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士兵
梁州,夏軍駐地。軍帳坐落,士兵成隊巡邏,哨樓高立。
某一處軍帳內,宋齊呈上書信,道:“主子,望京來信,是杜娘子親筆。”
燕珩親征後,杜忘憂甚少給他寫親筆,一是懶,二是走前兩人又因五十萬大軍起了爭執,杜忘憂一直在氣他,書信來往上,都是他親筆寫信,杜忘憂有時都不回。
燕珩打開,默讀。
宋齊好奇道:“主子,杜娘子寫了什麽?”
燕珩冷淡道:“思君,盼歸。”
宋齊高興地想鼓掌,喜道:“杜娘子可算不生氣了,太好了。”
燕珩不經意地將信紙收起,命令齊宋道:“將兵圖拿來,召魏鐸,沈風,千牛將軍同來,通知林譚宗,死守福州。”
齊宋領命便去,叫了魏鐸幾人過去後,他巡防軍帳各處,看到哨樓處亮起來紅旗。
紅色代表有不明身份之人到了駐地附近,齊宋飛身站上哨樓,伏在暗處的弓箭手都架好了箭,蓄勢待發。
齊宋順著紅旗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個穿牙白長衣,騎馬而來的人。距離尚有些遠,他看不清來人相貌,但身形看著異常熟悉。
齊宋舉手,握拳,弓箭手反手收弓,又隱回暗處。
燕珩議事完畢,揮退閑人,又拿出杜忘憂的信,打開看著。
信上四字,在他心裏化開一層又一層暖流,簪花小楷工整清秀,燕珩不難想象寫字時,杜忘憂應是唇邊有笑,垂眉溫柔。
外麵有一絲動靜,燕珩又將信收起。
宋齊端著茶水走進營帳,道:“主子,到午時了,您的飯菜要不要端上來?”
燕珩道:“不必,朕還不餓。”
宋齊極力推薦道:“梁州菜太辛辣您吃不慣,這幾日換了廚子,做的菜很清淡。”
燕珩道:“取兩道即可,不要鋪張。”
宋齊應下,不多時就端了小菜進帳。
破天荒的,燕珩行軍幾月,頭一次胃口大開,將飯菜全部吃光。
宋齊端著空盤出來,給帳外某處一個挑眉。
那處站的不是旁人,正是策馬狂奔,一路通行,從望京跑到梁州的杜忘憂。
隨後幾日,燕珩的飯菜皆是杜忘憂所做,燕珩還言要賞新來的廚子,但戰時不宜過奢,斟酌之下,燕珩讓齊宋給廚子多漲些月錢。
燕珩除了日常巡視,時間都耗在帳中研究如何作戰,時不時就召下屬去商討。
杜忘憂成日在帳外瞎逛,魏鐸和沈風見了她,下巴幾乎要掉下來。
魏鐸呆了半晌,確認眼前真的是杜忘憂,驚訝道:“我沒看錯吧,你居然來了?!”
魏鐸有報國之夢,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投軍,他箭術武功都好,對兵法也有研究,倒是讓許多人對他的印象從紈絝子弟變成了正經郎君。
沈風比魏鐸還激動,他本是在江北和沈追對抗突月的,睿親王一到,沈追就讓他來梁州找陛下曆練,他懂得尚少,都是一旁認真聽著。
杜忘憂晃到他眼前時,他正在想兵圖上的一處部署,猛地被魏鐸打斷,沈風抬頭就看到了杜忘憂,他手舞足蹈,張著臂,想抱又不敢靠近。
杜忘憂拍拍他,笑道:“怎麽,不過一年多不見,不認識郎君了?”
杜忘憂去年從望京走的突然,都未能和許多人道別,回了望京杜忘憂又去照顧燕珩,沒有時間見旁人。沈風上一次見杜忘憂還是她來告訴他,小豆子被找回來了,讓他轉告沈追。
久別重逢,沈風語無倫次道:“郎君,郎君你.……你來了,來了真好。”
沈風個頭又高了,與魏鐸站一處也不遜色。他眉宇有了剛硬之氣,端正一站,看著就英俊沉穩,杜忘憂驕傲道:“是好,你也越發好看了。”
沈風被他敬重的郎君一誇,害羞地低頭,魏鐸一陣嫌棄,離他遠了一些道:“是個男人嗎你?還羞上了!”
軍中,魏鐸無在望京的夥伴,有也被分到了其他軍營,不在梁州這處,他看來看去,也就跟沈風說得上話,兩人一來二去熟了,他挖苦起沈風來,一點都不含糊。
杜忘憂護犢子,凶惡地對魏鐸道:“你欺負我家孩子作甚?”
魏鐸道:“我哪欺負他了?”
杜忘憂硬氣道:“小風,郎君給你看著,把方才那句給我頂回去。”
沈風赫著臉道:“郎君,我不會頂嘴。”
杜忘憂恨鐵不成鋼,打算自己張嘴回懟魏鐸。
齊宋幽靈一樣出現,急急對她道:“快別鬧了,主子要過來了,您快躲躲。”
在帳外空地上,杜忘憂無處可躲,她瘦,機智地站到沈風和魏鐸身後。沈風魏鐸直挺挺站著,肩膀靠攏,將她遮的連衣角都不露。
燕珩隻往魏鐸和沈風處瞟了一眼,未做停留,沈風和魏鐸背上冒汗,腿肚繃直,覺得自己好像做了雞鳴狗盜之事。
冬天的夜晚又冷又幹,此前下的雪和雨,被北風吹淨後,空氣隻有冷冽,人一呼吸,就冒白汽。
燕珩的晚飯是由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士兵送的,士兵新來的,不敢開口說話,放下碗筷飯菜就垂首靜候,等他吃完。
燕珩還在看書信,小士兵偷瞄,看到了書信上的大概,估摸出了戰事站況。
突月雖被穩住,北黎和崇國卻不容小視,他們聯合起來,力量龐大,再有李勤這一得力幹將,夏軍吃了不少虧。
小士兵冥想地認真,連燕珩幾時吃完了都不知曉,宋齊故意咳了幾聲,小士兵才手忙腳亂地收拾,急惶惶走出營帳。
燕珩看著小士兵背影若有所思,狐疑道:“方才的士兵,是何來路?”
宋齊和齊宋對視一眼,道:“昨日招的新兵,應是見了主子緊張,才會笨手笨腳的。”
燕珩敲著桌子道;“半個時辰後,讓他來我營帳。”
宋齊頭皮發緊,求救地看向齊宋,齊宋道:“主子召他有事?”
燕珩威嚴道:“你隻管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