頭,叩首道:“微臣是為了還大夏一個明了,驗明正身,也好讓臣知曉,臣效忠的,是否為真正的陛下。”


  附和他的官員也叩首道:“還請陛下抬袖,證明給臣看。”


  今上悶不吭聲,幾瞬後,慧太妃道:“陛下為何要抬袖?你們竟敢命令陛下?”


  金平濤的聲音,響徹大殿:“陛下,您這是怕了。”


  假冒陛下,是重罪,死罪,百官不信有人敢如此大膽,但今上戴了十一年麵具,誰也不知這麵具後的容貌,有人取而代之,他們也分不清楚。


  人心本就容易被煽動,金平濤發言後,百官們竊竊私語,眼神懷疑。


  今上抬袖,露出纏了繃帶的右臂。


  殿內幾道重重的吐氣放鬆之聲,有一道,來自簾後。


  百官目光微定,懷疑漸消,今上道:“卿還有何話要說?”


  金平濤平靜道:“請陛下摘下麵具。”


  今上輕聲道:“我若不摘,卿要強行來取?”


  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你不敢摘。”


  一人從殿外走來,秀眉細眸,臉色慘白,目光冰寒。


  有官員驚聲道:“南王燕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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