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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大發現》(四)

  卷一:發現了《周易》文本


  第一章:今天我們傳承下來的《周易》文本(即今本《周易》、或稱卦爻格式《周易》),是個被篡改過的文本

  第三節:今本《周易》的定型時間

  通過對今本《周易》最早的幾種版本來看,截止目前發現的今本《周易》最早的版本,是上海博物館收購竹簡上抄寫的今本《周易》。也已知所發現這一版本的標本,經鑒定距今時間為 2257 ± 65 年。研究者認為標本的時間為戰國晚期(嚴格的說竹簡標本上下限應為戰國晚期至西漢初)。不過上博藏抄寫今本《周易》的竹簡,不是挖掘品,而是在香港古玩市場上出現後被上博購回的。此竹簡目前還不知是如何流轉到香港,又是何時何處出土,這都是個謎。所以,楚竹書《周易》的出現,也就引起一些人的懷疑,懷疑“竹書《周易》”是現代人造假的東西。竹書《周易》也就失去了證據的力度。


  退一步講,上博藏竹書《周易》為真,上博藏竹書《周易》標本時間也早不了帛書《周易》多少年。即從時間和內容上來說,都不足以對“易學”產生多大影響。至於上海博物館一些研究其所藏竹書《周易》的專家學者認為的:“在"易學"研究中有所謂“九·六”的爭論,有的人認為“九·六”之名是漢代的人加上去的,先秦時《周易》沒有“九·六”。楚竹書《周易》的問世,真相大白,為這場爭論畫上了句號。楚竹書《周易》的爻題有陰陽,以六表示陰爻,以九表示陽爻,每卦有六爻,自下而上為序。楚竹書《周易》的問世,證明了“九·六”這個名稱在先秦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這種說法顯然是錯誤的,因竹簡的標本時期並不能證明戰國晚期至前就是這種文本的《周易》。


  對於今本《周易》裏的“九·六”數字爻題,不是《周易》一書裏的原創內容,是後來何時添加進《周易》一書裏這一問題,當今“易學”界裏已有說法。


  對於爻題出現的年代,李鏡池先生說:“六十四卦中每一卦畫都有六行,每一行叫一爻。每一爻沒有名稱說起來也很不便。所以大概到了漢朝人編《易傳》時,就根據每一爻的位置、性質,安上個‘初九’、‘六四’之類的稱呼。”


  (李鏡池 周易通義 中華書局 1981版 第6頁《前言》)

  雖李鏡池先生的這種說法很有見地,可對“六·九”爻題的《周易》之前又是個什麽格式並沒有說法。


  根據朱淵清的《馬承源先生談上博簡》一文的介紹,已知上博藏竹書《周易》標本是在 1998年做的鑒定。標本距今的時間是2257± 65年,即距今已有2257年。但在2257年這個數字上,又給出了± 65 年的上下幅度。也就是說在2257年這個基數上可以再加65年或減去65年。那麽,就出現了“2322年”與“2192年”這兩個距今時間,也就推算出寫在竹簡上的數字爻題《周易》的上下年限了。


  那麽,根據上博藏竹書《周易》的標本鑒定時間來看,也就知道了,以“九·六”數字作爻題加入《周易》一書裏的時間,是上至戰國後期,下至西漢初期。若以2257年為準,也從1998年起向前推算,推算到公元前259年。那麽,距今2257年的時代,就是戰國末期了。這隻是從竹書《周易》標本鑒定時間這一個方麵來推斷。


  以上我們隻是以上博藏竹書《周易》標本鑒定時間來看“九·六”爻題的《周易》文本,是何時書寫在那些竹簡上的。知道了書寫在竹簡上的以“九·六”為爻題的這種結構形式的《周易》文本,也就知道了今本《周易》定型的大致上限。不過這隻是對今本《周易》文本定型時間的一個方麵上的參考,還不足以證明今本《周易》定型的時間。如,是否在春秋時期,還春秋以前的西周時期也就有了這種以“九·六”爻題的《周易》文本麽?顯然,上博藏竹書《周易》是無法證明的。雖然,目前從地下考古資料來看,還沒有比上博藏竹書《周易》更早的材料出現,來證明上博藏竹書《周易》距今時間之前就是這種以“九·六”為爻題的《周易》文本。但從地上傳世文獻的相關材料來看,戰國晚期之前流傳的卻不是以“九·六”為爻題的《周易》文本。下麵針對這一問題,我們就以地上的相關材料對此作出論證。


