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唏噓喜慶(1)
深圳是個移民城市,每每到了過年的時候,這裏大部分人都會回老家去過年,所以,在這段時間裏去高檔酒店預訂房間不是啥大的問題。按理說,老米一家回了法國,他的那套別墅完全可以拿來用。可是李凡在綜合考慮後還是去包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所有豪華套間,因為這個酒店是自立集團旗下的,說來說去,李凡現在玩的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小把戲。對此,李湧懶得管,反正他們一家到深圳是不需要去住酒店的,即便是帶上老父親和後媽都不成問題。
本來李江是不想像去年那樣的折騰,就想在K城過個安靜的年,而且還跟老孫頭說好了,結果,硬是被孫子給忽悠的不得不來深圳。老孫頭一開始還嘲弄他,可後來聽女兒說是失散了80多年的親戚連上了,於是,他不說老李頭了,自己還特別的打電話給孫眉的父親,提出了“尋根”的想法,把個孫江南給逗的稀裏嘩啦,最後,總算是商定兩家在K城過年,反正K城那邊的房子都空了。
李江帶著老伴是臘月二十九下午到的,正好與錢家和林家錯開了半天的時間。來接李江的自然是李凡了,這個時候找不到別人了。李麗和鄧義輝正和他們的“親家”在海上飄著呢,為此!王老師可是狠狠的在電話裏把李麗給數落了一頓。李麗卻是混不吝的無所謂,還大言不慚的對老媽說,“水是往下流的,我現在把小麗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其他的都得讓道!”弄的王老師哭笑不得。
李江聽說是母親那邊的親戚,這個心情可就複雜了。他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小時候也是親耳聽母親說起過外婆家的悲慘,就是媽媽和姥爺姥姥的全家照片,李江到現在也是保留著,那是他離開父母的時候帶走的幾張照片之一。
說起過去的事情,李江想不唏噓都不可能。他離開父母的時候剛剛上小學二年級,小的時候他沒地方去埋怨,長大了更是無法埋怨,在他的那個年代裏,他能夠做到的就是從開始的混沌慢慢的琢磨出後來的清楚。當他得知父母全都去世並送回李家寨的時候,本來已經淡忘的一切就都回來了。在兒子和老伴的幫助下,李江足足用了二年的時間才算是把心情平複下來。可是,今年,這又來這樣一出?
李江有照片,難道說錢宸就沒有嗎?一樣有,不過錢宸沒有李江手上的“全家福”,那是鬼子侵華戰爭前一年的春節,錢家全家在南京拍的最後一張全家福。全家福上沒有出嫁的兩個姑姑,卻是有二個伯伯錢冀和錢巽以及他們的兩個小孩子。而李江的母親錢屸和錢宸的爺爺錢翼是分站在兩邊的。南京大屠殺以後,照片上活下來的隻有錢屸和最小的兒子錢翼(參加新四軍後改名彭興),錢翼去世的時候,錢博平的父親錢宸還沒有出世,隻是在家裏看到過爺爺的照片而已。
從機場回來李江都不願意休息,直接就要去見自己表弟兒子一家,誰也拗不過他。於是,李凡攙扶著爺爺來到了錢家住的賓館,而王老師要留下來清理房間。
在賓館的大廳裏,錢博平已經等在那裏。按說,李江是長輩,錢宸應該出來接。可是李凡卻是告訴錢博平,“萬不可叫你父親在大堂裏接,萬一他們激動了咋辦?”於是,錢博平替代父親出迎,看著錢博平的麵朧,李江覺得與自己的母親還是有相似的地方,不過老爺子也沒說什麽,然後一行人直接就上了電梯。
在豪華套間樓層的電梯門口,錢宸手裏拿著爺爺和父親的照片等在那裏。電梯門打開了,錢宸一眼就認出了李江,喑啞著嗓子叫了一聲“表叔”,跟著就泣不成聲了。李江沒有看錢宸,抓過錢宸手上的照片,隻看了一眼,也是老淚縱橫。
