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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4)

  亨利被氣得幾乎要翻白眼了,心裏罵道,“哪裏來的小癟三,你可以還價,可沒有你這樣還價的啊,老子買進來的時候就是這個價,難道還讓老子賠錢嗎?”


  在商人看來,沒有賺錢那就是賠錢,放在倉庫裏幾年難道不需要花費嗎?占了店鋪的地方難道不是成本嗎?所以,亨利有權力有道理惱火。可是幾年來,這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出價的買家,其他的買家看了之後連價都不出,有的甚至調頭就走,壓根就沒興趣繼續看下去。無他,這一堆破爛東西它不是一套,也不是一個品種,又都不完整,哪個藏家買回去丟臉啊?

  這也是亨利不懂得木料的原因,他光想著家私收藏了,壓根就沒想別的。一開始認識的方向錯了,自然也就找不對人,而他這個店鋪又是西人開的,賣的是西人的古董,有多少華人會邁進來?進來轉悠的又有幾個那麽巧合的遇到行家?這是個極小的概率問題,所以,今天李凡這個漏是必然要撿的。


  “老板,你別生氣啊,我跟你算算,你這些東西有1300磅重,香港的市內運費是個什麽價?我們現在就可以查到,恐怕不比你這堆爛木頭便宜。我是內地過來的,還得把這些東西運回內地去,報關費、代理費、檢驗費、包裝費、保險費加上長途運費,你算算,為了你這點破木頭我還要撘進去多少錢?這個賬可是明麵上的,我是來旅遊的,買個紀念品而已,花那麽大的價錢我圖什麽啊?”


  與凱琳娜的沉默不同,李凡可是變成了碎嘴子,一通算賬直接就把亨利給噴的差不多暈過去了,這些他都沒有想過,現在被李凡這麽一扒拉,似乎人家最終要花的錢還真是不少!如此算下來,人家能夠給你開價就已經是實誠人了。


  李凡也是太搞了,居然拿著手機在上麵搜索,一大串數據就出來了,他還像模像樣的拿起筆把一項項的數字單列出來,然後抓起亨利的計算器開始劈裏啪啦的一通狂按,最後算出來的總花費竟然是高達10萬港幣!

  “哎喲!這,我沒想到哦,怎麽會這麽多?算了,老板,我……”


  “NO!你不可以出爾反爾!你既然已經開價了,好!就按照你的價錢!出門不管!否則,你會被人找麻煩的,我這裏可是全程錄像……”亨利以為李凡要打退堂鼓,幹脆就一口把交易咬定了,“你現在就付款,我立即幫你聯絡市內的運輸和倉庫,然後我會在這裏找人來幫你打包,哦,對了,你剛才還算錯了一個包裝費,包裝費是在我這裏先付的,到了代理公司就不需要再付包裝費了……”


  “老板?你這是想強賣?”李凡一連的苦瓜像,看似受了多大委屈似得。


  此時的凱琳娜把臉別過去看著街麵上,她實在是忍的辛苦,李凡的表現讓她覺得應該去競爭奧斯卡金像獎。她很清楚李凡肯定要買下這一批破爛家私,而且還是撿了個大便宜,至於幹什麽用,凱琳娜也沒想明白,不過她對李凡很有信心。


  “後生仔,話不是你這樣說的喲,我開價,你不同意,你可以走,可你開價我同意了,這個交易就成立了,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由得你胡亂來搗亂?”


  此時的亨利說的是一口地道的粵語,明顯是不想讓凱琳娜聽明白,可是李凡卻也是裝糊塗,表示自己聽不懂粵語,可是亨利一下子就戳穿了李凡的假話。


  “你剛才進門之前向行人問路難道說的是英語嗎?告訴你,這裏是有人罩著的!懂廣東話的人知道是個啥意思吧?”亨利此時還真是“圖窮匕首見”了。


  李凡當然明白亨利說的是個啥意思。在香港,各個地段的的生意都是有社團照看的,以亨利這樣的買賣,如果李凡反悔,在大商場可以,在這樣的小攤販,街邊小鋪頭不行,社團的人會用紅白兩道的法子折騰你,最後你還有可能輸掉官司丟了錢。尤其是李凡今天他們是自己主動找進來的,不是什麽導遊啊當地的拆白黨啊把你忽悠進來的,搭成的交易你反悔,這是不會獲得法庭的支持的。


  李凡覺得也差不多了,於是就裝著點頭認栽的樣子,同意了亨利去叫人來收拾,不過他堅持在沒有拿到代理公司的相關票據之前,他拒絕付款。這也是有依據的,“我付錢了,你不給貨,或者掉包了怎麽算?”