  我們先從先秦時期的傳世文獻裏來看,是否有引用過以“九·六”為爻題的《周易》文本。若按先秦時期裏成書最早的書籍,並且又引用過《周易》裏的句子,當屬《論語》了。


  《論語》一書裏有一處引用《周易·恒》裏的句子用於說明事理。“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這裏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與今本《周易·恒》卦“九三”爻辭是一樣的。但在《論語》裏引用時,既不點明出處,又不稱《易》曰,更不反映“九三”這種爻稱。為何孔子引用《周易》裏的句子,而不點明出處呢?這恐怕是孔子的門生們抵觸《周易》一書有關,認為《周易》被史巫用於過卜筮,所以,編篡《論語》時,將孔子引用《周易》裏的句子,而不點明出處。


  孔子晚年好《易》(指《周易》),就引起學生子貢的懷疑,形成了孔子與其學生子貢對《周易》一書性質看法的一場辯論。這事被反映在帛書《易傳·要》文中。雖然《論語》裏引用了《周易》裏的句子,可既不點明出處,也不反映所引用《周易》時是個什麽樣的結構形式。


  《論語》之後的《墨子》、《孟子》、《莊子》,這些戰國後期的書籍裏,均無引用《周易》裏的句子。顯然,百家爭鳴時期裏的諸子們是排擊巫術的。因《周易》一書在春秋時期(《左傳》裏記載)曾被史巫用於過卜筮,所以戰國時期的諸子們也就把《周易》看成了巫術之書。而到了戰國晚期一些書籍裏引用《周易》裏的句子用於直接說理,而一些書籍已然把《周易》排除與書籍之外。如《老子》、《韓非子》裏均不引用《周易》裏的句子。而《荀子》與《呂氏春秋》裏已有引用《周易》裏的句子,是作為同《詩》、《書》的書籍那樣看待而引用。但引用時不稱《周易》,而稱《易》。如《荀子·非相篇》“故易曰:‘括囊,無咎無譽’,腐儒之謂也。”這裏引用的句子,是與今本《周易》“坤”卦“六四”爻辭相同。但《荀子》裏引用時並未說“六四括囊,無咎無譽。”這是省略了“六四”呢?還是這時的《周易》並沒有改造成“九·六”爻題的結構形式呢?

  《荀子·大略篇》也有一處涉及到《周易》及篇名稱:“《易》之《鹹》,見夫婦,夫婦之道不可不正也,君臣父子之本也。鹹,感也。以高下下,以男下女,柔上而剛下。”這稱“易之鹹”裏的說法,卻不是《鹹》裏的內容,即今本《周易》“鹹”卦裏沒有這種卦爻辭。而這種說法類似於《彖傳》解釋《鹹》文的文句。如“《彖》:鹹,感也,柔上而剛下,二氣感應以相與,止而說,男下女。”那麽,《荀子·大略篇》裏的“易之鹹”文,是引用《彖》文嗎?但為何不說《易》之《彖》,而說《易》之《鹹》呢?,這顯然是不合常規。這裏不能認為是引用《彖》文,而是對《鹹》文的解釋。雖然《大略篇》是荀子門徒所編,這應是弟子記述荀子對《鹹》的解釋。這“易之鹹”裏的說法,應屬於“易學”,即屬於《易傳》外的先秦“易學”。不過這“易之鹹”裏的說法,也不能說明荀子時期的《周易》是何種結構形式的文本。


