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月色和你，都很美

  苗管家本來跟在他身畔，見他站定了便問道：「先生有什麼吩咐？」


  季柏若有所思，又過了一瞬，他說：「想吃面。」


  苗管家先是一臉驚訝，繼而轉為一臉驚喜，然後欣喜若狂地說：「好的，我馬上吩咐廚房煮麵，很快啊，很快的。」


  季柏不懂，他想吃碗面，管家阿姨為什麼會那麼高興？有種想要奔走相告的氣勢。


  苗管家看出季柏的疑惑，笑著說：「這還是您第一次說想吃宵夜呢。」


  所以呢？很奇怪嗎？


  苗管家滿面欣喜地說：「我是看著大少爺長大的，您一直過著極為規律的生活，雖然知道您就是喜歡自律的生活方式，卻還是希望您偶爾能夠打破常規，體驗一下不同的生活樂趣。」


  季柏有一瞬的愣神，然後輕笑著說：「苗管家說得對。」


  苗管家所熟悉的季柏，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副「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的表情。


  一直以來，她總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敢跟大少爺那麼優秀的人說話，因為怕會被他鄙視智商，所以儘可能地少說話，以免暴露自己智商不夠用的事實。


  未曾想，在有生之年，還能被大少爺笑著認可她說得對。


  苗管家覺得：「洒家此生已無憾！」


  季柏剛才是突然想起了葉芊芊說的話，既然「生活的滋味」無處不在，他今晚上就想試試宵夜的滋味。


  苗管家詢問道：「宵夜送到哪裡？」


  「花廳。」


  季柏上樓洗了澡，換過一身舒適的棉質衣物，到了花廳里一看，月亮門外有一彎月牙，今晚的月色很是皎潔。


  花廳和後面的小花園是通的，三面都是落地窗，人在花廳坐，花園裡的景色也能看見一二。


  盛夏過去還有秋老虎，現在天氣尚熱，花園裡翠竹林立，蕉葉碧綠，季柏坐在室內，中央空調控制著最適宜人體的溫度，眼裡是一片綠意盎然，頓覺涼意更甚，似有清風徐來。


  月亮門的東側有一株九重葛，爬在屋檐的一角，開得正盛。


  月光灑在紫色的花朵上，熱鬧的繁盛和靜謐的美好就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果然大自然才是最好的畫師，這畫面也是太美了。


  季柏找到一個角度，錯位的構圖讓月亮看起來就像是睡卧在一朵花上，優美可愛。


  剛剛拍好照片，苗管家已經領著廚房的人端著麵條送上。


  面不能等，做好就得吃。


  苗管家是在看見大少爺洗完澡下樓以後才讓廚師煮麵的，之前的時間廚師都在忙著處理龍蝦。


  難得大少爺開口說要吃面，不是來自加拿大的大龍蝦都配不上大少爺的氣質！

  廚師小心地在不弄碎龍蝦殼的前提下取出龍蝦肉，將蝦頭裡的東西都取出扔掉，蝦殼蒸至發紅，留待做容器，最後將烹飪好的龍蝦肉和麵條放入蝦殼裡，澆汁，最後拼接好蝦殼，一眼看去，就是一隻蒸熟的全蝦。


  季柏揭開蓋子，一隻巨大的龍蝦趴在盤子里，身畔還擺著幾朵綠色的西藍花，葷素搭配，紅綠相依，看著不錯，有食慾。


  掀開龍蝦殼，鮮香味撲鼻而來，金色的麵條和雪白的蝦肉搭配在一起很可口，東西不多，幾分鐘就吃完了，剛好是季柏想要的程度。


  餐具收拾下去之後，又送上了涼茶。


  苗管家叮囑道：「吃了面會口渴，先生您喝點涼茶。」


  不管是盛夏還是初秋，都應該多飲涼茶消除身體里的暑氣。


  季柏還挺喜歡中草藥特有的味道，甘草自帶的甜味剛好抵消了其他藥物的苦味，喝起來清涼爽口。


  嘴裡喝著涼茶，心思卻全在手機上。


  在看了手機很多眼以後，最終還是忍不住將手機拿起來，給葉芊芊發了消息：「我已經跟你說過晚安了。」


  葉芊芊正在看汪老寫的《貼秋膘》那一章，說的是怎麼烤羊肉吃，她那不斷分泌的口水啊，都吸溜了好幾次了！


  手機忽然「叮咚」一聲，趁機強行轉移注意力，看到季柏發了那樣的一條消息，滿是疑惑地回道：「是啊，怎麼了？」


  季柏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回消息了，斟酌著打字：「一般在說過晚安以後就不應該再打擾你了。」