  凱琳娜非常感興趣的看著李凡的表演,她一點也不嫌在這裏耽擱的時間過長,她甚至拿出那本日記開始讀起來,一頁頁的坐在那裏翻看。讓凱琳娜沒有想到的是這裏的服務效率實在太高了,短短的幾分鍾就來了一幫工人,連包裝帶送到代理公司的運費和各種手續,一條龍的服務,最後還說一句“受惠三萬悶。”李凡裝著吃虧上當的樣子,咬牙切齒的拿出了手機掃碼付款。


  不是說還要花很多錢嗎?怎麽才三萬塊?當然不止花這點錢了,另外的部分是要在內地提貨的時候付清,那邊的才是大頭,算下來,李凡這點木料要花費差不多八萬多人民幣。不過李凡覺得還是撿了個大漏。這點小錢根本就不算什麽。


  半小時後,一切塵埃落定,李凡收好了各種單據,那些木料也都上車運走了。李凡此時才陽光燦爛的對亨利笑了,“謝了,老哥,以後賣東西要先了解了解賣的是什麽,那些木料你知道價值多少錢嗎?”說完,李凡一轉身走了。


  亨利一開始還沒怎麽在意,正在指揮請來的清潔工打掃空出來的地方,可是他越想越是覺得自己上當了,那個小屁孩走的時候是陽光燦爛,沒有一點一開始受癟的樣子,而且他說的是買的“木料”而不是“家私”,這裏麵有區別嗎?那個小屁孩不是說要拿回去當劈柴嗎?

  “你是豬腦子啊?誰會花幾萬元買回去當劈柴燒?”猛然,亨利似乎明白了,一開始自己就掉進對方精心設計的心理陷阱中,自己是被對方給噴暈了。


  可是現在,亨利已經沒有辦法去找補了,交易完成,別管誰罩著,這個事情沒人幫他了。他有些垂頭喪氣,看著收款單據上李凡留下來的電話號碼,他又不甘心的想把電話打過去。可是想了一陣後還是放棄了。


  亨利在年輕的時候就是個紈絝子,回到英國上大學,學的是什麽狗屁的藝術,等到大學畢業後才發現他在英國沒有立錐之地,回到香港,他那個藝術係畢業的文憑狗屁不當用,哪個銀行和大公司會請他這個藝術係的畢業生?他也就是能看看英國的“古董”,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繼承了家族的這個鋪子,畢竟家族當年送他去學習藝術也有讓他接手店鋪的含義。可他學的這個藝術不大上道,搞歐洲古董店,還是他接手後的轉型。原來的店鋪是賣華人古董文玩的,競爭太厲害,他們又是純純的白人,哪裏玩的過華人?無意間發現當年的殖民者也留下不少東西在香港,於是他也就做起了歐洲古董回流的生意,專門坑騙到香港來旅遊的西方白人。說起來,他這兩年的生意還算過得去,至少沒有把鋪子敗掉。


  今天對亨利來說也算是開了張,也算是賺錢了,俗話說古玩店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可這也分對誰,洋貨古董可沒這屬性,那些亂七八糟的也就能賺個飯錢。從嚴格意義上說,那批舊家私爛木頭亨利算是賠了。


  從那家店鋪裏出來,李凡帶著凱琳娜又逛了幾家店鋪,看著天色將晚,於是李凡花了2000港幣買了一串印度紫檀的手串送給了凱琳娜。這個舉動讓凱琳娜既開心又有些費解,她現在已經不認為李凡是個窮學生了,沒有哪個窮學生可以在古玩店裏花上幾萬元不眨眼的。而現在,又隨意的花2000港幣給自己買手串?對於一個學生來說,這已經是高消費了。


  “你為什麽要給我買手串?我似乎並不很喜歡這樣的手串。”


  “怎麽說呢?算是給你今天能夠容忍的我耽擱時間的一個補償吧,或者你理解為我獻殷勤也可以。如果你不喜歡,大可送給其他的人,或者你直接送給你在中國的漢語老師,這串手珠的成色不錯,又是名廠店裏買的,將來還有增值的空間,而且……它對身體有好處,可以清心醒目,不信你聞聞。”說著,李凡使勁的把那串手珠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遞給凱琳娜。


