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陣
【小重天·鎮魂門前】
在真相麵前,那些逃避的人無論多想要去逃離,多麽地不肯承認這已經無法回絕的往昔,但現實卻愈加讓人感到卑微與絕望。
聽完殤的講述後,夷舒的臉是慘白的,揚起的白色長發在風中獵獵作響,那失落的眼神像極了迷途的羔羊,天下再大,也不知該向何處漂泊。
“我這兩百年朝思暮想的就是複仇,可我今日存在的意義又是為何?”夷舒側過身去,憂傷地凝望著在一旁眉頭緊鎖的妃楹,他將雙手放在她的肩上,每一次感到無助的時候,他都會習慣性地這麽做,隻有將雙手放在她的肩上,他才會感到這世界一絲的溫暖。
妃楹溫柔一笑,身為魔君的她沒有了那份對玉杼她們那種似近又遠的距離感,在這個鬱鬱寡歡的男人麵前,她隻有數不清的熱忱和溫柔相待。
在外人看來,他們似乎就是一對璧人,前世錯過,今世所以相遇。
“我做錯了嗎?”夷舒絕望地問著。
妃楹搖搖頭,雙手捧著夷舒的臉頰,想給他那冰雕玉琢般的冷峻一絲餘溫,她漆黑色的絲袍魅惑眾生,可能天下都會折服在她的美麗下,但隻有她知道夷舒不會,因為他像極了自己,都是骨縫中都流淌著深情的人。
夷舒愛著妃苓,那便一生不會改變,哪怕她已魂飛魄散。
妃楹淺長的柳眉微微皺著,棕色的眼眸濕潤得仿佛琥珀般發亮,她說:“你沒錯,錯的是這以玩弄生靈為樂的天,哪怕我們是神,是魔,也逃不過天注定的軌跡。”
鎮魂門下,所有的一切都渺小而卑微,這讓夷舒第一個次感到這麽的無力。
“你今天怎麽會醒來,你身體……”囚一想到殤提及的那一半的邪念,便疑惑地問著,不知邪念的下落此刻在哪。
那邪念既然已霸占了殤的身體,若是還未離去,那就是埋下的一個禍種。
殤的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發出了一聲深長的歎息,但就在他剛開口時,接下來的一幕令所有人都感到一種瀕臨死亡的不安。
殤的臉上突然出現了黑色的紋印,爬蟲一樣密密麻麻地咒文出現在他的身後,他的表情怪異得難以形容,就像身體正在被四分五裂,四肢抽搐著,背後的太陽已經被生出的黑色咒文遮蓋住了。
他身上發出了海潮般洶湧的氣勁,片刻間推開了百米之內的所有人,那是一種毀滅性的殺氣,聯軍和神族的軍隊都被那力量衝擊得七零八落。
張玄靈感到殺氣後,瞬間握著長劍,劍氣而起,擋下那力量。
他握著劍的手被震得發麻。
夷舒也馬上反應了過來撐開了屏障,護住神旁的妃楹。
這突然失去控製的氣勁令囚無法理解,殤的眼眸慢慢從猩紅色變成了一片漆黑,就像暗夜吞噬掉所有的星辰,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這種感覺更像是即將開始的殺戮。
“發生什麽了。”印河扯著嗓子問著,粗獷的聲音在強大的氣場下變得微小渺茫。
季風一臉茫然地看向玉杼,但是玉杼那清清冷冷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答案。
囚好像在殺氣裏發現裏什麽,立刻失聲喊道:“小心。”
但那時已然來不及了,殤鬼魅般的出現在張玄靈的麵前,根本還未開始反應,一掌已經擊向他的胸口了。
“……”
肋骨盡斷裂開,張玄靈嘴吐鮮血,跪在了地上。
殤眼中一片漆黑,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鬼,寒冷而可怖。
袖織雪害怕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張玄靈,他身上的白袍已經被鮮血浸染了,火紅的血液滴在腳下的土地,就像一朵朵盛開的火蓮花一般。
張玄靈不敢相信地看著殤,因為重傷一字一頓地問著:“您……您怎麽了,快醒醒。”
殤的表情很痛苦,四肢仍然在顫抖著,但此刻的他好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容器,任由那份殺氣擺弄。
小重天成了死亡地帶,殺戮和血腥的氣味越來越重了。
囚輕輕吟唱起一段咒文,雙臂張開,地麵上連綿起黑色的幽火,一瞬間火焰將殤緊緊包圍住。
“他好像被那份邪念吞噬了。”囚沙啞的聲音帶著不安。
邪念回來了。
此刻的殤已然再次進入了被占據的狀態。
一場浩劫正在發生,神族的眾神在鎮魂門後看著入魔的殤,不敢動彈,相互看著彼此,好像在期待著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眾神已經無法分辨出這場戰爭,到底誰對誰錯,他們到底是神,還是惡魔,他們一直仰望的難道是罪大惡極的惡徒嗎?
殤緩慢抬起中指,漆黑色的眼睛中發出樹汁般彌漫的神識,千萬縷神識穿梭在天地間,捕捉著火焰外所有人的位置。
他指尖飛出一束長光,徑直向囚的方向射去。
囚的護體靈氣被震碎,長光從老人胸口穿過,發出尖銳的沙沙聲,可能是插入五髒六腑而產生的怪響。
“……”
囚捂著胸口,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窟窿,嘴角流出鮮血。
但這還不足矣對囚造成致命,囚是大地之神,體質絕不是一般的神能相比,殤也不能達到他那種再生能力。
老人胸口的窟窿開始慢慢愈合,逐漸合攏的傷口就像沒有受傷之前一樣。
小重天的氣氛靜謐的出奇。
最強的神掀起的殺戮,令每個人都惴惴不安,誰都無法預知能否在這次戰爭中活下來。
甚至魔族聯軍中有膽小的人在哭泣,想起了故鄉的族人。
沒人想死在戰爭中,若非最後一刻,誰不想回去呢。
夷舒深深地感到了殤的殺氣,這是一種毀滅性的氣息,也是多年前他在浮屠神殿感到的那股壓迫感。
這力量就是當年封印了夷舒的那股力量。
妃楹知道接下來他會去做什麽,她幽幽地說著:“不要去。”
但夷舒無情地推開了妃楹的手,紫色的瞳孔再次發出金色光芒。
天上大雪飄揚,低到極致的溫度令人發寒,無數的風刃像匕首般刺向殤的身體,風聲如雷轟頂,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