  葉芊芊覺得季柏的禮貌也是太好了，她哪有那麼多講究，很是自然地說：「哦，不打擾，我在看書，還沒睡的。」


  季柏發了那找了許久角度才拍好的照片過去，說：「今晚的月色很美。」


  葉芊芊收到照片的時候就乾脆地起身了，呼嚕嚕一頓跑到樓頂上去，果然有一彎明月掛在天空。


  只是她身處步行街，璀璨的霓虹燈輝映之下，月亮看起來既沒有季柏拍出來的明亮，也少了一份安謐，多了一份喧囂。


  她站在月色里，感受著夏末的炎熱，說：「是你那裡的月色比較美。」


  雖然美國的月亮並沒有比中國的月亮大，但是真的有更適合賞月的地方和相應的光線要求的。


  季柏就是因為覺得很美，想讓她也看到，才挑了半天角度拍的照片啊。


  話題回到了之前：「結果你有吃宵夜嗎？」


  葉芊芊老實地說：「沒有啊，我看的書上正在講各種烤羊肉的姿勢呢，看得我真是亂饞一把的！」


  季柏火上澆油地說：「我剛吃了宵夜。」


  人生中的第一頓宵夜，太值得紀念了，以至於他覺得應該跟葉芊芊分享一下。


  葉芊芊一點都不酸，很自然地問道：「那你不是好開心？」


  季柏覺得他是真的蠻開心，非常乖順地回了一個「嗯」字，一臉「等順毛」的表情。


  結合他比較健碩的體型，怎麼看都像是一頭阿拉斯加犬在裝乖巧。


  葉芊芊放鬆身體，蹲了下去，像一隻慵懶的貓咪，在樓頂愜意地做著月光浴。


  兩人都沒說話，看著同一彎月亮。


  季柏在想：「月亮離我可比她遠多了，但是我看得見月亮卻看不見她，果然人心才是最遠的距離。」


  葉芊芊在想：「原來『我想你』這三個字還有這種表達法。以季柏的性子，果然不會直接說出口啊。」


  季柏活了這麼多年，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聰明的人，但是在追求葉芊芊這件事情上顯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笨拙。


  他也覺得自己渾身冒出的傻氣都能被雙眼看見了。


  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她確實地愛上自己，再也離不開呢？

  他思考後得到的答案是：「滲透進她的生活里，盤踞在她的心裡。」


  這個答案看起來可行，他也是這麼做的。


  房子已經準備好了，請快點搬家！


  公司已經準備好了，請快點應聘！


  我已經準備好了，請到我的碗里來！

  思及此，季柏覺得一切還算順利，雖有意外，不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於是心情大好：「我要去睡覺了，這次是真正的晚安。」


  葉芊芊本來在發獃，看到消息的時候「噗嗤」一聲就笑了，什麼叫「真正」的？之前都是說著玩的嗎？好幼稚的感覺。


  季柏的審美一直都是在線的，那張照片的構圖和光影都很完美，葉芊芊想起之前他也說過一次「今晚的月色很美」，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賞月這個活動。


  好安靜的喜好。


  記得當年讀到「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時候，葉芊芊感慨得要命：「大家就是大家，王者還是王者！短短兩句詩，不僅讓人滿腦子都是畫面感，還讓人如嗅新雨，如聞清泉。」


  當時她就覺得文人墨客是如此的敏感，對世界的感知細至毫巔，他們能從平凡的生活里品到更多滋味，這一定伴隨著一個安靜思索的過程。


  葉芊芊意外發現季柏也十分喜靜的時候，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太聰明的人的思想高度是常人難以企及的，所以比起朋友聚會的喧鬧，他更愛一個人獨處的靜謐。」


  她把那張月下九重葛的照片設為兩人聊天窗口的背景。


  花朵和月亮成了大面積的夜色上的點睛之筆，深色背景讓人的眼睛感覺很舒適，是一張構圖和用途都很完美的照片。


  ………


  一夜無夢。


  本來心情不錯的葉芊芊一上班就被抓了典型。


  原因是她擅自休息了兩天，沒有向上級領導請示，所以被單獨拎出來當著諮詢部其他人的面批評了一場，以儆效尤。


  葉芊芊壓根兒就沒往心裡去，一來她很清楚制度，就是想休息，這個結果在她預料之中；二來她休的是自己的假，休得名正言順，不能說她加班領導喜聞樂見，休假了領導就不樂意，她可是有合法權益的；三就是楊沁想借她立威也在情理之中，其他人是要繼續跟著楊沁打仗的，她們必須知道楊沁的底線在哪裡，葉芊芊是要走的人，楊沁不怕得罪她，還要利用批評她來警示其他人。


  楊沁小公主可是在象牙塔里長大的人，才出來闖蕩不就，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


  她那點招數，葉芊芊還沒放在眼裡，只是自己離職的事情已定，再去跟楊沁掰扯制度合理與否都沒有意義，沉默著聽完以後就翻過這篇是最好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