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戰而退(四)
第一百四十四章不戰而退(二)1
“叔叔,我是不是要死了。”華袖麵無表情地說著,天邊的雪花落在她的發絲上,她輕輕地撥去,就像在問一個很普通的問題。
普通地就像在問今天的天氣是如何的?溫暖抑或著是陰天?
華袖的問題讓端和玉杼感到心急如焚,端已經強行注入了大量的靈力,但是依舊毫無效果,那些靈力進入小女孩的身體後轉瞬間就蒸發到了空氣裏,仿佛她的身體就算一個四處泄露的容器,根本存不下一點一絲的靈力。
“玉杼姐姐,華袖是要死了嗎……你們為什麽不回答我呢……”華袖憔悴的麵容下細如遊絲的聲音和臉上若有若無的血絲一樣顯得極其脆弱,“我一點都不害怕死去,不過就是進入黑漆漆而冰冷的地下罷了。”
玉杼感到有心無力,她也不知道華袖的傷寒到底該怎麽處理,病情已經越來越惡化了。
華袖是南岐人,江南一向不習慣北方的寒風刺骨,再加急行軍的戎旅生活,這一次,華袖真的病入膏肓。
早知道她會病的那麽重,端無論如何也不會帶著去北方,寧願去向落石生求情,現在她也就不會那麽受折磨。
華袖的額頭上是滾燙的汗珠,周圍的氣溫即使很低,也完全不能將她身上的灼熱驅散。
“這樣下去,華袖怕是要撐不下去了?”玉杼看到眼前的風雪加重,而路途依然遙遠,感到憂心忡忡。
端左思右想,決定先走一步,他實在忍心麵前這個女孩再受一點委屈,如果按照行軍的速度抵達魔族,還要整整一天,臨走前玉杼將自己的暖袍在為她披上,才放心讓父親飛向天邊。
那時候華袖就靠在端的胸前,雙手緊緊捏著端的衣領,雖然風雪吹的所有植物都黯然失色,體內高溫也一直不退去,但是華袖看著端一路急速飛向,感到久違的滿足。
自從父母走後,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疼愛了。
“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端不斷地安慰著華袖,害怕她放棄生存下去的念頭。
一個人能堅持多久,心境太重要了,無論麵對什麽樣的挫折,隻要意誌足夠堅強,那麽就算遍體鱗傷,身體再怎麽的疲憊,他都可以堅持到最後。但是如果那個人萬念俱灰,對接下來的旅途不抱一絲的希望,那麽注定離倒下不過咫尺之間。
強行加速飛行,過了半個時辰,兩人終於到了魔族的幽城,因為當時的位置離幽城比較接近,所以端立刻朝幽城先飛來。
玉杼站在獨角獸上,對華袖的病情很緊張,她命令加速行軍,所有魔族銀甲軍的士兵們都說從來沒見過他們的將軍這麽緊張過一個人。
幽城大門緊閉著,高高的城樓在端的腳下掠過,那些魔族的士兵並不認得端,因為端短短幾天都是在雲荒城渡過。
“誰在闖我魔族?”城頭上的守兵,數次向端喊著,但是端的心思全放在了懷中華袖的病情上,絲毫沒有聽見去。
他打開神識,想在幽城中找一個巫醫,但是守兵們隨即已經將手中的箭弩對準了端,數百隻箭鏃就朝著端的位置射來。
如果不是聽見空氣裏的嗡嗡作響,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些箭雨已經離自己的眉心隻有一指的距離,他大喝一聲,空氣發出爆裂般的轟隆聲,所有的箭鏃隨即化成了粉末。
灰白色的粉末掉落在城頭上,守兵們看得幾乎傻了眼。
前去向鎮守幽城的黃金十二暗衛通報的士兵已經趕了回來,而十二個披著金鎧甲的威武男人在空中圍住了端。
“你是何人敢闖我幽城,外族入侵就是死罪,你知道嗎?”子橫將手中的石劍指向落石生的眼睛,他氣勢洶洶地說道。
隨著子橫將石劍的舉起,其他十一個暗衛也將石劍指向了端。
“我是雲荒城的端,請你們馬上讓巫醫救救這個孩子。”端解釋著說,語氣聽起來很急促,因為華袖已經閉上了眼睛,看起來好像睡過去了,或者說昏迷過去了。
“端?”十二暗位裏的老二醜虎輕蔑地笑著,似乎對眼前這個男人毫不相信。
太醫喂華袖服了幾劑藥後,她終於漸漸好轉,臉上不再是蒼白和顛簸的疲憊。侍奉的丫鬟說,她醒來後第一句話就是喊我的名字,那一刻,我拋下所有的國政第一時間就去見了她。
看見我心急如焚地趕來,她抿著嘴笑說:“這裏就是你的衛國嗎?真美。”
我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接過身旁宮女手中的藥勺,喂她吃藥,看著她轉動的大眼睛一時間如釋重負。如果不是我帶她進入這大雪紛飛的世界,便不用遭受這樣的痛苦,我十分自責。
華袖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說道:“你喜歡我嗎?父親說我是江南最美的女子,我沒什麽能報答你,隻能把自己給你。”
我沒有說話,看著麵前少女懵懵懂懂的樣子,覺得很可愛。
我第一次救她,是因為她耳邊的傷疤和故去的母親一模一樣。
我第二次救她,是因為是我帶她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衛國。
“你會要我嗎?”她追問道,羞紅著臉輕附在我的肩上。
女孩清玲的聲音在大殿上飄蕩,我不知該怎麽回答,驚慌地準備起身離開,華袖站起來抱住我說:“如果你覺得礙眼,我就會馬上離開衛國。”
那時候,我心如刀割,華袖是一個純淨溫暖仿佛向日葵的女孩,而我是逐鹿天下的王,是肮髒醜陋的政治家,注定一生要戴著冰冷殘酷的麵具,不能奢望多餘的時光去溫柔自己心愛的人。
第二天華袖就消失了,我找遍了整個汶水城,最後在我的寢殿裏發現了她。她就躺在我的床榻上,一絲不掛,她微微笑著,猶如一朵妖冶的紅玫瑰,十六歲的她,傾國傾城。
我最終拒絕不了自己的心,也拒絕不了令人無限憐惜的她,第三日我宣布天下,蘇子達要娶華袖為妻。不能想象當時我是以什麽樣的勇氣做出這個決定的,我愛她,甚至想過經年後攜手歸隱田園。
那段時間裏,朝堂和家族裏不反對我新婚的人屈指可數,所幸所有波瀾都被我一道“如再諫言者斬”的旨意平息了,那是一輩子第一次那麽瘋狂。當史官寫下“衛王蘇子達要迎娶江南華袖為妃。”的時候,華袖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