  《呂氏春秋》一書裏共有三處引用《周易》一書裏的句子。


  《務本篇》“易曰:複自道,何其咎,吉。”


  《慎大篇》“易曰:愬愬,履虎尾,終吉。”


  《召類》“易曰:渙其群,元吉。”


  “複自道,何其咎,吉”與今本《周易》“小畜”卦“初九”裏的爻辭一樣。但《呂氏春秋》引用時不言“初九複自道,何其咎,吉。”


  “愬愬,履虎尾,終吉”與今本《周易》“履”卦“九四”爻辭相同。不過今本《周易》“履”卦這一爻辭是“九四履虎尾,愬愬,終吉”,兩者語序稍有不同。


  “渙其群,元吉”與今本《周易》“渙”卦中第四爻辭的前半句內容相同。今本《周易》“渙”卦第四爻辭是“六四渙其群,元吉,渙有丘,匪夷所思。”


  《呂氏春秋》一書裏所引用《周易》裏的句子在於闡明事理。但並不反映“九·六”爻題。即引用時並沒有帶“初九”、“九四”、“六四”這種爻稱。難道《呂氏春秋》所依據的《周易》文本還沒有改造成“九·六”爻題的《周易》文本麽?


  《禮記》裏也有不少引用《周易》一書裏的句子,如同引用《詩》、《書》那樣,作為引經據典來闡明事理。如《坊記》裏的引用《周易》的句子:


  “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實受其福’。”


  “易曰:‘不家食,吉’。”


  “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如《緇衣》引用《周易》裏的句子:“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


  這些“易曰”裏的引文均是出自《周易》裏的內容,也都與今本《周易》裏一一對應,可這些引文均不反映“九·六”爻題。


  而《禮記·深衣》裏唯有一處引用屬《易傳·象》裏的文句,並且也稱“易曰”,又反映了“九·六”爻題的《周易》文本。如《深衣》裏的引句:“故易曰:‘坤六二之動,直以方也。”這句引文是出自《易傳》“小象文”。而“小象文”裏的全句是“象曰:六二之動,直以方也。不習,無不利。地道光也。”這裏把《易傳》文引用時也稱“易曰”,實屬漢人的做派。那麽《禮記》一書是何時產生的呢?


  《禮記》是西漢人編定的,是一部秦漢以前有關各種禮儀製度的論著選集。


  《禮記》是漢人編選的秦漢以前的禮儀製度集,並從漢朝人引用今本《周易》與《易傳》的慣常稱“《易》曰”來看,《禮記·深衣》裏的“故易曰:‘坤六二之動,直以方也”,必是漢人的引用,否則不會拿《易傳》文稱“易曰”。而先秦書籍裏並無引用《易傳》文,凡“易曰”裏的內容均是出自《周易》裏的句子。從上博藏竹書《周易》來看,還沒有《易傳》文,而帛書《周易》時期雖有了《易傳》內容,但不是《傳世的《易傳》內容,並且也不見《小象傳》,《易傳·小象》有不少反映"六·九"爻題內容,但《小象傳》應是西漢前期產生的《周易》學術文章。所以《深衣》裏出現的“易曰:‘坤六二之動,直以方也’”,也就不足為據了。即不能作為證明先秦某個時期已出現了“九·六”爻題《周易》文本的證據。


  從傳世的先秦文獻中凡引用《周易》裏的句子,並無反映“九·六”爻題,單從先秦文獻上來看,也足以說明今本《周易》在秦漢以前是沒有定型的。


  總之,現在我們所用的《周易》一書,是傳承下來的一部用數字做“爻題”算卦格式的文本,稱今本《周易》。那麽這算卦格式的《周易》,就是原初的《周易》文本嗎?原初《周易》文本還真不是用數字做爻題格式的文本,這是我們從《左傳》一書裏發現了春秋《周易》文本的事實。也有下章所講述的春秋《周易》文本,無疑說明今本《周易》是個被篡改的文本。


  接下來,我們來看今本《周易》定型之前的《周易》文本是個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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