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河堤上寒冷的風吹過,吸了吸鼻子,不遠處看著一個賣考紅薯的,順著風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紅薯香味。
“老板,給我挑個紅薯吧。”英子一天沒吃東西,直到聞著紅薯的香味,才感覺到有點餓了。
“好的,我家紅薯可甜了,包準你吃了下次還想吃”。老板是個健談的人,嘴裏說著話,但手上的動作也沒停過。
“恩,謝謝老板”。英子接過紅薯,輕聲的道了聲謝。低頭湊近,深深的吸了一口紅薯的香氣。“真的很香”。
拿著紅薯越過護欄,英子順著岸邊的梯子走到河堤下麵。下麵沒燈,有點暗了。這裏天氣好的時候,這裏是個好的夜釣地方,大約20米的距離有一個泄洪口。她順著河堤走過泄洪口。在不遠處的一堆亂石堆上坐下。
手中的紅薯傳來陣陣熱意,英子把紅薯放在腿上,趁著手上的溫度在臉上,耳朵上來回的搓著。“我是凍太久了,半天都感覺不到暖意。”
輕輕的剝開紅薯的皮,濃濃的香味四散開來,真的是餓了,她大口的吃了起來。吃完後,感覺身體暖和那麽一點點了,肚子裏有東西了,人自然也就暖和些了。坐在亂石堆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麵。英子拿起別在大衣領上的胸針,散發出陣陣茉莉花香,她最愛的味道。“我想爸爸了。”
濱河是Z城人的母親河,肖平南不隻一次說。Z城人提起這條河,滿滿的都是驕傲。
它灌溉了周圍近百萬公頃的山林、果園和良田。是當之無愧的母親河。
風一陣一陣的吹拂在臉上,剛剛的溫暖很快又散去了。身體冷得開始有點發抖,牙齒也不自主的顫抖起來。
沒過一會,英子就看見一個提著漁具的男人慢慢的從河堤上下來,在泄洪口的另一端坐下,開始擺弄漁具。
“這麽冷的天氣還來釣魚,這是真愛了吧。”英子看了一眼,轉過頭,又呆呆的看著河麵。伏下頭,把頭埋在手臂間抱著身體,眼淚就如同是洪水般,收不住了。這裏也沒什麽人,那就放肆的流著淚吧。
徐正淳一直靜靜的坐在泄洪口的另一端,他把自己佯裝成夜釣的人守著英子。而他選擇的距離是在眼鏡的可視範圍內,同時也可以保證如果英子遇到危險,他能直接從泄洪口的一端跳過來到她的身邊。徐正淳就這樣隔著一個泄洪口坐著,時刻關注著英子的情況。
相距這距離徐正淳能清楚的聽到她輕微的抽泣聲。可以感覺到現在的英子已經哭成淚人了。徐正淳的心像在被刀插一樣痛。英子一直不住的抽泣著,而徐正淳的心隨著她的抽泣聲一下下像被刀插著一樣的疼痛。
“小女孩,你現在有多痛,我就有多痛。”徐正淳就這樣專心的注視著泄洪口另一邊的情況。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過了好一會兒英子聽到從泄洪口的另一邊傳來一陣手機來電的聲音。
“急啥子嘛,我今天晚上肯定是要釣到魚才得回來的,你們各人先休息”。一個粗獷、低沉、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泄洪口的另一邊響起。英子靜靜的聽著。“今天這麽冷的天氣,竟然還有人夜釣。看來真的是個愛釣魚的人。但怎麽聽著這個聲音,有點點熟悉,好像聽過?”英子心裏生起了一點點疑惑,但現在的她並不允許多想,她隻想一個人靜靜的待著。
“啊!就是這個樣子,我今晚釣不到魚我就不回來了”。徐正淳掛斷了電話。
徐邦國電話給徐正淳,問他需不需要幫助。但徐正淳不想讓他的英子懷疑就隻能佯裝說要釣到魚才回去。
“喂!你一個人這麽晚在這裏幹嘛?我都看你在這好久了。晚上一個女孩子很危險。”徐正淳忍著內心的煎熬,忍著可能隨時都要衝上前去抱住她的衝動。
“您是在和我說話嗎?”英子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隻有一個人。“難道是在和我說?”雖然他開始說的是本地話,但是怎麽感覺還是有點點熟悉。他沒動,也沒想靠近她,“應該不會遇到壞人吧。”
“對呀,這裏就你我兩人人,我不和你說話難不成還能在和鬼說話。”徐正淳盡力的讓聲音聽起來尋常些,後麵半句還特地懟了英子。
“聽口音,你不是Z城人。你是哪裏人?”徐正淳站起來,收回魚竿,然後在看著甩出去,又慢慢坐下。他用了最老土,最笨的方式和英子聊天。結果英子不想搭理他,就沒有回答他。於是徐正淳又接著問著。活像一個嘴碎的婦人。“你是不是遇到啥子事情了。不然一個姑娘大晚上跑到這個地方來喝冷風。”英子聽到徐正淳不死心的繼續問著,還是沒有想搭理他。