李江長的像母親,個子也像,基本上沒有繼承多少父親的外形。都說外甥像舅,這個說法還真不是假的,李江太像去世前的錢翼了,都是一樣的臉型,眉眼口型甚至鼻子都很像。而錢宸的父親錢镔也是很像父親,可以說,錢宸看到了李江仿佛就看到了去世的爺爺和父親,已經不需要再多做說明他就認了。
錢宸的爺爺是李江的親舅舅,錢宸的父親與李江是姑舅老表,這個關係實際上一點都不遠。從李江手上拿過錢家唯一的一張全家福照片,錢宸總算是看到了死在南京大屠殺中的幾個人了,對錢宸來說,除了他爺爺以外都是第一次看到。
李江手上這張全家福是錢屸送兒子回大陸的時候給李江的,而李久的一些照片則是後來去李家寨祭祖的時候,嘎子那邊轉過來的。以李久夫婦當時的身份,他們平時真的是很少拍照片的,有的就是與陳納德、多恩在機場的照片,還有一張是李久被授予少將軍銜的標準照。李久在海外的晚年都沒有拍過什麽照片,可以說低調到了極致,其中有一張是李久與錢屸抱著李江在香港拍攝的街邊照,據說也是嘎子通過內部關係才搞到手的。看著李江小時候的照片,錢宸又哭了,他拿出了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兩個人的表情和外形實在是太像了。
“現在可以解密了,我的母親,你的姑奶奶是30年代初的地下革命者,在讀大學的時候就加入了組織,他與我父親的認識……嘿嘿,太傳奇了,如果不是嘎子大哥給我留下了一些資料,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他們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早已經經過了撕心裂肺的感慨,李江反而心情比錢宸平靜許多。他一邊喝茶一邊講述了南京大屠殺前後的故事,講了自己的父親當時是如何帶著一群潰兵逃出生天,講述父親如何陪著母親千裏走單騎去了根據地,講述了父母在璋德縣三年多的抗日鬥爭,講述了被組織派遣去了雲南潛伏下來,講述了為了革命最後不得不流落到海外……這一通講,足足講了五個多小時,就連晚飯都是叫餐廳送上來,老爺子隻吃了一個花卷喝了口茶,然後就繼續講。
“我是出生在昆明的,我的名字還是與我們家有莫逆之交的段家老爺子給我起的,因為我出生那一天正好是我父親從滇西救回來350多個潰兵渡過怒江,而他自己帶著幾個人在怒江西岸繼續跟鬼子糾纏。當時,許多人都說父親是舍身成仁了,可是熟悉父親本事的母親聽後哈哈大笑,說父親逃命的本事一流。結果,父親毫發無傷的回來了,成為當年的一個奇跡。再後來就進了滇軍當了團長……後來又帶著滇軍獨立團繼續打鬼子,打的都是神仙仗,而你的姑奶奶則是在昆明那邊開工廠支援前線,你們想象不到,我小時候說的可是一口湖南腔,因為帶我的是湖南老婆婆,她們都是在五十年代去世的,說起來都是經曆過無數風雨的人。”
許多故事李凡都沒有聽過,聽爺爺講起來也是格外的“過癮”,錢博平和林瑤更是聽的入神,而錢宸和林家全他們聽的更是一會兒緊張的使勁捏著拳頭,一會兒眉開眼笑的,說起兩個獨立團的熟人來,李江記得的不少,真正見過的不多,而活著的幾乎沒有一個了。而這些人的後代現在在哪裏?李江也說不上來,能夠在冥冥之中找到母係那邊的親戚,李江覺得上蒼已經很給麵子了。
最後,是李凡強烈的終止了爺爺的“絮叨”,幹脆也不回家了,就在這一層又開了一個套間,然後,親自給爺爺吃了藥,還把奶奶也接過來照顧爺爺。
那邊,錢宸一家不得了啦,錢宸拿著照片翻來覆去的看,一邊看一邊流淚,還絮絮叨叨的對父親說,對爺爺說,這有些亂套。嚇的錢博平向李凡求救。
“大伯,請你們來可不是要這個結果的,大家是親戚,我爺爺說點沒啥,可您別太往心裏去啊,曆史無法重來,可是曆史能夠續寫啊,咱們把錢李兩家的曆史好好的續寫下去不就得了?我爸爸由於位置比較特殊,他得明天才能來,等他來了,叫他給您好好看看……哦,對了,表哥已經把您的那塊地的事情告訴我了,我這裏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了,咱們年後就搞,保證沒有問題!”
