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你讓他安息了?
羊帆走到守密人附近的椅子上坐下,歪著頭,好奇地問道:“他真是你口中主的信徒?”
“曾經是……”
“哦?你口中的主不願拯救信仰祂的迷途羔羊?”
“不會,能拯救人的隻有人,無論做什麽,主都不會幹預……”
“既然做什麽主都不會管,那為何還要人信仰祂?”
“不是主需要人信仰祂,而是人需要信仰主……”
“聽起來像是詭辯者的辭,人們為何需要信仰一個無作為的主?”
“世人皆是愚者,在未能通達智慧以前,心靈需要寄托……”
“可你並不像是一個需要寄托的人,為何也需要信仰主?”
守密人不再話,羊帆也沒有再問,因為那答案肯定屬於守密人所守護的秘密之一。
已經到這裏,羊帆心裏也出現了幾個不可思議的猜想,要麽這守密人就是他口中的主,要麽就是與主有關的存在,越靠近神話的核心,也便越清楚神靈本質,就像信徒往往不比學者更了解自己宗教的經典與曆史一樣,信仰會隨著雙方距離的靠近而消磨殆盡。
不過,即便框定了大致範圍,守密人的身份依然成謎。
並且,如果守密人真的是神話人物,為何會出現在他夢裏,這所謂的夢境真如無字怪書所言,是他自己的夢?
最主要的是,一般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通常情況下,夢裏的場景都會與自己白所思考的問題有關,可他這夢境卻不按常理出牌,一回比一回詭異。
羊帆沉思之際,又看了看那低頭禱告的守密人,他突然升起了一個想法,就是掀開守密人的兜帽,看看下麵長著一副何等模樣的臉。
隻是這做法有點作死,羊帆一時拿不定注意,這守密人有點吊,不準就能讓他交代在夢境裏。
猶疑片刻,突然教堂外一陣響動,羊帆下意識回過頭,卻見那原本看起來要玩完的黑衣男人宛如地獄惡鬼,一手搭在門邊,一手拿起地上的斧頭,變得猩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守密人,可羊帆卻從那眼神中看出一絲閃躲。
果然是被教訓夠了嗎?都這副德行了,居然還本能地對守密人產生恐懼。
讓羊帆想不到的是,黑衣男人盯著守密人看了足足十幾秒後,轉過頭看向了羊帆,眼神中,充滿了嗜血的興奮。
佝僂著身子,黑衣男人看起來更顯非人的姿態,仿佛一隻四足著地的猛獸,他似乎已經逐漸喪失作為人的尊嚴。
可能是羊帆離守密人太近,黑衣男人就在門口靠著,也不進來,直勾勾地盯著羊帆,拿在手中的斧頭晃動了幾下,看起來他很想給羊帆兩斧子。
當黑衣男人徹底展露獸性的一刻,羊帆反而不再心存忌憚,人都騎在野獸腦袋上拉屎了,還怕啥轉回野獸的人?
隻有腦殘才會認為,連文明的跟腳都未觸及的野獸,有與人爭鬥的資格,可以,哪怕人類最終沒有走出地球,也不是還未誕生出文明的野獸們能夠比擬的。
文明是一切可能的起點,將日常的經驗加工成知識,並代代傳下去的能力,比依靠生物本能演化的被動等待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所以才會常人心險惡,可曾聽到過獸心險惡?
那黑衣男人臉上表露無疑的瘋狂之態,比他之前那似瘋未瘋的樣子,真是差太遠了,想他羊帆能與守密人談笑風生,這黑衣男人的姿勢水平還有待提高啊!
羊帆此時心裏使勁膜,轉過身來反坐在椅子上,賤笑著伸出雙手中指,喊道:“你過來呀!”
指甲在門上使勁地抓撓著,黑衣男人在瘋狂中竟露出一副憋屈的神色。
怎麽辦?好想弄死他!
這大概就是黑衣的內心寫照,羊帆猜測著,然後還哼起了曲子,腦袋左搖右晃,那歡快的賤樣,讓教堂的大門被抓撓地更響了。
嗬嗬,嚇唬我,我羊帆有一百種方法氣得你吐血三丈,而你卻無可奈何!
看著黑衣男人想衝過來砍他又不敢的樣子,羊帆越發感到好玩起來,又喊了聲:“過來打我呀!”
哐哐……額……
黑衣男人指甲撓斷了,看到這一幕,羊帆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光看著就疼啊!
無法撓門的黑衣男人隻能將手指放到嘴邊含著,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真讓人……心曠神怡。
哎!男人的快樂,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
正在羊帆得意地伸著脖子放肆大笑的時候,黑衣男人那猩紅的眼睛看著羊帆那伸長的脖子,然後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斧頭,突然眼前一亮,嬰兒般純真地笑容掛在臉上,接著一隻眼虛起,瞄準羊帆脖子,一斧頭扔過去。
他仿佛見到了那一直嘲諷他的賤人血濺三尺的慘狀,仰起頭來,也一副驕傲的模樣。
可惜,剛抬起頭就看見他仍出去的斧頭朝他自己飛過來。
什麽情況?
茫然的黑衣男人眼見斧頭的背麵直接和他腦門來了個對撞,隻聽到清脆的撞擊聲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倒飛出教堂外,腦袋暈乎乎的,不一會兒失去了意識。
教堂裏,羊帆拍了拍胸脯,剛才還好他反應快,急忙趴下,那斧頭直接從他身上飛過,撞在了守密人身前,結果被筆直地彈了回去,那黑衣男人再次不幸中招。
羊帆看著黑衣男人飛出了教堂外,心想:回總該是死了吧?
不料,剛沒高興多久,黑衣男人頭上冒著鮮血,爬到了教堂門口處,手中拿著斧頭,不甘地看著羊帆。
額……
羊帆被黑衣男人那頑強的生命力與執著的精神給震撼到了,這就是傳中的強命嗎?
實在是恐怖如斯啊!
心中升起一絲敬佩,羊帆走上前去,同情地看著已經快要歇菜的黑衣男人,低語道:“願主保佑你,阿門!”
原本玩笑的一句話,卻不料黑衣男人聽到後,眼中的血絲褪去,露出一個孩子般真的微笑,靠在教堂的門邊,合上雙眼,手中的斧頭掉落在地上,叮鈴一聲。
“你……讓他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