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怎麽就說起話來了
話說回另一邊,狼王一脈的商隊緩緩向北而行,李言聽聞商隊似乎是為了走近道,特意選擇從一片茫茫沙漠中穿行。
這條近道,除了滄溟本地人之外,從來沒有大華商隊走過,並不是以前來滄溟行商的那些漢人不知道這麽一條近道的存在,而是因為沒有認識路的人帶領,就貿然走入這片沙漠的話,那定然是有去無回。
這條近道,哪怕是走過幾趟的蠻人,都不敢保證百分之百能成功穿越,故而即便是滄溟本地人,都很少有走這條路近道的,故而真正會走,甚至趕走這條路的蠻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漢人雖然時常來滄溟行商,聽聞過有這麽一條近道,對於時間等同於金錢的商人來說,雖然想迫切找到會走這條路的蠻人,可實在是太難找了,以至從大華現在的這個皇帝繼位以來,鼓勵商人前往他國通商,十年的時間裏,卻從沒有那一隻大華商隊真的從這片沙漠穿過,以至於大多來滄溟通商的漢人隻當是笑料罷了,這種茫茫沙漠,定然不是人力能夠穿過的。
然而此時,那拓印有金色狼頭的旗幟迎風招展於這金燦燦的沙漠之上,隻見幾兩馬車不緊不慢地行駛在砂礫堆積而成的山脊之上,顯得格外的突兀。
因為是深冬的關係,砂礫堆積而成的山丘,一邊蒼黃,一邊雪白,兩種的顏色行程了極為鮮明的對比,與人們印象中那的那熾熱非凡有著天差地別。
隻見商隊趕車的蠻人紛紛裹上了厚厚的大衣,與如沙漠之前的穿著更為厚重了一些,對於常年習慣了寒冷的蠻人來說,此時在這片沙漠之中,卻一個個凍得嘴唇發紫,牙齒打顫,可見這那夏日裏能熱死人的沙漠,到了冬天,卻有格外寒冷。
此時渾圓的落日貼著沙漠棱線,將整片大地襯得暗暗沉沉,空氣中,透出一層深紅,那托著落日的沙漠山頭,像凝固的浪頭,整片沙漠像一片睡著的海。
靠坐在一堆雜貨之上的李言,牙齒打顫,看車車窗外的這一幕,不由再想,這風景美是美,可他娘的也忒冷了,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這個溫度的。
若是平常的李言,或許多穿了一些衣物,對於眼下這樣的寒意,倒還能抵禦一二,可問題就在於,這些蠻人發現自己的時候,就將自己身上那些摔得破碎的甲胄,血染得髒兮兮的衣物全都給脫掉了,全身就裹了一層薄薄的布帶。
你說給我將我身後這些貨物當被子全壓在我身上當棉被禦寒也行啊,偏偏叫鞠渠的那個蠻人說擔心會壓壞了傷口,說不定我會死,可問題是沒被這些軟綿綿的貨物壓死,我就得先凍死了好吧!
本來秉著這些蠻人好歹救了自己一命,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可最後實在冷的受不了了,李言再也沒了看風景的念頭,劇烈的咳了幾聲。
很快,那叫乞木兒的少年立刻就鑽入了車廂內,沒好氣地問道:“你又怎麽了?”
李言渾身發抖,一副明顯冷的不清的模樣,根本不用說話,也能一樣看出李言想說什麽。
隻見那乞木兒極為沒良心得籠了籠自己那厚厚的大衣,撇過臉去,全當沒看見李言此時的狀況,倒覺得車廂內要比外麵暖和一些,便一屁股坐在車廂內,開口埋怨道:“我也不知道你這個漢人,能不能聽懂我們的蠻語,但我還是得告訴你,你即便覺得再冷,那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啊,領事說了,你現在身上的傷很嚴重,絕對不能用什麽東西壓著你,不然你可是會因為血流不通暢而死的,讓你靠坐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可別得寸進尺,不珍惜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來的這條命啊!”
一時間,李言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此時的自己,怎麽感覺都想是在被人施以酷刑一般,全身帶傷,還丟到冰天雪地裏,那傷口定然疼得就跟無數螞蟻再撕咬一般,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若不是有那曼陀羅花的麻醉,恐怕李言絕對不會堅持得了這麽久,然而這些日子身上的疼痛越來越明顯,李言知道,這是自己身體漸漸生出了抗藥性,恐怕在這麽下去,真就要直麵與那道酷刑毫無差異地疼痛了。
若此刻李言能夠開口說話,最想問的,絕對不會再是那大華與滄溟的戰事,而是要問問這些蠻人,還有多久,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即便還有很久,可你們難道連個火爐都沒有嗎?
可每當想要說話,總是會咳出血的李言,此時隻能生無可戀地靠在活堆上,整張臉都被布帶裹著,想要裝可憐的神情,也做不到啊。
李言知道,這乞木兒絕對不是那種悶葫蘆,隻能想著聽這家夥嘮叨,好從他的話語中推斷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從李言清醒後的這幾天裏,總會發出咳嗽,引起這些蠻人的注意,而每次都是這乞木兒前來看望自己,隨後就會賴在車廂中說上一大堆的廢話,雖然李言能從此推斷的有用信息十分少,但好過一無所知的茫然不是?