李凡這看似隨便說的,可這還真就打動了錢宸,錢宸立即從對過去的唏噓裏掙脫出來,盯著李凡使勁看,似乎要鑒定李凡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您別那麽看我,好像我蒙您似的。表哥說,你們麵臨最大的問題是那個疊梁拱橋的設計和施工問題對不對?其實,那不是啥問題,原理很簡單的,而你們將要麵臨最大的問題是地塊的開發必須遵循‘新修如舊’的原則,如何把地塊的潛力最大的發掘出來,否則,幹了半天你是替人家做嫁衣了,那就不劃算了。”
錢宸想了想,幹脆從自己的行李裏拿出了公文包,從裏麵拿出了自己那塊地的資料,“你看看,這樣大的地皮,我們怎麽弄?我預計的純利潤差不多是2個多億,林大哥認為還不錯,能夠在這樣的小地方賺2個億,我認為就差不多了。”
李凡拿過那個規劃草圖,又看了看規劃局給的條條框框,然後扮鬼扮神的仰頭默算了一會,隨後睜開眼睛看著錢宸,“您的賬算錯了!至少要翻一倍。”
“怎麽會有那麽多?那裏是個小地方,地價便宜的很,房價也賣不起價啊!”
“你們計算的是依據是建築的形式和樓層的限製,這一點,你們算的不錯,可是,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在這個傳統的古鎮上,最著名的一個特點不是這裏的山水也不是這裏的木橋,而是這裏的特殊地理位置。解放後,由於河麵上的木橋遲遲沒有修複,後來修建了水泥橋,加上特殊的曆史原因,使這裏原來農產品集散地的功能被現在的縣城取代了。是不是這樣?”李凡認真的問道。
錢宸是個外來戶,對這些還真是不怎麽清楚,於是又把自己的大哥林家全給叫了過來,兩個管家婆也懶得跟這對兄弟念叨了,因為妹妹已經發現,這李家的小少爺已經成功的把自己老頭子的興趣給轉移了,幹脆,兩姐妹住一套房裏去了,扔下倆兄弟在這裏跟李少爺去掰扯吧。而林瑤在聽了故事後,興奮了一陣子,可最近的疲勞還沒有完全恢複,加上她現在也是見過大錢的了,對父輩還在為那三瓜倆棗傷腦筋毫無興趣,回到母親那邊的套房就洗洗睡了。
“李少爺說的沒錯,我小時候還記得那裏是這一帶糶米和桑蠶的集散地,後來,那裏因為碼頭年久失修,加上公路的發展,逐步的衰落了。”林家全說道。
“林伯伯,您別叫我啥少爺,您就叫我名字好了,要不您跟我爸爸媽媽一樣叫我凡凡就行。我爸給我起這個名字就是讓我不要去當什麽紈絝子弟,不要去搞什麽特殊,能做一個平凡的人最好。”李凡紅著臉對林家全說道。
“嗬嗬,好,那我就叫你凡凡好了,你爸爸來了也要叫我一聲大哥呢!”
林家全要比錢宸大了差不多十歲,年過三十才結婚,還好幾年沒孩子,現在已經快六十了。他是當地貧苦人家出身,打拚到現在算是有個快樂幸福的晚年,對公司的事情他基本上是不管,兩家由於媳婦是姐妹,這關係鐵的不行。
“可是,就算是我們回複原來的碼頭和商鋪,這個集散地恢複怕也是沒有可能啊,糶米和桑蠶等都在縣城裏形成了市場,誰還會倒回去小鎮上弄?”錢宸搖搖頭,“我們在那裏開發出來的最大可能就是旅遊用的私人小旅館,這是我們最大的潛在買家,所以,我的算計是以他們的購買力為基準的。”
“集散地未必要恢複原來的品種吧,您仔細看看這周圍,當地政府已經把小鎮方圓五十裏修建成了旅遊風景區,這裏有山有水,有農村,有小鎮,圍繞這周圍的各種商戶和旅遊從業人員超過了15萬人,試想一下,如果這塊地新修如舊,改造成旅遊紀念品,當地土特產,還有傳統手工藝品等等的集散地和生產基地,那麽你們這塊地皮是不是在鎮子裏最具有競爭力的地方?這裏的碼頭修葺一下並不難,也花不了多少錢,還可以把這裏的河道疏通一下,使小鎮到縣城的通航水平大大的提高,遊客可以乘船通過這條河遊覽百裏畫廊,那將是個什麽樣的商機?隻要你們在通過審批以後捂盤半年,這裏的房價就會翻跟鬥,別人想發財可不是像您這樣思考問題的,到時候可是形式推著你們走。”李凡娓娓的把話說透。
錢宸聽了李凡話,再次拿起平麵圖仔細的看起來,其實他是在動腦子。
“如果要疏通河道,這增加的投資誰來出呢?”林家全是實在人,馬上問道。