徐正淳見英子不理他,放下手中的魚竿站了起來。“不行,我得過去看看她,確定她好好的。”他也太想念她了,太想她了,他怕會控製不住衝動。
“沒事,就想吹吹風,要離開了,就想在看看它。”旁邊的陌生男人已經連續問英子幾次了,英子不回答又感覺自己不禮貌,就簡單的說了句。
因為太冷英子的聲音顫抖著,她下意識的抱著大腿,把臉埋進兩腿間。而泄洪口的另一邊卻沒有在傳來聲音。英子抬頭看了一眼,人已經不在了。於是再次把臉埋進兩腿間,感覺這樣才能讓她有點溫暖。“原來孤獨是這樣的滋味。”眼淚一直順著臉頰流下,貼在臉上冰冷得生疼,可英子並不想抹去,心中的痛千倍萬倍。
徐正淳手裏拿著一張毯子輕輕的走到英子的身後。上次徐苗回家說冷,小芝拿了這個給徐苗披。還好沒拿下車,不然他都沒理由靠近英子。
這麽多年了,徐正淳第一次離英子這麽近。“她身上的茉莉花香一點沒變。但她瘦了好多,原本就很瘦弱的身體,現在看著更瘦小了,這兩年她一定受了太多苦。”徐正淳心裏一直在怪自己,怪太沉溺於他的痛苦中了,自以為不打擾她就是對她最好的,結果他錯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彌補這幾年的錯失。
徐正淳輕輕的站在英子的身後,看著她那樣抱著腿蜷縮在那裏,輕輕的呼吸著。徐正淳能聽到英子牙齒在顫抖的聲音。“她一定很冷。”
“我剛想起車上有張毯子,拿過來給你披下,免得你感冒了。”
突然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英子一驚,騰的站起來。結果沒站穩,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後倒去。
“啊!”英子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尖叫一聲眼看就要摔倒了。卻被一隻手迅速的扶住快要倒下的身體,直接拉著站好。
“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隻是想著你一個人在這坐了這麽久,肯定冷透了,給你拿個毯子,免得你感冒。”徐正淳手裏拿著毯子,伸到英子的麵前。
英子是很冷,但她沒伸手去接。隻是看著眼前這個很高大的男人,看身形聽聲音都有點熟悉。“是在哪見過?”英子疑惑的看著徐正淳,對這突然到來得男人充滿了防備。
光線很暗,英子看不清麵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的長相,隻是覺得這個人長得非常高大。像這樣高大的男人英子幾乎沒見過。
徐正淳見英子沒有接他的毯子,就扯開毯子粗魯的把她給裹了起來。徐正淳粗魯的動作把英子嚇了一跳,本能的反抗起來。
“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隻是見你穿這麽少,擔心你凍感冒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陰鬱,但很溫柔,有點點熟悉。英子被徐正淳的動作和聲音有點嚇著了,怔怔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終於站在了朝思暮想的人兒的麵前,徐正淳能感覺到他握在身側的手在顫抖。“心愛的小女孩,六年了,我終於能站在你麵前了。你卻不記得我。沒關係,我會讓你記得我的。“
“謝謝。”英子低頭對著徐正淳輕輕道了謝,就裹著毯子坐回了原來的石頭上。
徐正淳沒離開,隻在英子的背後摸索著找了塊石頭坐下。
徐正淳看著河麵,點了支煙。他就這樣靜靜的望著坐在離他不足一米遠的英子,縱使看不清她的臉,但能聽到她輕微的呼吸聲,能和她有這麽近的距離。徐正淳的心裏也是無比的安慰和幸福的。
“姑娘,你怎麽了?”徐正淳深深的吸了口煙,吐出煙圈。他一直的在強裝著鎮定,強壓著他內心的歡愉和渴望。
“我可不是什麽姑娘,是個半老徐娘。還有嗎?也給我一支吧。”英子轉過頭,看著這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男人。她感覺現在她不怕他了,就對他笑了笑,還自嘲自己是老女人。“不管他是不是壞人,現在有什麽好想的呢,也許今天就是他陪她這最後一程吧。”她從坐下來的那刻起就已經沒有想要活著的勇氣了。“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