果不其然,乞木兒找到一個舒適的坐姿之後,緩緩開口就道:“都是因為你,才害得我們得走這條近道,你知不知道,這片沙漠,可是有著九死一生的說法的,即便是走過幾次的人,都不能保證還能繼續再走一遍,若不是因為你這家夥必須快點回到王城,領事也絕對不會讓商隊走這條路,真是快冷死我了!”
李言頓時翻了個白眼,才快冷死?我靠,你把你身上那些大衣脫了,搞得跟我一樣試試?你這小子說不定早就死了!
“不過走這條近道呢,好處除了能讓你這個漢人早點去到王城之外呢,還有就是不會再遇到我們的那些軍隊了。”乞木兒自顧自又道:“你可不知道,每次遇到軍隊,都能把我們嚇得半死,生怕你被他們發現了,雖然你現在這個樣子看上去不像漢人,但很多人都知道,我們這隻商隊有多少人,叫什麽,突然多了一個身負重傷的,那定然都會起疑心的,隻要有人說要把你扣下,那我們這些人絕對阻攔不了,就怕你這混蛋在別人的拷打之下說漏了自己是漢人的事,連累了我們整隻商隊,甚至還會連累娘娘。”
李言猛翻白眼,得,全是廢話,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隻見乞木兒突然咧嘴一笑,低聲就道:“不過之前的擔心好像有點多餘,你這個漢人根本就不能說話,那就不用擔心你會暴露什麽了,大不了我們說你是我們撿到的一個普通百姓就是了,我們領事可真是的,不早點說以你身上的這些傷,根本不能說話,害得我們提心吊膽了那麽久,明明知道現在不能說話,還非得走這條近道,想著躲開所有人,我經常跟你說領事就是個膽小鬼沒錯吧,這可是實打實的證據啊。”
李言心底頓時欲哭無淚地罵道,你丫的不是說為了早日趕到滄溟王城,讓你們的那個娘娘出手給我療傷嘛,怎麽走近道反倒成了鞠渠膽小怕事的證據了?
“不過呢,我們領事這膽小怕事的性子也是有原因的。”乞木兒緩緩嘮叨道:“他那個人,以前隻不過是一個身份低賤的奴隸,當初因為得了一個小病,就被人丟在大街上,差點給餓死了,好在有娘娘出手搭救,才撿回一條命,從此就在娘娘身邊伺候著,對娘娘那是有樣學樣,所以啊,我們這領事膽小怕事的性子多半是跟我們娘娘學來的。”
李言一臉興致平平地撇過頭去,顯然不想再聽這乞木兒的廢話。
可乞木兒卻嘴道:“我不知道你聽不聽的懂,但這些話憋在我心裏好久了,現在終於有個人能聽說說了,你即便不想聽,那我也要說,誰讓你現在沒辦法捂住自己的耳朵呢?”
李言心裏是一陣抓狂,若不是提不起力氣,還真想將這個絮絮叨叨的家夥給一腳踹出車廂。
而乞木兒往李言這邊靠了靠,壓低聲音道:“我們娘娘膽小怕事可不是我亂說,就拿不久前的那件事來說吧,明明整個王宮的人都知道,狼王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整個王宮內都是娘娘說了算的,可突然有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丫頭跳出來說自己是新的狼王,你說這可不可笑?”
李言頓時渾身一顫,隻見乞木兒自顧自又道:“娘娘她若不是膽小怕事,為何在哪個丫頭突然出現之後,立刻就將手中的權利交出去了?所有人都對此事憤憤不平,可是娘娘卻不準我們多說什麽,實在是氣人!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憑什麽接替我們娘娘掌控整個王宮的權利,你說是不是?”
此時的李言滿眼的神采奕奕,聽這乞木兒嘮叨一些廢話好幾日了,從未聽見這家夥直言自己想知道的任何事情,而如今他卻終於說到了點子上,這讓李言如何不期待下文?
乞木兒長長舒了口氣,咧嘴笑道:“我們娘娘如此仁慈寬厚,是上天都眷顧的人,原本那些權利在我們娘娘手中,雖然是有很多人是很窺視啦,但以娘娘的在百姓心中的聲望,那些壞人絕不敢將娘娘怎麽樣,可你說你一個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的小丫頭,多不知天高地厚啊?以為那燙手的權利,是什麽人都那拿著的嗎?哼!最後還不是連皇宮也待不下去,隻能灰溜溜的滾蛋了,聽說那個丫頭可是被那些壞人大卸八塊了呢,實在真是大快人心啊!”
“你說什麽!”
一聲極為啥呀的聲音響徹整個車廂,乞木兒一愣,這個聲音不像是自己的啊,而且怎麽聽著都好像是漢語?
此時的李言也愣住了,自己不是不能說話嗎?怎麽因為知道小桃的壞消息之後,情急之下,突然脫口就說起話來了?
可李言此時那裏還有思考這些對於他來說十分無關緊要的事情?連忙衝著車廂內的乞木兒高聲用蠻語喝道:“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