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要麽你索性一刀殺了我
薄斯年拿毛巾擦拭了她額頭上的傷口,再拿棉簽沾了藥水去擦拭。
冰涼的觸感,陸寧皺眉,再驚醒了過來。
有那麽一刻,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太糟糕的夢,睜眼時,眼前人還是薄斯年。
臨城距離北城,將近兩千公裏,她的宋醫生,此刻大概還在遠離她近兩千公裏的地方。
他們從在一起後,就幾乎沒有一天分開過,而這一次,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到他身邊去。
身體裏的藥物會帶給她什麽,她完全不知道,她麵對著的,是一片徹頭徹尾的巨大空白。
薄斯年看她醒來,再出聲:“是酒精消毒,你忍一下。”
陸寧視線極緩慢地落到他臉上,再啞聲道:“你是不是真的瘋了?”
他不出聲,眉眼低垂著,自顧自仔細處理完她額上的傷口。
等將醫藥箱再合上,他才對上了她的目光:“你不能一直不吃東西,從早到晚已經一天了。”
“你要麽放我回去,要不就索性痛快點一刀殺了我。這裏地處偏僻,正好適合你動手。”
她出聲時,因為努力想發泄情緒,又發不出多大的聲音來,麵色都近乎扭曲了。
她一整天沒吃沒喝,嗓子裏幹澀到像是撕裂了一般,這樣幾句話說出來,喉間就帶上了一絲血腥味。
薄斯年側開來視線,再起身:“我去做飯,你睡吧。”
他出去時,手機也帶走了,窗外天色開始轉黑,整個臥室冷清到可怕。
陸寧肚子餓到前胸貼後背,想起如果是往常的這個點,回去時宋知舟一定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飯菜,叫她去洗手吃飯。
他廚藝很好,至少她吃過的所有飯菜裏,他做的是最合她口味的。
可她現在吃不到,她都快要餓死了,卻一口也吃不到。
還有前天晚上答應他的事情,昨晚沒能給他,到如今到底也還是沒能給他。
她難受到想死,卻又覺得太不甘心了,一輩子那麽長,她跟他還該有好多個十年可以一起過。
同床共枕,生兒育女,執手偕老,這些他們都還沒真正做到過。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這樣的落寞淒清,太久不曾感受過了,以前天天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不曾想過是那樣溫暖幸福的事情。
眼淚濡濕在枕頭上,她抓緊身上的被子,對所有未知的惶恐不安,讓她哽咽到呼吸不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甚至感覺能聽到指針在她耳邊走動的聲音。
意識仍是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模糊時,她很多東西都要費力去回想,去重複地想起。
這樣漫無目的的等待裏,陸寧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多的時候,是處於意識模糊的狀態。
就像是一清一濁兩塊水域,一點點相遇碰撞,再又分開來。
一次次地碰擊裏,渾濁在緩緩地吞噬著清澈,直至都變得渾濁。
她突然想起薄斯年說的那句話:“你應該忘掉一些不愉快的過往,他不適合你”。
不,絕不可能!
她指甲用力掐進身下的被單裏,再驚恐地一遍遍在耳邊重複。
“宋醫生,宋知舟。”
“宋醫生,宋知舟。”
“宋醫生,宋醫生……”
她腦子亂了,卻又好像沒有亂,額上一直冒汗,腳底一股寒意升騰而起。
誰能救救她,他怎麽還不來救她,她好像真的熬不下去,想不下去了。
她指甲用力去抓另一隻手的手背,抓出一道道紅痕,再繼續不斷重複著那個名字。
宋,宋……她用力去想。
“哢噠。”臥室門打開。
思緒打亂了,她麵色裏浮現近乎空白的不安,她剛剛想到哪裏了?
薄斯年端了玻璃杯和粥碗進來,再將玻璃杯放到了床頭櫃上。
他坐到床邊,拿勺子攪動著碗裏的粥,看向她緊擰的眉心:“我喂你把粥吃了。”
陸寧抓著被單的手在打顫:“你別說話!”
她再重複那個字:“宋……”
“宋知舟。”他繼續攪著碗裏的粥,不疾不徐說了一句。
陸寧抓緊的手猛然鬆開來:“對。”
隨即再雙目發紅:“你到底給我吃的什麽,到底吃的什麽?”
他舀了一勺粥遞到她嘴邊:“把粥喝了,我告訴你。”
她嫌惡地將臉側開來:“我不吃,我嫌你惡心!”
“真不吃?”他將那勺粥放回碗裏,再看向她。
短暫的沉默,他低笑了一聲,再起身將粥碗放到床頭櫃上。
一隻手舀了一勺粥,再俯身貼近她,另一隻手將她下頜往下按。
唇齒被迫張開來,並不太濃稠的粥灌入進去,很快就流過了喉嚨。
她嗆到猝不及防一陣咳嗽,含糊要出聲時,再是第二勺粥灌了進來。
咳嗽得厲害時,他就多停頓一秒,等她勉強止住了咳,再繼續舀了粥灌下去。
一碗粥見了底,他將玻璃杯裏的水也灌下去半杯,隨即沒有片刻遲疑,起身拿過空粥碗就往外走。
床上的人咳嗽聲還未止,她老半天才緩過氣來。
在他拉開門就要出去時,她突然咬牙抓過了、他剛剛隨手丟在枕邊的手機,就拚力朝著他後背砸了過去。
隔著極近的距離時,他回身迅速側身一步避開來,看向她生笑:“吃點東西,這不就有力氣了?我怎麽會舍得讓你餓肚子。”
她氣到太陽穴突突直跳,剛剛拿著手機那一砸,身體所剩不多的力氣,算是都耗盡了,整個人近乎癱軟在了床上。
薄斯年拿了碗出去,並沒有關房門,讓門外也能聽到裏麵的動靜。
胃裏被填滿,困倦感更重,陸寧再一次陷入了昏睡。
睡得迷糊時,身邊有人躺下來,再伸手將她攬了過去。
似熟悉似陌生的味道,她意識陷入了恍惚,嘴裏再呢喃著那個字:“宋……”
身邊低沉的聲音落到耳邊:“忘了吧,身體的本能你抵抗不了。
忘記了,你才不會再感到難受,所有的一切,都會正常起來。”
她沒有力氣去移開,感受到那種溫熱,不受控製地將她包裹住。
一直呢喃的那個字,刻在腦海裏,再又一次次渙散開來。
如同積木一次次被堆積起來,再又一次次被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