  “哇塞!還真是啊!我沒想到你這麽內行啊!”凱琳娜笑了。


  “這種手串也是要碰的,你這串這麽小的珠子就要了2000港幣,這個價格你明白了吧?而我今天買的那些木料裏就有這種東西,品質比這個好多了……”


  “咯咯,我就知道你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你很狡猾喲!嗯,我想問問你,你對我買的那本日記你怎麽看?錢雖然不多,可我覺得可能買虧了。”凱琳娜說。


  “那是裏爾佩蘭家族裏的一個出來當兵人寫的日記,別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佩蘭家族在裏爾和附近的比利時、荷蘭甚至德國都有影響力,而且你也許不知道,佩蘭家族還出過一個大科學家,你那本日記應該可以提供19世紀末期佩蘭家族的海外人員的一些信息,送到佩蘭家族的博物館去,至少價值2萬歐元,你還說你買虧了?要是給研究家族曆史的人知道了,他們可能會出更高的價錢。”李凡一邊走一邊說著,“就憑上麵那個佩蘭的姓氏,這個日記本就有價值。開古玩店的亨利是個棒槌,啥都不懂,他能夠堅持下來真是個奇跡。”


  凱琳娜聽了李凡的話並沒有欣喜若狂,因為,李凡說的這個正是她心裏的判斷,她是在裏爾長大的,怎麽可能不知道裏爾有那些名門望族?所以,當她看到日記本扉頁上的簽名時,她就斷定了這本日記的價值,什麽都不管,光是那個佩蘭的簽字就值錢,一開始她就下定決心要買下來。討價還價的心態跟李凡是如出一轍,也是因為懂行才進行的,不懂行的如何還價?凱琳娜對李凡那樣說的意思其實帶有考校李凡的意味,沒想到李凡居然是門清,說的全中。


  “你真的是大一的新生嗎?怎麽我感覺你太成熟了。”


  “成熟點不好嗎?其實,中國曆史上有不少名人都早熟,比起他們來,我算個啥啊?你聽說過12歲當首相的人嗎?中國曆史上有,你聽說過六七歲的詩人嗎?中國曆史上也有,20歲的將軍和統帥,曆史上也有,你說我這點雕蟲小技算啥?還有啊,你自己不也是少年老成嗎?你砍價的方法無人能敵!”


  “哈哈……”凱琳娜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輕鬆的就賺到了二萬歐元,對凱琳娜來說並不是壞事,她家裏不差錢,可不等於她不想賺錢啊,再說了,這好歹也是依靠自己的學識和能力辦到的。被李凡這樣一吹捧,心情頓時大好,於是,兩人約定回去好好的吃一頓。


  李凡不是一個人來的,當然不會忘記老朱,到了九龍那邊,在下麵找了一家不錯的餐館,直接就把朱子道給叫了下來,老朱還是蠻開通的,見李凡這出去才轉悠一天就帶回來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女,頓時也樂了。


  西方人對親戚的稱呼很簡單,這倒是省了李凡麻煩的介紹,反正叫“安口”就不會錯了。反而是朱子道用方言問李凡,“是個啥子情況?擺一擺,我得對你家老頭子負責喲,不要搞得我回去一問三不知,那就出洋相嘍!”


  “沒得啥子,前幾天在深圳認識嘞,地鐵上,說法語的時候被她聽到了,就找我說話,你曉得嗮,我家的那個老頭子,動不動就用這個法子考校我,嗬嗬,歪打正著,我們到香港來,她也來了,也是住在半島酒店,早上出去就碰到咯,就一起逛街,她不懂中文,要我做個翻譯……你老人家不要亂想哦,不是那個事!”


  李凡是連說帶比劃,把個朱子道笑的前仰後合,為啥笑了,他笑李凡在掩耳盜鈴,在搞此地無銀三百兩,笑的李凡最後都不好意思說了。


  “你不用解釋,我也從表情上大概知道了‘安口’的意思,也許是他誤會了,也許人家還是未卜先知呢,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凱琳娜都沒等李凡給他翻譯,就已經完全理解了兩人對話的大概意思,她狡黠對李凡說出了更雷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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